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眼而过,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陆正宁头天晚上复习到两点,刚来教室就精力不济的趴在桌子上。
阮虞叼着豆浆刚进门就看见他这样,走近后踢了踢他的桌角,好笑道:“你昨晚做贼去了。”
“别提了。”陆正宁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头,眯着眼睛说:“学习真他妈要人命。”
脚步站定在他的身边,阮虞弯腰,手指戳了戳陆正宁的眉心。
“宁爷脸色这么差。”
“可别为了学业太耗费自己的身体啊。”
听见她近在咫尺的声音,陆正宁忽然睁开眼睛。
两人脸对着脸,视线交汇。
阮虞毫无防备的往后退了退,没好气地拍他:“神经病啊,睁眼不出声。”
“我……”
陆正宁脸色骤然变红,手足无措地坐起来,指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咽下口水道:“谁他妈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要报备一声,哦我要睁眼了你准备准备啊。”
阮虞的掌心按在他那头柔软发丝上,轻嗤道:“那你还是别出声。”
话语稍稍停顿,最后眼神古怪:“不然更像二傻子了。”
“……”陆正宁气急,“你找打啊。”
阮虞耸耸肩膀,坐回座位拉开书包,将里面多准备的饭团放到他桌子上:“赶紧吃,等会儿就要撤桌子了。”
仍旧从刚才那样的靠近没回过神来的陆正宁脸色极其不自然。
手指触上温热的饭团,又想起了阮虞凑过来时,白净的皮肤和卷翘的睫毛。
陆正宁喉咙有点干。
阮虞喝完豆浆后,趁着时间还早又看了遍化学重点。
所有科目里,她的物理数学让老师骄傲,唯独化学是拉分项,化学老师已经不止一次问过阮虞,是不是对他这人有什么意见。
考试前这段时间,阮虞已经花费了大量时间在化学上面。
老师总说付出就会有回报,她也想尝尝努力的果子。
分针指向半,学习委员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慌里慌张地说:“完了,这下全完了。”
陆正宁双脚蹬着桌杠晃悠,转着笔抬眼:“什么事儿啊。”
学习委员面如土色:“期末理综卷审题人是石大嘴。”
陆正宁一愣,手里的笔瞬间顿下。
就连看书的阮虞也掀了掀眼皮:“你听谁说的?”
学习委员急的上头:“我刚从办公室回来,几个老师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
“这他妈今年期末谁能稳得住啊。”
“对啊,那可是石大嘴。”
石大嘴本名石耀,任职上届高三教导主任。
因为他的嘴极其毒辣而被学生们取外号叫石大嘴,阮虞他们之所以这样震惊,是因为那人出题从都不按照正常套路来,偏向比赛题型。可就算是这么偏,前年居然还押中了高考题。
然而,平时考试考过他试题的学生,除却尖子生几乎全军覆没。
陆正宁放弃自我般的往后靠了靠,咬牙切齿:“这他妈怎么来祸害我们了,不是说他接手下任高一吗。”
“没事,咱们班有阮姐,不怕。”
不知道是谁跟在陆正宁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许多人便开始附和起来。
阮虞无奈笑开,随口道:“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
“神不神仙不知道,但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的吧。”陆正宁转身看向她。
阮虞眨眼:“汝曰。”
“铁打的阮小玉,流水的第二名。”陆正宁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注意自己内涵了自己。
阮虞忍着笑意点点头:“那完蛋了,这次你的第二名即将不保。”
“我赌五块钱,钟灵这次能登上季军宝座。”
“我跟学神赌一毛。”
“同上。”
也不知道怎么画风就变成了这样,靠前氛围放松,陆正宁气得瞪眼。
-
或许是真的被石大嘴的阴霾笼罩到,直到考试的第二天,高二整个年级的理科班都愁云惨淡,唯有那么几个佼佼者能云淡风轻。
阮虞就是其中一个。
次日下午,理综卷发下来后,阮虞大致扫了一眼心里就已经有了底。
畅通无阻的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她合上笔,检查过最后一遍给自己草草估了个分数。
这次的化学不算难,但题型也并非是平时常见的那种类型。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了卷,阮虞装好东西出了考场。
还没走近教室,就被班长跟学习委员双双拽住。
“阮姐,物理多选题倒数第二个你选的什么?”班长眼巴巴的。
阮虞抬手挠了挠眉心,笑着说:“A和D。”
瞬间狼声鬼叫的声音传开,阮虞嘴角噙着笑意走回座位。
东西装到一半,陆正宁从后门窜进来。
“哎阮小玉,赌不赌?”
