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把许一的话听进了心里。
周一开始,阮虞就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专业课学习上,每周三周五下午去图书馆的特定时间内,她会借来有关心胸外科的书籍了解。
冷静下来再想想,阮虞仍旧觉得沈聿怀那天晚上的话语里,夹杂着的全是口不对心。
有?关上次沈聿怀说的那个短期交流的项目,二级院已经开始申报统计。
开学一个月,阮虞的各科成绩都不错,任课老师也都表示很满意。
辅导员为了这?事私下找过她好几次,先前阮虞都因为不想出国而拒绝,国庆节阮虞没有跟沈聿怀联系,她跟许一住在宿舍。
假期结束的第二周周五,阮虞刚从图书馆离开,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十?一月底出国,眼下已经十?月中,正是统一办理签证的最晚时间。
她匆匆赶到办公室,辅导员和负责交流项目的老师坐在沙发上,似乎要对她进行一场精神上的深度交流。
看着这?架势,阮虞无奈失笑。
没等两个老师开口劝话,她点头说:“我?去。”
没想到阮虞松口,辅导员跟负责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阮虞今年会报考S大的医学系已经是令他们惊讶的事情了,毕竟这?位可是拒绝B大直接保送的资格,考取状元直降本校。
学校当然希望她能够得到最好的教学资源。
阮虞在办公室拿了申请表,负责老师告诉她,要在明天晚上之前将办理签证的资料交给二级院。她的护照和户口本还在沈家,阮虞决定傍晚错开时间回去一趟。
在学校吃过饭,阮虞扫了辆自行车慢悠悠的骑了回去。
开门那刻,她甚至有些恍惚。
阿姨仍是像从前那样,听见动静后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问:“小虞回来了。”
“我?回来了。”阮虞嘴角动了动。
她站在玄关口换鞋,阿姨边拖地边说:“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先生刚走没一会儿,我?过来的时候看他从你房间出来,还?以为你回来了呢。”
见阮虞没接话,阿姨自顾自的道:“你最近在学校,家里可冷清,好几次我都看见院子外面的走廊地下堆满了半截先生没吸完的烟。”
阮虞垂下的睫毛眨了眨,她心里低声说——
装什么,那天不是拒绝的那么利索吗,现在又在这里装模作样,还?让阿姨给你当说客。
跟阿姨打了声招呼,阮虞跑上楼拉开卧室门。
房间里面还是像她离开时的那样,里面的东西摆的整整齐齐,空气间飘动着干净的柠檬香味,桌上一尘不染。她离开了这?么久,其实能明显看得出来这是被人刻意的每天整理的。
阮虞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阿姨几乎不会主动进来。
这?个家里,除了阿姨就只有沈聿怀。
阮虞抬手拍了把自己的脑门,面无表情的蹲在床头柜旁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只翻出她独立的户口本,将东西装进包里。
又在另一个抽屉里招了招护照,发现依然没有?。
手指抠了抠指尖,阮虞忽然想到暑假的时候,沈聿怀拿走了她的护照。
思?及此,阮虞起身离开卧室,先是进了他的书房。
在几处能打开的柜子里找了找,没有她的护照,等到站在沈聿怀卧室门口时,阮虞脚步停顿了几秒,最后才做好心理准备走进去。
他的房间跟阮虞的大小相同,只是格局和装修不同。
床单是黑白配,窗帘也是能挡光的灰色棉麻布料,整个房间干干净净。
走到床头柜前拉开,小心翼翼地翻了几下,找到了两本放在一起的护照。
阮虞拿出自己的,站起来边装边往出走。
不知道脚下是什么东西将她绊了一下,阮虞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衣柜门,手掌往前稍稍用力撑住自己,衣柜门顺着力道居然被打开。
阮虞猝不及防地抬眼,她看见了那里面堆满的礼物盒。
粉色的、白色的、蓝色的应有?尽有。
盯了会儿,阮虞扯了扯嘴角站直身子,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站定,伸手将最上面的那个粉盒子捏在手里,指尖挑开盒盖,里头的东西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阮虞的呼吸滞住。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阮虞发誓,她一定在刚才站稳之后就走,绝对不会打开这?个盒子。
粉色礼品盒里,装着一颗极其闪耀的水晶球。
球里装着一条小鱼和一个男人,男人的双臂微微张开怀抱着那条鱼,低垂着眼嘴角勾起。如果水晶球的支座上没有那行“小朋友十?九岁生日快乐”的字样,或许这根本不算什么。
阮虞手指颤抖着接连拆开了摆放在最高处的剩下几个。
里面的字样一年一年变化,都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二十?岁的、二十?一岁的……
阮虞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鼻尖泛酸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余光扫过水晶球下拜访规整的一枚白色信封,她心有?所感,抬手将那信封抽了出来,轻轻拆开没有粘合的封口,从里面拽出两张信纸。
见信如晤:
阮同学,十?九岁生日快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哥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别难过,人这一生起起伏伏,总有获得和失去,哥哥也只是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换了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我?这?短暂一生没有软肋,仅有?的那点退让都是为你,也正是因为有你,才让我在这浮生岁月中尝到来自不公平世界带给我?的不多欢乐。幼年时除却刺鼻药水与冷白墙壁,也终于在你的出现后,让我的眼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对不起,哥哥终究还是食言了,没能看着我?的小公主长大,看着你披上洁白婚纱,把你交给能让哥哥托付一生的男人。
可是每每回忆起往昔,我?仍旧觉得无比幸运,能够在你的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
单单只是看到这里,阮虞就已经泣不成声,她移开视线不忍再看。捂着嘴巴泪眼朦胧,落泪的时候甚至还要下意识避让开,怕泪水打湿信纸。
十?九岁与二十?岁的礼物盒下面都放着一枚信封,再往后便没有了,可是这满柜中堆积的礼物盒,阮虞放眼望去,甚至感觉都已经被沈聿怀准备到了她的八十岁。
阮虞手里的信纸跌落在地,她颤抖着双手拆开最后一个黑色丝绒面料的盒子。
那里面,呈放着一束被蜜蜡封印成标本的干花。
阮虞用力攥紧心口的衣衫,失声痛哭。
她曾经以为沈聿怀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又在那夜过后一度认为,他对自己的的确确只是对妹妹的宠溺,可看见眼前这?些,却又不敢深想。
为什么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一封信。
是不是这些全都代表,如果他活着那就只有礼物,如果他死去,那礼物与信函便如影随形的代表他陪着自己。
阮虞哭的头疼。
眼尾鼻尖都泛着红意,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略显僵硬。
过了好久,她才缓和好情绪。
抬头呆愣的将柜子里的东西一一扫视过,最后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某个白色纸袋上,她站起来将那纸袋打开,里面存放着的,是如同她所设想的那样的十?封信。
阮虞没敢贪心,一丝不苟的将房间收拾好归还?原整后,只带走了十?八岁那年的信。
她过去曾经对自己产生怀疑过,也自我否定过。
可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却说,遇见她,他的生命里有?了别的颜色,也是头一次明白,原来她心目中的双向?奔赴,或许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
她在卧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简单的收拾了些衣物装进行李箱里。
可能是离别的气息太重,二次爬上楼跑进了她的房间。
小家伙钻进她怀里仰起头轻声叫,阮虞指尖点了点她的脑袋说:“我?要走啦。”
“喵。”二次蹭了蹭她。
阮虞弯腰亲亲她的鼻子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二次圆嘟嘟的眼睛里面闪着光,阮虞不过只是玩笑话,却又在莫名的那瞬间,想到了幼年时期的自己。
她垂了垂眼睫,终究是固执的把二次装进了猫包里。
六点整。
阿姨准时下班离开家,阮虞提着行李箱抱着猫下了一楼。
她在一片昏黄的黑暗中又回头打量了几眼房间,将钥匙放在玄关口的鞋柜上,关门离开。
两个小时以后,门被再度打开。
沈聿怀站在玄关口按亮客厅的灯,他下意识地喊:“二次。”
平时在这个时候都会格外娇气的回应他的小猫,却在今天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沈聿怀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在换鞋的时候,他看见了鞋柜上的钥匙。
这?个钥匙串是当初阮虞在礼品店买的,她和沈聿怀的钥匙串都挂着猫和老鼠里的那只猫,沈聿怀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他伸手将那东西拿起来。
只剩下了一把家里大门的钥匙,剩下的全部都被阮虞带走了。
沈聿怀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继而抬脚上了楼。
阮虞的卧室里分寸未变。
只是书桌上,她惯用的玻璃水杯不在,衣柜里面常穿的衣物也都被带走,还?有?床头柜上,曾经放置着他们两人的合照相框也同样消失不见。
沈聿怀一寸寸打量着这?屋子,握着门柄的手缓缓垂落。
小姑娘带着她的东西,带着她喜欢的猫离开了他,这?么大的房子里面,从今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分明是他将事情置于这?般田地,可沈聿怀却仍旧觉得心口疼。
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明显的感觉到。
阮虞离开了,她不要他了。
思?及此,沈聿怀疼的太阳穴都突突跳,额角冒起细密的汗,他弓起身子闭上眼。
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那是收到信息的声音。
沈聿怀动作迟缓地伸手拿出来,屏幕上,是来自阮虞的告别短信。
她说——
聿怀哥,希望你身体健康,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求一下我的下本接档,《春不渡我》,破镜不重圆/男二的真追妻火葬场,爱你们=v=
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