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叶芙惊讶地看着手上的东西,抬起头看着叶小山:“我以为妈妈的东西都给我了?”

“绝大多数东西都在你手里,”叶小山回答说:“但是有些东西,当年就给了何家。”

叶芙陡然明白过来,只觉得一阵恶心:“这样,何家居然还答应了叶韵?”

叶小山平静地说:“是我提出的。何家答应的只是一个叶家的女儿,是你或者是她,都没有关系。”他的眼中闪动着冷酷的光,陌生得好像叶芙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叶小山。

“为什么?”她依旧是止不住地想问,仿佛没有一个回答,就无法让人心安。

“因为,你太在乎何明了。”叶小山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却也让她生出别样的茫然。

叶小山注视着她的表情,想要抬起手如同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最终却还是放下了手:“我曾经太过忽视你,以至于将你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我所能做的,唯有弥补。”

他叹了口气:“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的语调中透出一丝骄傲:“现在,你已经足够优秀。”

叶芙却并不觉得荣幸。她看着叶小山,心中沉甸甸的。

她曾觉得叶韵缺少自信才会这么纠结于血脉,将自己限制住,如今看来,若不是叶小山细微之处透出这样的想法,叶韵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小山没有察觉她的不快,指一指她手上的东西:“你-妈妈当年与何家一起拿了一块地,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何家也在那块地上投入不少。这些原本是约定作为你的彩礼给你的,现在,我将它带回来。”

“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都好,没有必要将自己约束在何家。”

这一刻,他是一个慈父。

叶芙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脑海中的记忆提醒她,叶小山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眼前的一切却又明晃晃地告诉她,也许记忆是错的。

她随手打开盒子,里面一把钥匙,一张纸条,一个U盘。

她知道这是什么,可越是如此,越是觉得难过,恶心想吐。

“爸,”她低低地叫着叶小山,“你当年,为什么要娶黄娟?”

她挣扎的表情落在叶小山眼中,令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令她耿耿于怀的问题。如果不能得到解答,她心底的结也永远无法解开。

为什么呢?

他用力回忆,甚至想不起过去那些记忆。黄娟还算漂亮,但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也不少;她足够温柔,可温柔也不是什么稀缺资源;她很努力地想要帮助她,但她的出身毫无疑问地限制了她的眼界,最终给他的帮助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等待他的一盏灯。

“我不知道。”他如实地回答:“当年的心情我已经想不起来。”

他以为这样的回答会让叶芙不满,结果对方却只是茫然地看向窗外:“是这样吗?”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细细的手指如今已经有了反抗的力量。

最终,她长长地叹息:“我知道了。”

一场交谈之后,叶小山看向黄娟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带上审视,那些模糊的记忆让他介怀。

落在黄娟与叶韵身上,感受到的就是庞大的压力。

这让她们确信,自己正在逐渐失去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为了夺回自己的地位,她们需要做点什么。

安排叶芙的事情被更快地准备起来。

眨眼就是过年,谭诗诗与叶芙这些时候都没有交换身体,一直让叶芙在外面活动,而她留在脑海中进行自己的学习。

直到年夜那天,她才与叶芙交换,出来吃几口好吃的菜。连着几天都被好菜好饭投喂,叶芙有些腻了。

一口热汤喝下去,身体就冒出细密的汗珠。

谭诗诗放下了汤勺,盯着那碗汤看了好一会儿。叶小山在主位上看向她:“怎么?”

“汤味道不错,就是胡椒放得有点多,不太符合我的口味。”

黄娟在旁边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是我的错,我想着前几天那晚羊肉汤你喝得挺高兴的。还以为你就喜欢这一口。”

一旦眼神看过去,就能看到她眼底隐约的得意。

没意思,谭诗诗想,真老套,还不敢用狠手段。

“确实,挺不喜欢的。”她说:“毕竟没人喜欢加了料的东西。”

她决定不忍了。

叶小山一下子就抬头看她:“什么加料?”

“谁知道呢?”谭诗诗慢条斯理地将那个碗收起来,招手让人拿了保鲜膜过来裹住,递给叶小山:“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她看着黄娟,目光中都带上了嘲讽:“反正挺难喝的。”

被她盯住的黄娟表情难看起来:“小芙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做了什么手脚吗?”

“谁知道呢。不过家里的东西,只有我的汤出问题,那肯定是家里的内鬼,不是吗?”

