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口干舌燥,烦躁地蹬了两下被子哼哼唧唧不愿起来,又磨蹭了几分钟才翻身起床,趿拉着拖鞋,睡眼朦胧,半梦半醒地往客厅走,边走边揉头发,走到冰箱边上打开门,拿出来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几口往下咽,冰凉的水穿过嗓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喝完了,把冰水放回冰箱里,关上冰箱门,侧身伸了个懒腰,一转身侧头竟然瞥见一桌子丰盛的早餐,视线往上挪,是倚靠在餐台旁端着水杯站着的春宁,正盯着她看。

秀水动作瞬间僵住,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忘记动作,胳膊向上伸出,衣服跟着向上爬,露出一小截细腰,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才会看见这么诡异又不现实的场景,眼睛紧紧的闭了一下子,又睁开,但还是眼前这幅场景,桌子上骨质瓷盘里摆着面包片,煎蛋,边上玻璃里放着牛奶,旁边站着正在喝水的春宁姐。

好像不是梦,又好像是梦!

这种场景在Ugirl宿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自从她们有了知名度之后,她们的行程基本上每天都排得很满,打歌活动期每天的早餐几乎都是在美容室或者在保姆车里边解决的,中餐也是在待机室或者练习室,晚餐的话因为她们要节食所以是不吃的。

平时不打歌的话,进行各自行程,春宁姐也很忙,行程排的满满当当,早出晚归的,像这样餐桌上有早餐的场景上次出现好像还是在出道初期,那时候春宁姐高中还没毕业,不跑行程的时候也要抽出时间回学校上课,那个时候成希姐早上会像这样做一桌子早餐。

秀水还在怔愣着,杏眼圆脸,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凝滞,很可爱,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更不敢相信这桌子早餐是春宁做的,比起春宁做的,她更愿意相信是不见人影的经纪人早上买过来的。

春宁见秀水呆愣模样,放下水杯,冲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吃早餐,等下不是还要上学吗?别愣着了。”

春宁姐都这么说了,显然这些早餐确实都是她准备的,可秀水还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想不通春宁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试探着问:“春宁姐,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春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嗯,我给你准备的,快吃吧。”

心里却在恶狠狠咒骂小好,这当然不是她心甘情愿做的,而是被系统强迫做的,春宁从不否认自己现在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她很不愿意做这种单方面付出的事情,当然她心里怎么想的,秀水并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接受最后成果的好意,然后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就好了。

闻言,秀水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有感动,也有细微的委屈,她小小年纪已经是大势女团的一员,但是在这个圈子艺人出道年龄普遍比较都小,她也有很多同龄的朋友都已经成团出道了,几乎每个都是组合里年纪最小的忙内,大家聊天的时候也会互相炫耀和攀比队内的关系,其他朋友们好像都是被团内姐姐们宠爱着长大的。

只有她因为队内关系紧张,早早就学会了看着姐姐们的眼色生活,而这些又涉及到Ugirl的整体形象,所受的这些委屈还不足以为外人道。

春宁虽然只是准备了一桌平常到不能在平常的早餐,可却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让秀水的那些辛酸和委屈都顺着缝隙倾泻出来,瞬间眼尾微微泛红,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边坐下,手握住餐具,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春宁姐。”

春宁淡淡微笑了一下:“谢什么,快吃吧,我去帮你熨校服。”

秀水本以为春宁为她准备了早餐就已经是极致了,不敢再奢望其他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要帮自己熨校服,连忙拒绝:“不用了,春宁姐,你快去休息吧,我自己熨就行。”

春宁摇头:“没事,我来吧,你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秀水这下更是直接楞了:“送我去学校?”

春宁真是装不下去了,她现在就想回卧室睡觉,谁要大早上送她去上学,费力不讨好!

可在小好的强烈威胁下,只能艰难扯出抹清淡的笑容:“嗯,我送你去。”

秀水虽然觉得春宁今天很反常,但被喜悦冲昏了头,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好,春宁姐,那我快点吃。”

秀水专心吃饭,春宁走到一旁衣架拿起经纪人昨晚早早就给准备好的校服,帮忙熨烫,在秀水看来,此刻春宁的背影温柔极了,仿佛笼罩着光环,耐心又细致散发着淡淡的温馨,和平日里那副暴躁乖戾的模样相差甚远,真的有姐姐的样子了。

这些关心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秀水来说很重要,也是她内心期盼了很久的场景,所以她喜不自胜,可同时也有一点点小小的委屈和心酸,喜悦和酸涩杂糅咕嘟咕嘟冒着泡,从眼里溢出来,手上撕着面包,一块一块往嘴里塞的时候,眼角泛红,泪珠就含在眼眶里,但是秀水不想被春宁看见她哭,趁着端起玻璃杯喝牛奶的时候,仰起头,把眼泪生生逼回去。

秀水现在看春宁就是自带滤镜,而实际上春宁并不会熨衣服,她是艺人,出道之后所有的衣服都有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熨烫好,她只需要换上就好,所以动作十分生疏,她又怕水蒸气烫到自己,身子躲得远远的,显得十分滑稽,褶皱也熨烫的并不平整,只是因为她人长得漂亮,所以无论干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小好在春宁脑袋里絮絮叨叨,实时播报在身后秀水的状态:“宿主,你看你平时对秀水是有多忽视,多恶劣,现在只是稍微对她好上那么一点,她就感动的痛哭流涕的,你不愧疚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青春期,很敏感的,渴望关注,渴望被爱,你们又是一个组合,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亲人都要多,你是姐姐,应该要像家人一样照顾她。”

春宁告诉自己别生气,因为和系统生气没用,她现在摆脱不了它,可每每一听到它这道德绑架的圣母婊说法,真是忍不了,语气暴躁又抓狂:“一个组合又怎么样,说到底只是职场同僚罢了!”

