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气人,许希言相当有经验。

内涵一番陈安衍之后,许希言心里腾升一股报仇的快感。

况且有父母在,陈安衍能把他怎么样呢。

看陈安衍一脸自闭,许希言很爽。

这人一放肆,就容易上瘾。

许希言后退几步,弯下腰捧起一把雪。

他站起来,狡黠一笑,手一扬,往陈安衍身上一洒,嘴上振振有词:“天女散花,接招吧!”

雪花簌簌落在陈安衍黑色羽绒服上,他低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胸口,黑着脸。

许希言弯着腰撑着膝盖哈哈大笑。

作为资深打工人,许希言更知道如何好好把握机会。

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吧。

陈安衍似乎没料到许希言居然敢拿雪砸他,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趁着空,许希言又抓起一把雪,向陈安衍扬去,“暴雨梨花针,接招。”

“小李飞刀。”

“隔空打牛。”

“让你知道谁才是爷爷!降龙十八掌!哈!”

老子看你这副冰天雪地的冷漠样子不爽很久了!

老子要报掐脖子的仇!喝稀饭的仇!

顿时,陈安衍身上狼藉一片。

许昌远和丘梦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希言太快了,安衍太傻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哈哈哈。”

陈安衍抹了把脸,忍无可忍。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戏弄他,从来没有。

他咬咬牙,弯下腰抓雪。

许希言反应快,拔腿就跑,陈安衍不甘示弱,迈开长腿就追。

灵活的干不过腿长的,许希言跑到低矮的灌木旁,就被陈安衍抓住了后衣领。

许希言扑棱了两下子,没逃得了。

许希言:“……”这逼会飞吧,他明明跑很快。

陈安衍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脑勺响起:“长本事了,敢打我?嗯?”

衣服被陈安衍提着,冷风灌了后背,许希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哆嗦一打完,许希言就清醒了。

他这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干了票大的。

他不仅内涵了陈安衍心术不正,还打了陈安衍!

这行为,就是公然挑衅上司的原则和底线啊。

嘶……

许希言不敢回头,杵在原地,慢慢举起一只手,特诚恳地说:“我错了,我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打工人必备的生存之道:错没错不重要,道歉一定没错。

许希言累得气喘吁吁,他侧脸对着陈安衍,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耳垂也冻得通红,整个人明媚生动。

陈安衍无声笑笑,伸手拧许希言的耳朵。

许希言嗷了声,紧接着是一句脏话。

耳朵是许希言的禁区和死穴,比胳肢窝还敏感,要是以前谁碰,他跟谁急。

陈安衍果然手狠心黑,连他的生理弱点都搞清楚了吗!

陈安衍:“还放肆吗?”

许希言捂着耳朵:“不了不了不了,痛痛痛。”

陈安衍松了些劲,但并没有放手。

许希言的耳朵又疼又痒,“我错了,你放手,OK?”

陈安衍不仅没放手,反而戏谑道:“还闹不。”

许希言:“不了不了,打死都不了。”

丘梦晚在远处喊:“好了,你们两个赶紧进来吧,别闹了,下雪了。”

陈安衍松了手。

许希言捂着立刻开溜,往板车方向跑。

陈安衍看着某人的背影,眯了眯眼,轻声呵了口气,将手插|进口袋,捻了捻指尖。

人的耳垂软软的,滑滑的,还挺好摸。

他勾了下嘴角,慢悠悠地往回走。

许希言指着板车上的仙人掌,对丘梦晚说:“我先安置它,不然它要冻死了,爸妈你们先进去。”

许昌远:“让园丁师傅来种一下,你赶紧进来。”

许希言:“不用,自己的树自己种。”

许昌远和丘梦晚哪里舍得让许希言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就执意留下来帮忙。

冷风吹过,丘梦晚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许希言没再坚持,看了仙人掌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下次再种时,陈安衍开口了:“爸妈,你们进去吧,我来帮忙。”

许昌远:“行,你俩赶紧种,种好了进来。”

许希言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已经傍晚,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

不一会,许希言黑色羽绒服的毛边上全都是雪花,他拍了拍,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再把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柳叶眼。

他眼珠子转向陈安衍,陈安衍笔挺挺地站着,恢复到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模样,似乎刚才揪人耳朵不放手的变态不是他。

耳朵被揪了,许希言心里还气着,用‘你是谁,你在哪,你在干嘛,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后,非常职业地朝他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外面冷,你也进去吧。”

许希言说完,拖着板车往后院走,顺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前院的温室种着名贵的兰花,雍容华贵的牡丹,娇滴滴的玫瑰,种这么一株廉价的仙人掌,好像有点突兀。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陈安衍不屑地嗤了声,“你要种在后院?”

