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升了和巫渝的共鸣度,你对水的理解进一步加深了】
【巫渝共鸣度:30%】
当对着门徒们自称“巫渝”时,殷凝昼忽然感觉他突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这座城市一闪念的感受。
欢欣,愉快,简单和直爽,他的灵魂感受到了那段轻快又恢弘的频率——
他在与这座城市共鸣。
盐水神女在门徒们面前溃散成火星,消失在空中,下一秒,殷凝昼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睁开眼睛。
不等他确认周围的情形,就听见艾殷透着紧张的声音猛地响起。
小煤球有点结巴,声音里饱含无尽的警惕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恐:“刚、刚刚你的头上——”
殷凝昼:“嗯?哦,你说那个鹿角吗?”
艾殷警觉地点头:“嗯嗯。”
“那是城市意志加护,和祝福的表现形式差不多,”殷凝昼习以为常,“我和你们的共鸣度达到一定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一部分非人特征。”
艾殷:“共鸣?”
殷凝昼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就是理解你。”
艾殷:“……”
他悄无声息地竖起了耳朵。
“共鸣度越高,我就能行使越多你的权能,能够发挥的力量也会越强。”殷凝昼边说边站起身,拎起衣服打算穿上。
艾殷认认真真听完他的解释。
“所以你以后会长出耳朵。”他总结。
殷凝昼:“……”想象一下愚者头顶长出猫耳?
这个画面也太……一言难尽了点。
“不过你的精神也会被影响,”巫渝在这时插话,“共鸣的时候,你的灵魂会接触到我们,多来几次你的精神就承受不住了,到时候很可能会——”
“疯掉?彻底变成你们的信徒?放心吧,我懂的。”殷凝昼熟练地摆手。
巫渝被他打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啊?没那么轻松的,多来几次你可能会直接变异成怪物。”
殷凝昼轻松的身形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这已经不叫影响,这叫被污染了吧???
作为一名城市意志专家,殷凝昼迅速开始为这一现象寻找解释,最后感觉这是因为城市意志对于人类的灵魂来说太过强大,光是沾染气息都会被影响,而每次共鸣——也就是登入账号时都会沾染一点气息,疯狂累积多了,自然就变成了异变。
既然现在人们会寻求成为城市意志的代行者,那么这种事不可能只有巫渝知道,就算对普通人有所隐瞒,吕西安和军方的羽毛男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殷凝昼干巴巴地说:“哇哦,现在成为代行者这么危险了?”
“哎,别怕,其实这个也是有办法解决的,”巫渝安慰他,“不过你共鸣的城市越多,这个问题也越难解决,越往下走,这条路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疯狂和危险。”
殷凝昼没说话,似乎在花时间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
看他这么沉默,巫渝也有点担心他,试图转换话题:“咳,嗯,总之我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青年猛地抬起头,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正气凛然地说:“那么那位军方的朋友应该感谢我,差点他就要接过我这幅重担了,没办法,谁让我是被选择的人呢?”
巫渝:“……”差点忘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总之不是来寻求我的认可的。”她对于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这事我想他清楚。”
殷凝昼敏锐地察觉到巫渝话里有话:“怎么说?”
巫渝平淡地说:“很简单,既然我能看到他们已经获得了祝福,我当然不会再去祝福他们喽。”
这句话让殷凝昼稍稍一怔。
下意识地,他的脑海里飞快分析起了已知信息。
在殷凝昼的印象里,城市意志的祝福是可以叠加的,不过由于这种行为相当于盖戳,一般城市意志也不会再赐予拥有祝福的人类祝福。
但是代行者获得的并不是城市意志的祝福,而是他们赋予的加护。后者并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哪怕跨越了遥远光年和漫长岁月,只要城市意志还存在,这份加护就不会消失。
现在巫渝只提祝福,在殷凝昼看来,只意味着一件事。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么说,你们所谓的代行者和我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们又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我不知道别的城市怎么想的啊,反正我是不能信任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生命的。”巫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不存在’,他们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没办法了。”
她慢悠悠地说:“我嘛,也不会说故意折腾他们,但他们想要得到我的祝福,这得看我的心情吧?所以我也就是看着给,反正人也不在乎我的想法嘛。但是代行者还是要慎重一点的。”
殷凝昼:“而对人们来说,城市意志的祝福就已经够用了。”
这又是一处区别。和过去相比,现在光是城市意志的祝福就能够赋予普通人超凡的力量,在不知道更多的情况下,这已经能让人满足了,城市意志也没必要再多费心。
在被认可的那一刻,代行者就会和城市意志产生共鸣,敞开自己的灵魂,去感受他们的情绪和想法,这和仅仅获得祝福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是代行者,实际上他们只是获得了你们祝福的普通人。”
巫渝:“对,不过我们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嘛。再说就算知道了,他们难道还真的愿意对我们完全敞开?”
