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安衍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给黑的脸色中,许希言知道,他可能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陈安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再隐忍地咳两声,肉眼可见,他有都无语。

许希言没敢再吭声,埋头吃饭。

他隐隐觉得,没弄清楚昨天晚上发生多少事之前,他还是不要轻易和陈安衍说话。

可能昨天晚上他回来之后吐了他一身,或者?他失去了理智强吻了他,都是有可能的。

陈安衍起身往外走,“你?们先吃,我上去收拾一下,不用等我。”

丘梦晚:“去吧,早点下来,不然菜凉了。”

许昌远血压高,晚饭吃得少,丘梦晚陪着他养生,没一会儿,两人就就吃完了,陈安衍还没下来。

许希言吃完,菜都凉了,陈安衍还没下来。

张叔买的食材,还剩一条活蹦乱跳的黄花鱼,许希言撸起袖子?,就把鱼给宰了,切断头尾,快刀将鱼腹切成段,摆好盘。

鱼段上还点上小米辣,鱼头和鱼尾立起,盘中的鱼顿时如昂首的孔雀开屏。

他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作品,自言自语:“食材不只是要好吃,还要好看。”

他调好配料,定好时间,放到蒸箱里蒸。

陈安衍爱吃鱼,应该会喜欢他做的这道菜。

八分钟过去了,鱼已经蒸好,陈安衍恰好也?进了餐厅。

许希言带着手套从蒸箱里把鱼拿出来,笑眯眯地对陈安衍说:“过来吃鱼。”

陈安衍淡然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过去坐下来。

许希言端着鱼,等陈安衍坐下来后才把鱼献宝一样端到他面前,“孔雀开屏,趁热吃。”

陈安衍默了默,余光瞟向某人,提了提嘴角,“你?说人,还是鱼?”

许希言撸了撸头上翘起的几?根毛,假装没听懂他的话,转移话题:“我看菜冷了,就给你?又?蒸了条鱼。”

陈安衍也?不客气,倒是撩了一筷子的鱼放在口中,细细品了品。

许希言职业病犯了,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片刻后他自觉这样不妥,又?坐到他身边。

他托着下巴问陈安衍:“好吃吗?”

“还行。”

许希言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甘心地两手抓住陈安衍的小臂,因两人靠得太近,他这样子像挽着陈安衍的手,亲昵至极,可他浑然不知。

陈安衍眸光下移,在缠着他小臂的白皙双手上顿了顿。

这双手,昨天晚上直接扯烂他衬衣的扣子,扬起头一口咬住他的锁骨。

陈安衍别开视线。

许希言扬起下巴对他说,“不好意思,没有还行这个选项,只有好吃和不好吃。”

陈安衍提了提嘴角:“我吃饭呢,别闹。”

许希言得寸进尺,又?搂紧了些?,“不行,得回答。”

陈安衍沉默看着他,许希言也?不犯怵,就这么?直视他的眼睛。

陈安衍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好吃。”

“真的好吃?”

陈安衍没再打理他,许希言松开一只手,美滋滋地给他夹了一筷子,“好吃你?就多吃点。”

陈安衍一脸嫌弃地任由他搂着,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这时,丘梦晚路过餐厅,往里瞟了一眼,笑着说:“你?们两兄弟吃个饭,怎么还勾肩搭背的呢。”

两人同时一顿,许希言则是跟触了雷似的弹开,胡乱地理了两把头发。

他回想了下,刚才他那样子挽着陈安衍,给陈安衍夹菜,还一脸慈爱地盯着陈安衍吃饭!

又?是意识控制不住感情流露的一天。

许希言利落收起所有的感情,淡然起身,“你?慢慢吃,我先上去看书了。”

陈安衍瞟了眼故作淡定的某人,无声笑笑。

他佯装镇定,却不知道他通红的耳垂已经先跳了脚。

许希言回到书房,恨不得锤死自己。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居然会这么?自然而然地想亲近他。

刚才他那样,和撒娇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万一陈安衍知道他喜欢他怎么办?

许希言懊恼地用头磕着桌子?,磕着磕着,忽然就想通了。

嗯?

让陈安衍知道他喜欢他,不正好吗。

许希言挑了挑眉,发现了新大陆。

他似乎可以臭不要脸地往陈安衍身上贴,如果陈安衍不喜欢他,他又?可以以弟弟的身份全身而退。

简直太完美!

敲门声响起,许希言兴致勃勃地跑去开门。

陈安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淡淡看着他。

和陈安衍的冷淡不同,许希言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地喊了声:“哥。”

陈安衍下意识地提了提衣领,“我敲了快一分钟的门。”

许希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磕桌子?,没听到。”

陈安衍抬眼看了看他的额头,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

许希言目光下移,装着自然而然的样子,挽着陈安衍的胳膊,把他往里带,边走边说,“我好多题不会,你?来教教我吧。”

许希言表面淡定,可心里紧张得要命,让他意外的是,陈安衍任由他挽着,懒洋洋地跟在身后。

许希言窃喜,没想到,陈安衍轻轻拽着他的耳朵,戏谑道:“你?的耳朵好红。”

许希言像被施了诅咒一样,定在原地。

陈安衍放了手,往前一步,许希言顿在原地,有点小心思被戳破的尴尬。

陈安衍轻轻提了提唇,带着他往前走。

许希言要成为老板的爱将的意识太强烈,这段时间很用功,加上脑子?不笨,考点已经烂熟于心。

他得意洋洋地拿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给陈安衍看,果然,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安衍,眼底闪过一些?满足。

许希言顺着杆子?往上爬,凑到陈安衍身边,就地孔雀开屏,心里萌生一种?‘这个季度的优秀员工肯定是我’的感觉。

“我优秀吗?”

