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耳根子软的人,如果有人在他耳边吹气,他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许希言就是这样的人。

陈安衍像故意凑近他耳边说话似的,热乎乎的气息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更要命的是,陈安衍的声音很磁性好听,像一枚小型的低音炮,他压低声音说话时,还有点像渣男勾|引人的气泡音。

更更要命的是,陈安衍最后好像笑了,笑声很轻,但却有点勾魂。

若对方不是陈安衍这个大冰雕,许希言会认为他在耍流氓。

陈安衍已经上了楼,许希言才回过神来,刚才他居然被陈安衍勾了魂?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复习计划》,顿时清醒了。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些复习材料也是个好东西,让他在沉迷于陈安衍的美色时,能及时提醒他——

陈安衍,是一个吃了别人的东西还倒打一耙的老狗逼。

他这辈子和陈安衍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再变好了。

他太生气,气到都没有意识到,陈安衍并不像当初那么厌恶他,而他也没有原先那么害怕陈安衍了。

*

许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内,刚转正的韩弘宇有点紧张。

办公室里四个人,韩弘宇学历最低。

他虽然也是个A大本科,不过他是专升本考上的本科,在人才济济的许氏,他靠着勤奋和能力留了下来,平时工作特别上进,努力补足学历上的短板。

今天韩弘宇内心格外不安,因为总经理找他谈话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了他关于学历的问题,而且问得特别详细。

他有点心不在焉,工作分神了好几回。

叶云星发现他不对劲,就问:“弘宇,你怎么了?”

韩弘宇哭丧着个脸,“师父,总经理刚才找我了,他还问了我的学历,他是不是因为我学历低,想要开了我啊?”

叶云星很理解韩弘宇的心情,陈安衍性子冷,气场又强,没有几分心理素质,站在他身边确实有点胆寒。

叶云星看着韩弘宇一脸担忧,笑着宽慰他:“你最近没犯错,也挺上进的,他开你做什么?陈总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问我工作上的事我倒不慌,可无缘无故问我学历做什么?”

叶云星问:“他怎么问的你?”

“他特真诚问我,A大专升本考试难不难,有没有什么好的辅导班,还让我说一说当时考试的心路历程,”韩弘宇顿了顿,“特别着重强调,特别不想考的时候,怎么说服自己去考,有什么动力促使我考上之类的?”

韩弘宇脑子里立刻浮现陈安衍当时那张求知欲满满的脸,甚至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吓得韩弘宇汗流浃背。

叶云星也有点不敢相信:“他问这些?”

韩弘宇用力点了点头,“我以为,只有价值上百亿的项目,才会被他问这么细。”

叶云星也有点不解,陈安衍问这些干什么?他不是双博士学位的高智商人才吗,怎么突然对专升本感兴趣了?

叶云星算是和陈安衍走得比较近的人,陈安衍几乎不曾跟他说过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除了上次跟他说家里的猫偷吃鱼之外。

叶云星十分好奇:“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我不想考的时候,就想想家人对我的期望,动力就是,我想留在许氏上班,可许氏只要本科及以上,所以我一定要考上本科。”

叶云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孺子可教。”

“那师父,他会不会开了我呀?”

“你想想,总经理要开你,还会跟你谈话吗?”

韩弘宇仔细想了想,陈安衍开人,并不会废这么多口舌。

上次总经理办公室有位同事和对家公司吃饭,陈安衍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想怎么补救?”

那位同事没回答上来,陈安衍直接让他滚蛋了。

韩弘宇把新放进了肚子里,压低声音打听:“师父,是不是总经理家里有人要专升本啊?”

韩弘宇这么一提,叶云星才想起,许家确实有那么一个烦人精许希言,天天吵着要专升本,然后进公司和陈安衍一决高下的。

要他进公司,还不知道把公司糟蹋成什么样呢。

想到那个人,叶云星就头疼。

不过总经理不可能为了许希言大费周折去问韩弘宇这些事。

叶云星:“兴许是朋友吧。”

韩弘宇:“总经理会有需要专升本的朋友吗?”

叶云星:“……”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叶云星拍了下韩弘宇的脑袋:“别摸鱼了,快干活吧。”

两人收拾情绪正准备干活,抬头发现陈安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两人吓得都快秃了,唰地站起身:“总经理。”

陈安衍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吐出两个字:“摸鱼。”

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安衍抬腿离开:“就这么快乐吗。”

“???”

他说什么?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韩弘宇一脸疑惑地看着叶云星,叶云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陈安衍走出两步,又回过头。

两人立刻站好。

陈安衍对韩弘宇说:“小韩,整理一下你们学校历年专升本的考题发给我,”他顿了顿,又补充,“别忘了。”

韩弘宇:“好的总经理。”

陈安衍一走,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

韩弘宇:“师父,你说总经理,对专升本这件事,多上心啊。”

叶云星一脸迷惑:“是啊,五十个亿的项目也没见他这么三申五令的。”

“他为什么要问摸鱼有多快乐?”