殷凝昼能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目光投下来,温柔地将他笼罩。
巫渝用古怪的口吻轻声说:“我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有多少人愿意对不可知不可见的无形之魂敞开自己的灵魂?反正这么无所畏惧的傻逼巫渝只见过一个。
换句话说,在这个宇宙里,真正被城市意志所眷顾的人,只有殷凝昼。
但也说不定,毕竟现在把城市意志当神明信仰的人也不少,说不定就有那么些狂信徒愿意把自己献给神明呢……嗯,下次记好了,不能这么自信,虽然每次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都是对的……殷凝昼想法和巫渝还是有点区别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在他之前并不存在真正的代行者,那么城市意志自然也不会为“代行者”塑造身体,也就是说,除了他没人能有小号。
殷凝昼:“……”他好像把自己坑了。
面对白国的人时,殷凝昼用愚者的账号对他们自称“艾殷”,不久前也用盐水神女的账号对门徒自称“巫渝”,但是目前看来,在大众认知里,城市意志恐怕是不会以人形出现,而且就算被看到也不会导致目击者发疯的……
……没关系,他可以,剧本还能圆。
殷凝昼抹了把脸,心里开始编新的剧本,力图弥补他之前给自己挖的坑。
任务面板上,【买盐】这项任务终于被划去。
采购食用盐共计38亿,物流费用则是另算,巫渝物流公司的货运飞船五款,最大是长度685米的FWW-266-E,40层甲板,载重量697635吨,想要把所有食盐运回艾殷,需要这样的飞船共计15艘。
星域内运费大约2.073亿,到边界星域属于跨星域,价格直接翻了几倍,算下来是12.440亿,由于星盗猖獗,殷凝昼还要雇佣护送舰队,3艘驱逐舰的话底价6亿,再加上杂七杂八费用……这一趟买盐总共支出56.442亿。
如果说之前殷凝昼还敢说省一省终端变飞船,现在他已经心如止水,看数字真的就是个数字了……
这是必要的支出。他强行安慰自己。
买盐的预算就57亿,要不是他赌钱还赚了点,这一趟回去,他离倾家荡产也就差个零头了。
好在巫渝是只既大方又爽快的白鹿,听着殷凝昼在这边斤斤计较,很是不耐烦:“哎,麻烦死了,我给你打折好了,再抹个零头,行了吧?”
殷凝昼:“……”
富婆,抱抱我。
又花了几天时间,各项合同全部签署完毕,货物也运到了巫渝港口,殷凝昼也总算能够和这座城市告别了。
离开前,他从酒店的窗口瞥了眼窗外,江水浩浩荡荡,视平线的尽头,白浪翻涌,如同堆雪,空气中隐约还能嗅到火锅的麻辣香气。
“路上记得来和我打麻将!这几天都没顾上,那几个都快被锦官拉走了,你得帮我把场子找回来。”巫渝叮嘱。
殷凝昼懒洋洋地摆手:“知道知道。”
艾殷没说话——他现在正处于心满意足的状态中,因为殷凝昼决定先回一趟艾殷再去中央星域。
他就知道代行者还是最喜欢自己。小煤球安心地想。
就在这时,巫渝突然说:“等一下。”
他们正在前往港口的路上,因为巫渝在,殷凝昼也就懒得看地图,全程让巫渝指路,而巫渝还是靠谱的,虽然在聊天,导航也没落下。
沉默片刻,巫渝说:“那个脸上有羽毛的人,你之前让我找过的,他就在前面的屋顶上。”
殷凝昼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一点诡异,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看,”巫渝说,“我看看他在看什么。”
接下来是几秒的安静,殷凝昼没有出声,艾殷也没有。
几秒后,巫渝终于带回了答案。
“他在看无人机传来的影像,上面有个人,那个人中毒了,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殷凝昼:“给我影像。”
他闭上眼睛,意识脱离身体,与此同时,巫渝的某地,盐水神女凭空出现,脑海里开始放映巫渝传来的影像。
只一眼,殷凝昼就发现影像上快死的男人他有些眼熟,稍一回忆,回想起是和自己一起登上山顶的十几个人之一。
“他……”艾殷有些犹豫,“很像之前的你。”
殷凝昼盯着影像几秒,始终没有说话。
蓦地,他很轻地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他笑着说,“现在的朋友们都喜欢用这么古典的方式杀人吗?”
影像里,男人中毒后的表现和殷凝昼之前中毒时一模一样。
笑完了,殷凝昼问巫渝:“其他几位候选者这几天出过什么事吗?比如受伤。”
巫渝也意识到了什么,花了点时间去查:“他们都……还好?等下,不对,他们都受伤了。他是在……”
“试探你有没有选择代行者,我猜。”殷凝昼说。
“代行者”会获得城市意志的祝福,在城市里几乎不会受伤,稍微试探一下,就能知道巫渝到底有没有选择代行者。
会用这种手段,大概是军方的杀手了,看起来军方并不乐于见到出现新代行者……这里面估计有白国的责任。
殷凝昼并不担心影像上的男人,要是被发现候选者都出了事,对羽毛男来说也会很麻烦,所以羽毛男应该会回来解毒。
“还剩几个人?”
巫渝有些踌躇:“这个,就剩你了。”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殷凝昼的意料,他耸耸肩:“我懂了,可惜,我还以为这次旅行会有一个愉快的句号呢。”
他会在今天离开巫渝这件事并不难查,路线也不难推测,而羽毛男会在这时出现在殷凝昼前方,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向你走来了,离你还有三十七米。”巫渝说完,对艾殷说,“安心吧,这里是巫渝,我会照顾你的代行者的。”
等了几秒,小煤球才闷闷地出声:“……嗯。”
听着这句话,殷凝昼原地下线,回到自己的身体。
他从地上站起身,神情不变,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恍若无觉地往前走。
巫渝:“三十米。”
几乎同时,羽毛男从前方拐了出来,低头匆匆向着殷凝昼走来。
殷凝昼像是没认出他一样,径直往前走,小巷里回荡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仿佛一曲不和谐却在勉强演奏的曲调。
他们的距离不断缩短。
二十米,十米,五米。
节拍陡然错了一拍,杂乱的旋律也终于无以为继。
羽毛男终于抬起了头,口袋里的手陡然抽出,衣袋有一瞬间被顶出枪支的形状,他握着枪的手指伸向了扳机——
画面仿佛在殷凝昼的眼中被拉长成了慢镜头。
他平静地从风衣衣袋里抽出枪,比对方更快地瞄准,将他的眉心套进准星,手指微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下扳机,三次。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