阮虞觑他一眼:“赌什么?”
陆正宁稍稍弯着腰,笑意明显:“赌化学,分少的答应分多的一个要求。”
“无聊。”
阮虞没好气地嗤他,继续收拾书本:“谁不知道你就化学好,你怎么不跟我赌物理呢。”
僵持几秒,陆正宁换了话头:“那这样,分多的答应分少的一个要求。”
阮虞将书码齐在桌子上磕了磕,兴味地问:“你又想搞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正宁:“快点。”
阮虞啧了一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陆正宁满脸兴奋。
期末考试完就算是正式开始假期,班主任在讲台上交代了几句安全事项,又等着各个课代表布置完暑假作业后,才笑着说:“好好珍惜魔鬼地狱年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吧。”
台下哀嚎声不断。
阮虞垂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沈聿怀的名字。
她有点出神。
从云京那边回来以后,阮虞跟沈聿怀各自都很忙,她便也没有心思去思考那天在包间外面,她恍然察觉的那个秘密。
现在考试落定,闲暇下来后她又不受控地再次想起沈聿怀。
手机震动声结束,没一会儿微信亮起来。
沈聿怀:[考完了吗?]
阮虞:[老师还在讲事情。]
沈聿怀:[那我在老地方等你,今天回家。]
阮虞收了手机,敛起思绪没再乱想。
边听班主任说话边收拾桌子,手肘碰偏课本,那底下压着的划痕露出来,阮虞彻底愣住。
那个地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黑色水笔写上的字,像是欲盖弥彰,只有重重的三点水。大概是因为平时没有注意过,所以现在倏然看见,阮虞有些回不过神。
她突然伸手用指腹使劲搓着,不多时挪开手指,黑色水笔的痕迹消失不见,但反复描摹过后留在木头上的痕迹却格外显眼。
阮虞深深吐出口气,指腹颤抖。
-
沈聿怀的车还是停在原先的位置,阮虞将书包放到后面,坐到副驾驶上系安全带。
“考得怎么样?”沈聿怀拧动车钥匙顺嘴问。
阮虞沉吟片刻点点头:“还好吧。”
沈聿怀哑然失笑:“第一?”
“第一应该没问题。”阮虞也跟着笑了下。
沈聿怀掉转车头:“老太太回来了,让咱们回家吃饭。”
在沈家,阮虞除了沈聿怀也就只跟这位沈奶奶走的亲近。
闻言她眼睛一亮:“奶奶不是出去旅游了吗?”
“说是太累了,我爸就中途把人接回来了。”沈聿怀有些无奈,弯了弯嘴角:“今晚咱们恐怕是得留在家里了,行吗?”
阮虞在座椅上动了动,点头说:“我都可以,但是二次在家里可以吗?”
“我走的时候倒了猫粮,也就只有一晚上。”
二次是从云京带回来的那只英短。
刚带回来那天,可能是不习惯,猫咪躲在角落里面也不肯亲近人,阮虞给起了好几个名字对方都没有动静。直到最后她犹犹豫豫地喊了声“二次”,那猫才格外给面子的喵了声,还忸怩过来在阮虞的腿边讨好地蹭了好几下。
想到这个,沈聿怀就没忍住笑起:“你怎么就给猫起了这么个名字。”
“三哥觉得不好听吗?”阮虞无意识的歪了下脑袋,小声嘟囔:“你名字里面有聿,我名字里有虞,这可不就是二次,难道还要叫平方?”
沈聿怀愣了愣,没料到这名字居然还跟自己有关系。
心口顿时间五味杂陈,摇了摇头笑道:“果真女孩子心思就是细腻。”
而后他又随口说:“那以后养只狗就叫平方吧。”
阮虞心口一颤,瞬间偏头:“三哥你……”
“嗯?”沈聿怀没看出她的反常,笑着勾了下唇角:“我怎么了?”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在车窗沿边,衬衫袖口半挽。侧脸笼罩在夕阳的光下,细小的绒毛上跳跃着细碎的亮片,眉眼温润舒朗,唇角翘着勾勒出嘴边淡淡的笑纹。
阮虞目光闪烁。
很多年后,有人问起她对这位三哥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她直言是今天的场景。
阮虞往后靠了靠,整理好情绪将侧脸贴在皮质靠背上,认真看着他的轮廓。
“我说,三哥可真是明智。”
沈聿怀闻声扭头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眼底极快地闪过异样的情愫,还没等阮虞察觉出就又收敛了回去,移开眼盯着前头的路,笑意稍淡。
“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