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斯年那离开,褚子墨第二天就去了鸿胪寺。
鸿胪寺是大越接待外邦朝贡与外宾的地方,先前也曾管理过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之事,不过后来这些都划分到了礼部,鸿胪寺也就成了一处只管外宾接待的空壳子。
寺里虽小,但内部配置倒也齐全,全寺上下置有卿、少卿、丞、主簿各一人,褚子墨仔细算了算,虽然他以为少卿之职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但现在看来,却也是鸿胪寺的二把手。
昨天从刘斯年那得到消息,今日是与东瀛协商岁贡的日子,褚子墨不由心道自己赶了个巧,一大早就穿戴整齐赶了过来。
门外一小吏看着褚子墨的年纪不太敢确认的开口道:“您是新上任的少卿大人?”
“嗯。”石头点了点头,“正是我家少爷。”
小吏虽觉得奇怪,但看着褚子墨身上的官服也不疑有他,匆忙在前引路道:“少卿大人来的正巧,快随我去正堂,寺卿大人正急着呢。”
“急什么?”褚子墨一边走一边问。
“东瀛国的使者昨日在街上闹事打伤了人,这本也好解决,只要赔偿道歉也就能了事。”那小吏叹了一声:“只可惜被打的那个是沈督察御史家的小少爷,那东瀛使臣又倒打一耙,险些把事情闹大了。”
“今儿本是协商岁贡的日子,闹了这一出,寺卿大人正头疼呢!”
几人继续往里走,褚子墨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小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寺卿大人今天一早就来了,少卿大人您也快进去吧。”
“好。”褚子墨点点头,进入内院,正朝着院门就是一排三间的青石瓦房,其中洞开的一间,一群人正在里面议事。
山修子看着刘斯年毫不客气的道:“我国使臣被当街打伤,贵国就是如此处置的吗?”
刘斯年笑笑,心里还是打算着息事宁人:“两方皆有错处,贵邦不也打伤了沈小公子吗?”
山修子诡辩道:“那怎么能一样,他是被我们一对一比武打伤,而我们这边是被你们群殴打伤,贵国行事,实在不配礼仪之邦的美称。”
“可是据我所知,沈小公子刚刚才十二岁而已,比武之称实在有些牵强吧。”
褚子墨在门外听了一会,基本摸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才施施然的走进了屋内。
屋内众人愣了一下,刘斯年对他点点头,他身旁的寺丞与主簿在旁边为褚子墨让出了一块地方。
看着褚子墨,山修子笑道:“贵国这是何意?竟派一个小孩来商谈。”
东瀛其他使臣顺着山修子的话哈哈笑了起来。
褚子墨看了山修子一眼,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腿坐下:“贵邦又是何意,竟是想对我朝政事有所置喙?”
山修子被噎了一口,“那是不敢。”
当街斗殴的事刚才刘斯年已经与他纠缠了半晌,山修子一行人是摆明了想继续死缠烂打,褚子墨坐下后轻笑道:“贵国比武以何为标准?”
山修子眼神变了变:“我使臣已对那人行了武士礼仪,他未拒绝,就是接受了。”
褚子墨笑笑:“那在我大越也有一礼仪,若是一群人一拥而上,被打的那个人没有跑掉,那也算接受了。”
“你!”山修子身后一人瞪了一眼被山修子拦下,他笑道:“你这话委实有些牵强吧?”
“牵不牵强大人不是最清楚吗?”褚子墨反问道。
刘斯年在边上笑了一声,对褚子墨这种蛮不讲理的外交很是赞同,他看着被问的张不开口的山修子等人,心情舒畅,准备把这件事揭过去:“如此,我们就把岁贡的事定了吧!”
山修子气道:“这就是大越的待客之礼?我定当上报你们皇帝陛下,让他来判决是非。”
“有话好说嘛!”刘斯年听山修子提到皇上有一些担心的制止道,他们鸿胪寺一年到头本就没有多少事情,若这点小事在闹到皇帝面前,少不了又得挨训一场。
“你们待如何解决?”他轻声问道。
“让那小子亲自来给我道歉!”
山修子后一大汉粗声道:“若他能磕头认错,我便不计较他的错失。”
“这……”张寺丞张了张嘴。
刘斯年道:“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这本就是双方皆有错处的事情。”
“刘大人又想与我讲那一套贵国的规矩?”山修子脸色难看:“按照那群殴的规矩,我国使者就白白挨了一顿打吗?”
他轻笑道:“或者今年的岁贡再减一成,我便不再计较此事。”
褚子墨抬眼看他,山修子笑道:“怎么,少卿大人也有话说?”
褚子墨勾唇笑了笑,山修子这群人看来想计较被打是假,想要减免岁贡才是真。
“若不减,你们打算何为?”
“自然上报贵国陛下,让陛下裁决。”山修子后那壮汉一脸得色,嚣张的看着褚子墨说道。他们就是认定刘斯年等人不敢真的去见皇帝,所以才抓着这条软肋步步紧逼。
“上报你们强占货物调戏民女,还是东北海岸贼寇的事?”褚子墨一脸不屑:“自前年起,大越海岸贼寇不息,你们前来岁贡还不知收敛,竟敢当街强占货物调戏民女,此事若不被陛下知道还好,若陛下知道,你们当真以为他对东北沿岸的事一概不知吗?”
山修子脸上微变:“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大人心知肚明,我大越最近举国之力打造越皇宝舰,大人不会真的以为只是为了西洋远行吧?”
山修子身后几人神情微变。
褚子墨看着山修子道:“或许让我为大人介绍一下这宝舰?”他轻笑道:“这新打造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可载800吨物资,容纳上千人,其余战舰军船更不必多说,大人以为这宝舰与贵国相比如何?”
“我劝你还是不要得寸进尺,尽快商定了岁贡也好回去告诉你们皇帝一声,也好过我朝真的大军压境,你们方能知悔。”
山修子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几人也是心惊不已,“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两国邦交之事也敢随口乱诹?”
“是不是乱诹大人随意打听即可。”褚子墨笑笑:“此事已进展近两月,怕你们再耽误耽误,我朝军舰也已打造完成。”
“到时大军压境,你们便是退无可退。”
褚子墨说的半真半假,他停住了嘴,正堂一时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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