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聿怀这话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仍旧还是强撑着那?副模样，低垂着眼睑执拗地盯着面前的阮虞,耳根莫名?的发红。
阮虞稍稍偏了脑袋看着他，忽然笑起：“你跟我撒什么娇？”
“……”沈聿怀骤然移开视线,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抿着唇角就准备要走,“别胡说。”
像是把人惹到,阮虞拉了把他的手：“开玩笑的。”
“等会儿,有事?情问你。”
沈聿怀听见她的话这才站住脚步。
扭回头看向她：“什么事?情？”
“你最近这么反常……”阮虞抬起眼皮，神色淡淡，却又透着几?分好奇：“所以?你是在追我吗？”
沈聿怀慢慢正了神色，彻底转回身子垂眼看她：“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是吗？”阮虞听到他的回答并不算诧异，耸耸肩说：“可是聿怀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跟一年前我没离开时候的状态没差多少。”
沈聿怀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于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那?我表现得再明显点？”
“这样啊。”阮虞看了他一会儿，眸色很深，忽然道：“算了。”
沈聿怀微微拧眉：“别说算了,你想要我怎么做告诉我行吗？”
这样子的沈聿怀要是被他身边的朋友看见,只恐怕是真?的要惊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可是阮虞却并不诧异，往后退了一步认真?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沈聿怀没说话。
阮虞笑了笑：“可是我觉得，这些虚有其表的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
“聿怀哥,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少女的眼神格外明亮，灼灼盯着他的时候让沈聿怀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还没有被他伤害过的小姑娘。
他动?了动?嘴角，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水云涧会所里。
沈聿怀帮贺臾在工作上牵了个线,几?人刚签完合同，合作方离开后包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距离那?天晚上阮虞戳破纸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
这期间沈聿怀也有约过她，但是阮虞都已复习期末考试为由拒绝了他，沈聿怀知道医学系的学生?期末考试很难熬，但还是忍不住觉得这是阮虞拒绝见他的措辞。
这会儿靠在沙发里，怔忡的盯着贺臾把玩筛子，低低叹了口气。
闻声?，贺臾偏过头看向他。
“你干嘛呢唉声?叹气的。”贺臾眼里闪过不解。
沈聿怀抬手按了按发红的眼角，这几?天他一想到阮虞那?个态度就有些难以?入眠，几?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家里又没个人说话，这时候贺臾问了，他也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只不过还不等自己?开口，贺臾就明了的说：“因为阮虞？”
“嗯。”沈聿怀有些头疼。
贺臾捏着筛子往后靠：“我挺好奇一件事?儿，你跟她说了你做手术的事?情没？”
这人果不其然是朋友圈子里面情商最高?的男人，一针见血，不用多说就能把沈聿怀心里的软弱面挑到阳光中来。
他顿了顿，默认等同于承认，而后又三言两语的将?那?天跟阮虞的对话告诉了贺臾。
贺臾轻轻啧了声?：“你就没想过小姑娘知道这事?儿？”
“这不可能。”沈聿怀直接否认，“我家里人没人会告诉她。”
贺臾笑：“那?要是她自己?亲眼看见了呢？”
“……”沈聿怀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贺臾捏着筛子垂头把玩，指尖蹭了蹭上面的数字，缓声?说道：“就说当初她那?么喜欢你，喝醉酒都要跟你告白的架势，要不是你瞒着她这事?儿被人家知道，那?就是你对不起她别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我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沈聿怀抿了下唇，他居然觉得贺臾说的有点对。
等了会儿，贺臾像是不在意的说：“她全心全意的喜欢你，不贪图你的钱你的权势，满心都想的是能被你喜欢。现在她的那?点心愿终于完成了，可是却始终捏着度不肯松口，沈聿怀，你就不想想看阮虞她是那?种会拿乔的人吗？”
“要我说你这事?情做的真?不地道。”
“人一小姑娘，被你瞒着这事?情这么久，然后还受了情伤离开一年。现在她回来了，你就想当做那?一年的事?情没发生?过，也不解释为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有天阮虞有事?情瞒着你，你是什么感觉？”
沈聿怀从始到终都没敢想，阮虞是知道这事?情的这种可能性。
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隐瞒的很好。
可是现在贺臾这么提醒了他几?句，他竟然觉得醍醐灌顶。
阮虞从来都不是什么会使小性子的人，要是真?的她从开始就知道这事?情，现在心里或许就只是在等他一个解释罢了。
沈聿怀捏了下指尖，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跟阮虞说，手机响了起来。
摸过来一看，是白姿。
那?边说约他吃个饭还有事?情要说，沈聿怀左右一想，决定晚上去学校找阮虞，正好去见一面白姿。
跟贺臾分别，沈聿怀开车去了餐厅。
他到的时候白姿已经在了，多年的好友今天穿了件雾霾蓝的大衣，手里捏着玻璃杯捂手，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整个人瞧着似乎在出神。
沈聿怀坐下后在桌子上敲了下：“想什么呢？”
“你来了。”白姿收回思绪弯了弯唇角，抬手换来服务员点餐。
点好餐服务员离开，沈聿怀喝了口水问：“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聿怀，你跟阮虞在一起了吗？”白姿鼓足勇气看向他。
