“我说过，她很受家里及其他人喜欢。所以，自然有那种觉得我的出现威胁了她的地位的人帮她出头。”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敢真的动手，引诱、威胁，这种手段对一个刚刚高中的小女孩来说已经足够。后来，当他们发现这种手段对我没有用处之后，就变成了隐蔽的小手段。”
“当然，这些也都还好，毕竟，我是真的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欲望，能被利用的点不多。”
叶芙从中听出一点微妙的意味，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
谭诗诗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笑了笑。天空宽广，她的心胸却不宽广。如果说曾经还看不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什么秘密，现在，她却已经能清晰地分析这背后的各种手段。
叶芙在进步的时候，她也没有落下啊。
“后来啊，后来就是我在这里了。”她笑嘻嘻地对叶芙说，惹来叶芙不满地嘟嚷：“什么嘛……”
谭诗诗有一点歉疚，但并不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就让自己保持一点神秘感好了。
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天空闲聊了好久，助理才过来叫她的名字：“荆工程师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谭诗诗这才感受到风吹过脸庞的寒冷，从脖子与衣服的缝隙钻进去，激灵灵地打个冷颤：“好冷，该回去了。”
她看一眼系统，缩回了视线。
现在，只剩最后的验证了。
谭诗诗在外面很冷，荆向文在塔内也并不觉得好。他虽然带着手套，但为了方便操作，还是露出了半截手指头，如今那些手指头已经僵硬发白。
看到谭诗诗，他露出一个愉悦的笑脸：“这边结果不错，仪器很稳定。我们回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向车子的方向走：“现在一切都是刚起步，所以仪器的稳定期到底有多久，老化速度有多快，都需要我们一点一点摩挲。那边对信号的解读也需要结合实际多探索。要是能多几个观测站就好了，只有庞大的数据才能积累出准确度。”
直到上车之后，谭诗诗还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这位工程师并没有敲边鼓试图让她多出钱的意思，事实上，他只是在说一件事实。
而这样的事实提醒谭诗诗，她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如果她想尽快完成系统的第一个任务，那么……
叶芙很快就察觉她的心事，在脑海内轻声对她说：“所以还是出钱比较好，是不是？为了你的任务考虑，最好还是一个人独自出钱。”
谭诗诗沮丧地垂下头：“科研真是一个烧钱的活。”
“那是当然了，”叶芙轻笑：“我之前特意了解过，其实顾教授已经算是用钱很少的那一种了。他只用了几千万就在一个新的领域推出了完全的理论并有了观测站，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有一些高端科研项目……几个亿丢进去连水花都没有的。”
谭诗诗想象自己的世界中时不时就出现在新闻头条上的某些项目，不得不赞同叶芙的说法。
顾明还真是个，嗯，非常出色的被投资人。
“你总算是意识到我的优点了，”找顾明说起下一个观测站的情况时，顾明听到谭诗诗这样夸奖自己，非常自得地接受了这样的赞美：“不过你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投资人，你的慷慨世间少有。”
他难得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谭诗诗，那双眼睛中带着的认真让谭诗诗觉得有一点些微的不自在。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掩饰自己不自在的心情，她问：“下个观测站，想建在什么地方？”
“当然最活跃的地震带。不过考虑到……你懂的原因，只能是国内。”
看着谭诗诗脸上冥思苦想的表情，他哈哈地一笑：“我已经联系好了当地政府，也联系好了施工方，仪器也已经准备到位。剩下的……”
谭诗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懂了懂了，钱到位就对了，是吧。”
她忍不住想，这位顾教授花起钱来可真是厉害。也就是他天赋异禀有国家支持，加上他自己赚钱也厉害，一般人哪里经得住这么花销。
嗯……一般人也养不出这样的习惯。
脑海中转动着这样的念头，让项目组的财务去与投资公司交接，谭诗诗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正如荆向文所说的那样，庞大的数据才能积累起准确度，她可不想真的在这里待上十几年，就等最终结果的验证。
所以，还是要努力赚钱。
但是，投资公司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自己又能找点什么？