“再者说,难不成只有我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她,才是对她好?这两年我累死累活,收入却全员平分,她花销中一大部分钱都是我挣的,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小好不服,反驳:“宿主,你强词夺理,物质上的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好,秀水需要的是在意,是爱,你要发自内心的去关心她。”

春宁真想把这个傻逼蠢系统揪出来暴打一顿:“我到底为什么要在意别人?”

“凭什么我就要对她好!”

小好语重心长:“因为宿主你要成为一个好人啊,一个好人是会照顾到身边所有人情绪的,真诚细心。”

春宁冷嗤:“你很清楚,我现在的举动也并非出自真心,是你强迫的。”

小好:“宿主,你要相信,虽然现在这些举动是我发布指令后,你勉强去做的,可等你做多了之后,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习惯久了成自然,到时你就会下意识的关心身边人,那时就是真心的了。”

无力感,巨大的无力感!

春宁真怕自己有一天就这么被小好洗脑了,真的变成一个毫无底线,为他人而活的圣母。

她不作声,小好也噤了声,留空间给她思考。

等春宁把衣服熨的七七八八了,秀水也吃的差不多了,她嘱咐秀水:“去洗漱换衣服吧,我也去换身衣服,在地下车库等你,弄好就下来吧。”

秀水精致小脸上满满的喜色,声音轻快:“好,春宁姐,我很快。”

春宁已经洗漱完了,简单换了身衣服后上了个裸妆,清新自然,拿着钥匙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等着秀水下来。

她高中是在翰林艺高读的,秀水在首尔艺高,不一样,所以春宁对去首尔艺高的路并不熟悉,在等秀水下来的期间一直在研究导航,她生活当然能自理,但艺人当久了习惯了被人照顾,自己弄半天弄不明白就烦躁异常,随手打电话给经纪人视频指导。

经纪人一开始没接,挂了好几遍,春宁也不管人家在干嘛,忙还是不忙,锲而不舍地打,打到他接电话为止。

经纪人开车去宿舍接秀水,送她上学,春宁一直打视频来,他没办法只能靠边停,给她打回去。

接通后,经纪人一看她背景是在车里,下意识询问她去向:“春宁你怎么开上车了,要去哪儿?”

春宁细白手指暴躁地在导航屏幕上戳来戳去:“我送秀水上学!”

经纪人诧异:“你送秀水上学?你送秀水上学干嘛啊?我马上就到宿舍楼下了。”

春宁不耐烦,说着把镜头对着导航屏幕:“你回去吧,今天我送她,你帮我看看这个怎么调?”

经纪人眉头紧锁,愁的不得了,他真是不知道春宁这又是作什么妖,她那驾照下来刚一年多,总共没开过几次,他都怕她上路给人家撞了出新闻,他叹了口气,想要在挣扎一下:“春宁啊,我去送吧,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宿舍休息吧。”

春宁也想在宿舍休息,奈何系统不让,苦着脸,语气暴躁:“你别管了,回去吧,赶紧教我导航怎么调。”

经纪人看着视频那头春宁精致的侧脸,突然福如心至,寻思着她怕不是要营销组合团魂和善良细心的人设,毕竟能让春宁放弃休息时间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便没再劝她回去,反倒耐心地教她调好导航。

挂了电话后,经纪人联络了相熟的记者,细细嘱咐了几句。

秀水很快下来,坐上副驾驶之后把安全带系好,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脸上的喜色和欢快掩饰不住,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似乎非常期待和春宁这一段路上的独处。

这是春宁姐第一次送她去上学,秀水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开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路过一个芭比娃娃店,看到一个很喜欢的芭比娃娃,期待了很久,希望能有人送给自己,但是却一直等不到,一直在失望,在你收敛起情绪,以为自己已经不想要了,不再期待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还是很期待的,在得到的这一刻甚至是十分愉悦的。

春宁启动车子之前特地嘱咐秀水:“安全带系好了吧?”

她的驾校是成年之后趁着行程少的时候去考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但她平日里跑行程都是经纪人来保姆车送她,她也忙得很,根本没自己开过几次。

春宁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开车技术有多烂,她自己死倒是不怕,主要是车上还有个秀水,心累的很,所以开的特别慢,特别小心,十分谨慎。

秀水本来想着这一路上可以和春宁敞开心扉的聊聊天,诉说一下自己在学校觉得辛苦和疲惫的地方,可眼下看着春宁蹙着眉专心开车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开口打扰她。

首尔本就不大,从宿舍到首尔艺高距离也不算太远,调好导航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春宁开着车离学校还挺远时就见着学校门口围了好几个记者。

她轻叹口气,完了!

春宁下意识看向秀水,果然就见秀水一脸不可置信,眼尾微微泛红,轻咬着嘴唇,委屈又伤心的看着她。

有眼尖记者看见春宁的车,喊了一声:“春宁来了!”

记者们一哄而上,扛起摄像机往这边跑。

春宁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秀水长大的,最了解她不过,她是个心思很敏感的孩子,看见这么多记者等在这儿,肯定要误会她今天为她做这些事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