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等到沈霜睡到日上三竿下楼后,阮虞已经吃过早餐陪着沈老太太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下了一天的雨，外头的空气好了不少，今天隐隐有?出太阳的痕迹。
听见声音,阮虞抬头看向沈霜，面色淡淡的,丝毫不像昨天晚上揪着她冷静而又执着的一遍一遍询问那话的人。
沈老太太站起身，杵着拐杖说：“虞虞,陪奶奶出去晒晒太阳吧。”
“好。”阮虞弯着唇角握住沈老太太的手,跟着她慢慢从后门出去穿过长廊入了后花园。
走在长廊下时,阮虞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沈老太太好似并未察觉，缓声问道：“虞虞今年十七了吧，快成年了，马上就是个大姑娘了。”
“还早呢。”阮虞说起话温温柔柔的。
沈老太太被她扶着坐在躺椅上，将拐杖放在身侧靠着：“我们虞虞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奶奶,您别开我玩笑了。”阮虞一张脸霎时间蔓延上红意,她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讷讷重复：“我现在还小呢。”
“年纪小也不碍事的呀，你们这么大的女孩子哪个心里?面没有?喜欢的男生呀。”
“跟奶奶说说呗，让奶奶给你看看那种类型成吗？”
沈老太太微微偏着头,神情和蔼：“况且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么乖的孩子谁有?这么个福气。”
被追问得厉害，阮虞察觉到自己躲不开，只得佯装沉吟片刻后才说：“我不需要他有?多少钱,也不需要他多有?本事，只要他一心一意对我好。我喜欢内心温柔强大的人，知世故而不世故，就算是遭受了好多的苦难也仍旧能够对这个世界保留善意。”
“最好是……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沈老太太闻言轻笑了一声。
这笑里?丝毫没有?打趣的意味,阮虞反倒是品出了几分欣赏。
她有些害羞，感觉在沈老太太这样阅人无数而明白的老人面前，用文字形容沈聿怀其实是一件很容易暴露的事情。可是没办法，她就只想要隐晦的告诉别人，她喜欢沈聿怀呀。
“这样的男孩子常见又少见，虞虞是有了心上人啊。”
沈老太太那双透彻清明的眼落在她身上，阮虞抿唇笑了笑，单手托腮直言不讳：“是啊，我喜欢的那个人特别特别好。”
“他知道吗？”安静片刻，沈老太太忽然问。
阮虞鼓鼓腮帮子看向她：“不敢说呀，我现在还太小啦，喜欢这事情实在是个?沉重的东西，我不希望我的喜欢给别人带来压力?。在我年纪还小，在他眼里还不相信我能够保持初心的时候，并不想被他知道。”
大抵是没料到阮虞会这么说，沈老太太眯了眯眼：“为什么？”
“奶奶，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阮虞的手指轻轻抠着扶手表面，她弯了弯眼睛心态极好：“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她曾经看过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那里面有一段话令她记忆犹新。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思及此，阮虞弯腰将双手肘抵在膝盖面上，她捧着脸轻轻歪头：“奶奶，好的感情是让人成长的，我希望我能长到足以匹配他的高度，然后再跟他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沈聿怀，喜欢的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我希望这样好的他能够不被诟病。
能够接受我对他的成熟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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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虞的想法与心态是好的，但是这样的心态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对疾风暴雨的情况下来说，也同样破碎而又不堪一击。
时间缓缓流逝，夏去秋来。
九月中下旬，距离高三开学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高三年级的住宿申请也已经到了截止日期。
早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再?度提及住宿的事情，阮虞听得心不在焉。
昨晚刚过十点，她洗过澡下楼去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站在厨房里正要插吸管喝的时候，听见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紧接着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遥遥传了进来。
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阮虞眼疾手快地按掉了厨房的那盏灯。
她捏着牛奶盒站在冰箱旁边，脊背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紧。
说话声越来越近，阮虞听见那女人说：“烦都烦死了，你敢想，就因为这事情我妈直接撵我出来，我真是醉了非得这么快把我嫁出去。”
沈聿怀哼笑，没接她的话：“你给我放低声音，别把我们家小姑娘吵醒了。”
“哦哦哦，我差点忘记你家里还有?人。”
“这样说话可以吗？”
“哎还是你仗义，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像是走上了楼梯，沈聿怀的说话声越来越远：“你睡最里?面那件客房，晚上洗漱上厕?的时候小声点，阮虞就在你旁边房间……”
楼上的脚步声逐渐停下，阮虞靠在冰箱上呼吸起伏。
沈聿怀这是已经带人回家了吗？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沈母口中提起的李思宁吗？
问题接憧而至，甚至连手里?的牛奶都没办法再?吸引她的注意力。
阮虞手劲儿有些大，盒子一角被捏扁，装满的牛奶从吸管里?渗漏了出来，液体落在手上。她惊了一瞬赶紧低头去看，下意识将吸管口送到嘴边咬下。
喝完牛奶她安安静静地上了楼，从始到终都没人发现她。
思及此，阮虞捏着笔的手用了点力气，笔尖在纸上使劲划了一道。
班长走到她身后去收表，阮虞看着近在咫尺的空白申请表，踌躇片刻还是拉住了班长的衣角，抿了抿唇抬眼看她。
“阮阮？”班长诧异。
阮虞从她手里?抽出一张申请表，低声说：“我明天早上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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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生物老师延了会儿课，等到回家天已经黑了。
吃过饭，阮虞鼓起勇气：“三哥。”
“嗯？怎么了。”
沈聿怀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包容温和，但不知道是不是阮虞自己出现幻觉，她觉得好像有哪里变了。
顿了顿，阮虞问他：“昨晚上家里是不是有客人？”
沈聿怀：“你怎么知道？”
阮虞不自在地笑了笑：“我起来上厕?，听见声音了。”
“昨晚哥哥的朋友出了点事情，?以就来我们家里?暂住了一晚上，是不是吵到你了？”沈聿怀放下筷子，给她盛了碗汤：“她今晚不会来了。”
阮虞握紧汤匙舔舔唇角：“那个姐姐是阿姨说的李思宁姐姐吗？”
“是。”沈聿怀的语气平和自然，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问到这里?要是再问便没意思了。
阮虞抓了抓脑袋，埋头喝了那碗汤，起身说：“那我上楼写作?业了。”
“等会儿。”沈聿怀忽然喊住她。
阮虞立刻回头，眼睛里?面都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期待：“什么？”
“我明天要去海城出差，可能得走一周。”沈聿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笑着对她说：“要是有事情就打电话给小杨叔叔或者大哥，我怕到时候我来不及赶回来。”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阮虞眼里的光亮顷刻间散去，她克制着心里?因期待落空而急速的下坠感，点点头应了声：“好。”
提着书包上楼，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沈聿怀主动跟她解释，李思宁不是他考虑的对象只是朋友吗？还是说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站在原地等着她长大。
无论是哪一个，阮虞都知道不可能。
至少在现在是不可能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做完今天的作?业，阮虞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了。
她按往日的规矩下楼，刚去厨房拿了盒牛奶踩着楼梯往上走，脚步迈到拐角口，又喝了口牛奶，她听见没关严实的书房里传来昨晚那个女声。
她带着笑的、极其爽朗洒脱地问：“沈聿怀，你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get，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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