薛琪琪对着问题也一脸怅然：“是啊，找点什么项目投资投资就好了。”她前些时候将一群人的钱交给谭诗诗等人打理，对方很快找到了合适的项目并帮他们走上了正轨。在拿到自己想要的分润之后，谭诗诗也提醒了他们这个项目最合适的撤出时间，让他们手上的金钱在段时间之内翻了好几番。
一群人顿时心潮澎湃，有些人自觉已经有了经验，准备自己动手试试。不拘是什么项目，自己上手积累一点经验也好。
薛琪琪却并不希望自己的时间被浪费在长时间的管理工作当中，习惯性懒散的她还是希望自己只出钱做个等着分红的股东就好。这样她对项目的要求就更高一点，于是两个人对坐着面面相觑。
“你缺钱啊？”薛琪琪小心地问谭诗诗：“你不是赚了不少？”
“赚得多花得也多，”谭诗诗托着腮眯眼看着窗外：“还有一些是因为短时间内不适应撤出来，总要有个一到两年的时间才好。但是这段时间又有想做的事情，所以就觉得钱不够花。”
薛琪琪闻言心中一动：“那你觉，你现在想做的这个事……”
谭诗诗回头看到她的表情，顿时就猜出她的打算，笑着摇头：“你要是想说借钱给我，就算了。我想做的事情估计是个持续不断的投入，短时间内的钱没什么意义。”
被她一下子看出心思的薛琪琪讪讪地笑：“啊，这样。对了，何明不是还欠着你的钱吗？还了没？”薛琪琪说到后来，一下子振奋起来：“你还是早点去找他要债，我听说他的公司出事了哦。”
谭诗诗倒是有些时候没有关注过那边，闻言好奇地抬头：“说来听听？”
“你不知道？”
“前不久去了趟西北，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和这边断了联系。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我还真不知道。”
薛琪琪立刻就露出八卦表情：“我跟你说哦……”
通过她的叙说，谭诗诗才知道何明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在订婚宴上的事情终于爆发了。急功近利的何明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采用了高倍杠杆试图在金融市场卷一笔跑路，可惜事实是他成了被人卷的那个，而且还倒欠不少。
“听说投入不少，被强行平仓之后，估计还倒欠几个亿。”
谭诗诗惊了：“他的胆子真的有点大。”
“对啊，他家里又不差钱，感觉整个人心态都不对。”
说起这个，薛琪琪顿时就不困了，毫不留情地将何明批评了一通，末了感慨：“以前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谭诗诗在心中想，也许只是因为没有了叶芙，所以没有人替她兜底了。
她刚刚默默地盘算了一下叶芙手上的财产，虽然距离几个亿还有点距离，但是大概能覆盖掉何明的大部分欠债。而且，她想到之前何明说要让自己替他引荐什么人，也许，如果自己真的引荐了，何明又可以好运地奇迹翻身。
听起来真是让人挺不爽的。
旋即，这份不爽就化作了幸灾乐祸。现在没有了叶芙，何明的真面目暴露得彻底。
这样的何明，叶韵还看得上吗？是不是正在家里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忽然特别想看看那家伙现在的表情啊。
被她记挂着的叶韵却并没有如她所想地无助哭泣，她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凝视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人有一张漂亮的脸，白玉般的皮肤细腻光洁，烟雨朦胧般的双眸更增添光彩。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看不到半点与叶芙相似的地方。当然，与叶小山就更不像了。来自亲生父亲的血脉顽固地发挥着自己的力量，将她塑造成了现在这样。
像黄娟，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什么样的生父，唯独不像她希望像的人。
如果自己是叶小山的亲生女儿，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吧？她拿着头发梳理自己的长发，忍不住这么想。她应该也和叶芙一样，想要什么就能理直气壮地说要，不用担心是否太过冒犯，是否会惹来厌烦。
就算现在说要接触婚约，也不用这般迟疑不决。
叶韵抬手将梳子砸在了地上，趴在梳妆台上难受地抓住胸口。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叶小山的亲女儿呢？那一瞬间，她甚至对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生父生出怨恨，为什么自己要是他的女儿，或者为什么，他不够有钱。
如果他有钱，那么母亲不会在他死后担忧害怕自己无法生存下去，从而在发现叶小山这样一个远超自己阶级的人出现之后，不顾一切地攀附上去。
如果他有钱，就算是母亲嫁给了叶小山，自己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需要用他的钱，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可是他没有，所以母亲嫁给了叶小山，自己成了被带进来的孩子，就算是叶小山对自己再好，只要叶芙出现，就会提醒她，这一切本不是你应该得到的。
这一切本该是叶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