许希言停下脚步,心里骂了句‘要你管’之后,整理了下表情回过头假笑:“是的呢。”

陈安衍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他:“仙人掌喜阳喜干,你种在北面能活?真行。”

许希言愣了一下,许家的后院不大,别墅又高,好像一整天都晒不到太阳。

当陈安衍轻飘飘说‘真行’的时候,意思就是:你真不行。

算了,他还是和小区物业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种在小区哪个地方。

许希言拖着板车往外走,却被陈安衍拦下了。

许希言耐心用尽:“条条大路通门口,您请回吧。”

陈安衍不为所动。

许希言啧了声,拖着板车准备绕过他。

陈安衍:“这么冷的天,你种哪里都是死。”

许希言脚步没停,试图加快步伐,用行动证明,现在老子很生气。

他怕他一停下脚步,会忍不住将仙人掌拍在陈安衍的脸上。

陈安衍无声笑笑:“种到四楼去吧。”

???

他没听错吧?

许希言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往后撩了撩羽绒帽子,探出毛绒绒的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陈安衍:“趁我还没后悔。”

许希言立刻推着板车丁零当啷往回走。

新仇旧恨来日再算,这棵最近日日陪伴他的仙人掌得活着。

恩怨分明、能屈能伸才是真爷们。

许希言是抱着‘女儿找到个好老公’的心情,将仙人掌搬到四楼的。

对植物来说,陈安衍的阳光房就是豪华独栋别墅,有空气净化系统,恒温恒湿系统,确保他那些娇贵植物的平安。

虽然他的植物是糙汉仙人掌,但是,现在糙汉也迎来了春天了,不呆白不呆。

许希言累得气喘吁吁,陈安衍都不过来搭把手,他心生一种‘女儿找了个好老公但是有个恶婆婆’的感觉。

陈安衍看着他通红的脸,冷嗤,“这身体真行。”

许希言干笑两声,用某宝客服的语气:“吃一个月的粥,有点虚是正常的呢。”

陈安衍:“我吃一年也不至于这样。”

看看这什么话,每一个字都在透露出他的优越感。

看在他让仙人掌入住阳光房的份上,许希言不和他计较。

不过许希言也没往里搬。

陈安衍已经走进了花房,转过头看到许希言还站在原地:“你等着让我帮你搬?”

许希言十分记仇地说:“你说过,不让我碰你的东西,我又不会武功,不能隔空传送。”

“呵!你刚才武功不是耍挺好。”

许希言下意识揉了揉耳朵:“……不如你,会瞬移。”

陈安衍抿着唇,一脸不耐烦:“你快点。”

许希言看着他这张快垮掉的脸,突然更想气他了,一脸无辜开口:“你不怕进耗子了?”

陈安衍整张脸立刻垮掉,‘不高兴’三个字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眉毛都快拧断了,“你打算翻旧账?”

许希言见好就收,一把抱起仙人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了阳光房,走到陈安衍身边时,脑袋从仙人掌后面探出来,笑得乖巧温顺,眼神真诚讨好,“谢谢啦。”

他放下仙人掌后就开溜了,像刚才故意翻旧账挑衅的人并不是他。

影帝本帝。

陈安衍看着光秃秃的仙人掌,心想他今天一定是疯了,才会主动去招惹许希言,然后让这么个人搬了个这么个玩意进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希言就像一团柔软的太空沙,可以揉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可放久了还是会恢复本来的样子,似乎遇到什么事都能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随遇而安。

只要许希言一出现,他就会好奇,许希言下一刻又会将他自己捏成什么生动鲜活的模样。

他心想,这不过是人本能的好奇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