“……不知道。”

“师父,我好想告诉总经理,摸鱼真的好快乐呀。”

*

陈安衍下了班,回到家换了鞋,提着包走到厨房门口往里一看。

张叔正在张罗着晚饭。

听到响动,张叔回头一看,陈安衍正杵在厨房门口往里张望。

张叔刚做好了饭,笑盈盈将饭菜端出来,“大少爷回来啦,洗手吃饭了。”

陈安衍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楼上,又环视了眼客厅,眼神至始至终没有往张叔的菜品上看一眼。

他还以为,某些人今天也会像只喜鹊一样从厨房扑腾出来坐在他面前耍宝呢。

张叔发现他不对劲,就问:“大少爷找什么东西?”

陈安衍收回目光,淡然道:“没找什么。”

张叔:“大少爷饿了吧,包没放下就跑到餐厅来了。”

陈安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包,嘴角抽了抽,心里也挺纳闷,他着什么急呢。

他不动声色把包递给张叔,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是有点饿了。”

陈安衍坐下来,开动前又朝外看了眼,视线回到餐桌上时,他问:“我一个人吃这么多么?”

张叔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疑惑,“大少爷,三菜一汤,份量和平时一样的。”

陈安衍筷子一顿,又说:“我今天不太饿,我是说,家里还有人没吃饭的话,一起来吃饭。”

张叔更疑惑了,刚才不是饿得包都没放下就跑到餐厅来么。

所以,他到底饿不饿。

“董事长和夫人休假,还没回,家里没人了。”

陈安衍:“……”算了。

陈安衍没再说话,低头吃饭。

张叔苦思冥想,:拍了渣脑袋:“哦,您是说二少爷吗?”

陈安衍一顿,牙齿不听使唤,一打滑,咬到了腮帮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张叔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二少爷喝过了粥,玩去了,您吩咐过,二少爷胃不好,不能吃菜,我刚才一时没想起来您说的他。”

陈安衍舌尖碰了碰咬破的地方,若无其事回答:“没说他。”

张叔:“……”那还有谁呢。

陈安衍端起喝汤,忘了吹,直接往嘴里送。

张叔:“大少爷小心……”烫啊。

可已经来不及了,陈安衍已经唆了一小口。

随着舌尖上皮细胞纷纷逝世,刺痛感顿时弥漫开来。

陈安衍稍稍拧了下眉毛,忍着痛吞下,再轻轻吸了口气。

张叔连忙给他递了一杯凉白开,心疼道:“大少爷吃饭要专心点啊。”

“……”嘴里太疼,陈安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我一会再来吃。”

陈安衍离开餐厅,就碰上了从外面扑腾回来的许希言。

陈安衍淡然看了他一眼,皱着眉离开。

许希言:“?”他为何一脸牙疼相?

张叔看到许希言,热情打招呼:“二少爷您回来了。”

许希言见饭桌上食物还是原样,纳闷:“他怎么不吃,牙疼啊?”

张叔压低声音憋着笑:“不是,想事情太认真了,烫了嘴。”

许希言闻言,呵呵笑出声。

不过刚才陈安衍为什么一脸怨念看着他,又不是他让他烫着嘴的。

“我有时候吃饭也会烫着嘴,特别是心虚的时候。”

张叔闻言哈哈大笑。

两人聊得真开心,被两声咳嗽声打断。

这时候,张叔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厨房门口又只剩下两个人。

许希言十分自觉地让路,往餐厅里看了一眼,盯着陈安衍的嘴巴,强忍着笑:“这会儿应该不烫了。”

他说完就开溜,边溜边想,陈安衍的唇形真他妈好看。

“等等。”

许希言闻言回头,又看了眼陈安衍的嘴唇。

啧,好看。

陈安衍把手里的材料递给他。

许希言低头一看。

乖乖,A大历年考试真题集。

许希言后退一步,小声逼逼:“原来葵花宝典啊,我不练。”

陈安衍无动于衷。

好吧,卖萌失败。

许希言觉得,就专升本这个事情,他有必要和陈安衍好好讨论一下,甚至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之前,他得审视一下自己,有什么拿的出手东西。

他仔细挖掘了下他的特长,美貌和厨艺。

牺牲色相是万万不能的,以后他还想找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呢。

那就牺牲厨艺吧。

“关于那什么考试,我有个想法啊。”

“说。”

“你觉得我做饭好吃吗?”

陈安衍回味了下,唾液腺蠢蠢欲动,他咽了咽口水,假意咳了声掩饰,“还行吧。”

许希言:“以后我给你做晚饭。”

陈安衍勾了勾嘴角,还没来得及答应,某人下一句话就蹦出来了:“然后我不去考专升本,如何?”

陈安衍勾着的嘴角放了回去,冷着脸把A大专升本历年考试真题集塞给许希言,咳了两声,语气声音生硬别扭:“想想家人对你的期望。”

许希言:“?”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