她懒洋洋地对叶小山说:“我先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我觉得我应该去趟医院。还有,也许可以等一等,说不定还能等到什么出乎意料的好东西。”

叶小山看着她,仿佛看到过去神采飞扬的池薇薇。

这个女儿如今和她越来越像,就连那股淡定从容,似乎都变得一样。

“好。”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大年夜,但是只要舍得出钱,总有舍不得加班费的年轻人愿意多做一点事。叶小山叫了人过来,将黄娟和叶韵都看住,等待时间缓慢流逝。

而另一边,谭诗诗并没有去医院。

她回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住的屋子,打开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茫地与叶芙交谈。

“看起来,有些人就得一次性打死,否则总是贼心不死。”

叶芙闷闷地应是,显然不太想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曾经以为,我们就算没办法亲密如一家人,至少能安分相处。”

但终究只是奢望罢了。欲念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可以成功让一切面目全非。

见识过更好的东西,又有多少人能心甘情愿地回到过去贫穷的日子,过着要什么没什么,为了多赚一点钱殚精竭虑的生活呢?

不过是忠诚于自己的选择而已。

沉默在屋内蔓延,禁止燃放烟花爆炸之后,就算是过年也显得格外寂静。

直到电话响起,打破屋内的沉默。

谭诗诗随手抓过来,选择接通。不管是谁,说一句新年快乐,是否能让叶芙感受一点被人关心的感觉?

“我以为,你回家去了。”懒洋洋的声调如此熟悉:“所以,你屋子里的灯亮着,是借给谁了吗?”

“不,是我。”就算是平时听了想打人的语调,这个时候也给予谭诗诗一点安心:“你怎么也没有回去?”

“回家去被老头子批评吗?我才不要。而且,要回去好麻烦,要坐好久的车。这里比较近。”

“懒癌又发作了啊。”谭诗诗调笑两句,问过叶芙之后,发出邀请:“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过年?”

顾明就连惊叫都透着敷衍:“你让我过去?还要走那么远,算了算了。你要是愿意,倒是可以过来。”

叶芙哈哈地笑:“天呐,真是没见过这么懒的。过去过去,看看他是怎么过年的。”

谭诗诗也就顺水推舟:“那我就过去了。”

顾明的屋子和谭诗诗想的不太一样,没有办公室里那种井井有条的规矩感,反而透着十分符合顾明气质的慵懒。

随手可及的食物,可以让人懒洋洋躺在上面的懒人沙发,交给机器人自行打理的家电。

每一个都让谭诗诗感叹:“你真是懒到家了。”

“科技进步不就是为了解放自己。如果什么都要人来做,那做这些的公司吃什么喝什么?”顾明回答得格外理直气壮。

“对,你说得对,我说不过你。”

她看了看桌上的吃食,看上去都很不错的样子。

“酒店外送,刚送过来没多久。虽然不是什么米其林,但是味道不错。”顾明的解释很快就响起来:“想吃就吃。”

旁边电视放着一年一度的春晚,暖洋洋的屋子里让人昏昏欲睡。

谭诗诗坐在其中,却渐渐地觉得不妥当起来。身体变得燥热,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屋子里的东西渐渐扭曲变形。

真是糟糕,她忘记自己吃下的东西了。原本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总能熬过去,可现在……

她闭了闭眼,对顾明说:“喂,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小问题。”

顾明半坐起身:“怎么?”

“抱歉,我忘记我的状况了。”谭诗诗歉意地笑:“我来之前,刚刚被人下了药。”

“喂,不是吧?”顾明顿时就坐直了:“可真是麻烦啊。”

他站起来,走到谭诗诗面前,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被下药了还不赶紧报警然后去医院,还跑过来我这里蹭吃蹭喝,你这是不给我找麻烦不甘心是不是?”

他的表情落在谭诗诗已经变得模糊,但他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啊,车钥匙在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啊啊,真麻烦,我为什么要邀请你过来。”

可就算是这样说着,顾明依旧抬手将谭诗诗抱了起来,往楼下停车场去了。

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懒完全缺乏锻炼的样子,他的手臂却意外地有力气,抱着一个人也非常平稳。

谭诗诗隐约听到变调的导航声,车辆启动的感觉却轻微得并不明显。而那个抱怨麻烦的人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着目标出发。

看起来,还真是个意外的好人啊。

她露出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笑出来的笑脸,就这样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