陈安衍勾了勾嘴角,不回答他的话。

许希言喜笑颜开,“你?笑了,那就是承认我优秀了。”

陈安衍立刻板着脸,“我没笑。”他清了清嗓子?,又?说,“看题。”

许希言连忙递过一只红笔,“用红笔标,红色的显眼,你?那样标,不显眼。”

陈安衍笔尖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果真喜欢标得显眼。”

许希言一脸懵逼,“显眼点好啊,引人注意啊。”

陈安衍默了默,没说什么?,继续讲题。

已经初春,天气回暖,可别墅里仍开着地暖,许希言有点热,外套一脱。

他转眼看向陈安衍,陈安衍穿这个高领针织衫,袖口挽到了小臂,显然,他也?是很热的。

许希言一脸纳闷:“哥,你?穿高领针织衫干什么??”

陈安衍顿了顿,板着脸说:“明知故问。”

许希言一头雾水,“难道,你?也?过敏吗?”

陈安衍身体一僵,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扭过头看着他。

许希言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点,“看,我也?过敏。”

陈安衍的脸色接近扭曲。

“你?脖子?如果过敏了,红点长那地方,确实容易被人误会是那什么?……”许希言清了清嗓子?,眼神闪烁,“吻痕,什么?的。”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许希言正想转移话题,陈安衍忽然笑了声。

气笑了。

“许希言,你?断片了?”

许希言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开口:“有点记不得了。”

见陈安衍脸色黑如锅底,许希言又?连忙解释,“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一般情况下,情景再现我就能想起来。”

陈安衍盯着他,腮帮子?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许希言:“我该不会昨天晚上吐你?身上了吧。”

陈安衍眼眸暗了暗,伸手捏了下许希言的耳朵,轻轻往外提,“等你?考完试再说。”

不急。

*

许希言准备了许久的考试,终于要上战场了。

考前一晚,全家人吃完饭,聚在客厅聊天,目的是让许希言放松。

许昌远打心眼里高兴,自从陈安衍回家后,许希言郁郁寡欢,像变了个人,当时外界一直传他如何坑害陈安衍,许昌远心里是动摇过的。

现在自己的儿子变得开朗乐观,还能静下心来学习,他很满足。

兄弟俩的关系也?变得很好,陈安衍性子冷,可看许希言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倒是有几?分对亲弟弟的纵容。

许昌远亲自下厨,煎了一根火腿肠和两个荷包蛋,端到许希言面前,“小言,每样吃一口,考个100分。”

丘梦晚:“吃小口点,太油腻,吃了拉肚子?。”

丘梦晚也?准备了礼物,从包里翻出两个锦囊,一个塞给陈安衍,一个塞给许希言。

许希言看着制造工艺不怎么样的锦囊,“妈,这是什么??”

丘梦晚:“我到山上拜了,这锦囊开过光的,一个给你?,逢考必过,一个给安衍。”

“谢谢妈,”许希言美滋滋道,“不过,哥又不考试,他要逢考必过的锦囊做什么?。”

丘梦晚:“给安衍这个,是求姻缘的。”

许希言一怔,陈安衍的锦囊跟他的不一样,陈安衍的锦囊上有一个爱心。

丘梦晚:“你?孙阿姨前两年年上山给他儿子求了个,这不,她儿媳妇今年二胎都怀上了,据说还挺灵。”

许希言低下头,抿了抿唇,不说话。

陈安衍把锦囊放下,皱着眉说:“妈,这骗人的,你?也?信。”

丘梦晚把锦囊捡起来塞进他怀里,“呸呸呸,你?这话说的,怎么不信呢,我和希言的逢考必过一起求的。”

陈安衍僵硬道:“希言的可以信。”

见陈安衍抗拒,丘梦晚也?不强求他。

现在的年轻人,据说最怕人催婚。

“你?的姻缘锦囊,我也?只是顺便求,主要还是求希言逢考必过,”丘梦晚乐呵呵岔开了话题,“明天希言考试,我们祝希言金榜题名。”

许希言是有点失落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笑嘻嘻地接受祝福,只是不再看陈安衍一眼。

考虑到许希言第二天还要考试,客厅的聚会不一会就散了。

许希言关上房门,靠在门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秋说过,这个世界,社会很开放,大家都可以接受和理解,但是许昌远说过,同性结婚,并不合法。

可陈安衍是许氏长子,以后要结婚生子?的吧。

丘梦晚的锦囊,陈安衍收下了。

他苦笑一声,心里空落落的。

正在他准备走开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许希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异样的情绪全藏在心里。

打工人,最懂情绪管理。

许希言若无其事开门,扬起一个笑脸。

见到门外是陈安衍,他笑容僵了一瞬,接而若无其事叫了声:“哥。”

陈安衍没说话,拿了个东西给他。

许希言定睛一看,陈安衍掌心是一枚戒指。

许希言心跳漏了一拍。

陈安衍前脚收了丘梦晚的锦囊,后脚就给他送戒指。

“这个戒指开过光。”陈安衍慢条斯理解释。

许希言没收。

“是个逢考必过的戒指。”他顿了顿,又?解释,“不是普通的戒指。”

许希言长见识了,原来逢考必过,还有戒指呢。

陈安衍撂下一句“好好休息”后,抬腿走了。

许希言叫住他:“哥。”

陈安衍转过身。

许希言笑着张开手臂,“抱一个。”

“就抱一下,鼓励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