沈聿怀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和“没有”这两句话只是差了一个字。
可是他们的意思却是千差万别。
前者意味着暂时没有，但是总有一天会在一起，后者直接是否认拒绝。听着沈聿怀的回答，白姿眼睫颤了颤，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看着他却无端嘴里发苦。
想起最近圈子里面传出来的流言，说沈聿怀为了追小姑娘，都差点没把S大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
听得多了，白姿夜里便开始频频做梦。
梦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是最多的还是那?年她扮演了坏人将?阮虞逼走的一幕。
时至今日?，她仍旧还是无法释怀。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成为了两人感情之间的绊脚石，如果沈聿怀真?的喜欢，她会开口祝福。但要是阮虞因为当初自己?说的那?番话而对沈聿怀产生?任何别的情绪，白姿也不介意将?一切告知他。
这样的情绪在她脑海中拉扯多日?，白姿居然发现自己?对沈聿怀的执念缓了不少。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个饭局。
白姿指尖颤抖的抓紧杯子，她不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口，沈聿怀对她过去的那?些有关朋友的情意会怀疑多少，她迟疑着，犹豫不定。
见白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沈聿怀皱眉喊：“白姿姐？”
“啊。”白姿轻轻应了声?，她咽下口水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你还记得前年的九月中旬，那?次你在医院检查身体，结束后在医院碰见我吗？”
沈聿怀不知道她提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
忽然想起，那?天正好是阮虞军训结束调休，沈聿怀为了不让她来找自己?借口说要去隔壁出差的那?次。
于是他点点头：“记得。”
白姿苦笑了一声?，缓缓阐述道：“那?天我去医院不是因为朋友住院，而是因为我得知你去检查身体，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跟着过去了。”
沈聿怀不知道其中缘由，闻言皱了皱眉。
白姿低垂着眼，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说：“但是我那?天，在医院里面碰见了陪同学看望长?辈的阮虞。”
“……”沈聿怀瞳孔微缩。
白姿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壁，语气艰难：“那?天我跟她就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聊了很久，我告诉她，有关去国外的事?情是我帮你安排的，问了她是不是喜欢你，我还告诉她……”
剩下的话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尾甚至都被憋得发红。
白姿深吸了口气，颤抖道：“我告诉她……我告诉她不应该用她母亲的恩情道德绑架你，留在你身边，然后让你爱上她。”
“是我逼走了她。”
沈聿怀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满脑子都还是刚才白姿说的，他检查那?天在医院碰见了阮虞，这会儿却又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骤然回过神来。
好一个道德绑架。
那?时候刚满十八岁的阮虞听见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沈聿怀连想都不敢想。
他情绪莫名?的看着眼前肩头颤抖的白姿：“为什么要这么说？”
沈聿怀嗓音沙哑，夹杂着很多白姿听不懂的东西。
白姿闭着眼睛摇头：“我当时实?在是不想看你因为她继续拖着不做手术，所以?我只能那?样做，我成功逼走了她，于是你也安然无恙的做完手术恢复了身体。”
“现在你们终于重新?遇见，可是我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荒唐，我究竟是怎么狠下心来对一个小姑娘……说出那?样的话。”
沈聿怀眼角发红，他如同自残般的回想着那?天之后的场景。
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一年多，好多细枝末节他都几?乎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又反复地回想了起来。
那?段时间沈聿怀没怎么见过阮虞，微信上的消息她也是回复的不用心，他只当是学业繁忙，却不曾想过阮虞肩头承受下重重的“道德绑架”这几?个字后，又是怎么看待他的那?些消息。
她喝醉了酒放开胆子抱住他，明明平时被他轻轻碰一下就会脸红，那?晚却像是变了个人。
小姑娘靠近他，将?所有的勇气孤注一掷的交付在那?个问题上，她问他：“这么多年你对我好，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还我妈的恩情？”
那?时候沈聿怀又是怎么做的？
对，他说：“因为恩情。”
阮虞哭的满脸都是眼泪，沈聿怀只当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她，可是现在再回想，他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那?天晚上成为了压垮阮虞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才会那?样决绝的同他说了再见。
思及此，沈聿怀浑身发冷。
就在刚刚，贺臾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一秒钟觉得不会是那?样，可是现在，沈聿怀满脑子都是愧疚与后悔。
他究竟亏欠了他的小姑娘多少。
自以?为是的为她好，自以?为是的能够守住她的天真?，却在无形之中让她背负上了那?么沉重的枷锁，是他的小玫瑰自己?拔掉刺，心甘情愿的带着他的秘密远离他。
沈聿怀眼窝酸涩生?疼，拉开椅子突然起身往出走。
白姿抬头：“你……”
“道德绑架的不是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她现在能真?的对我道德绑架。”
沈聿怀垂落在裤腿边的手指发抖：“我去找她。”
如果时光倒退回刚查出病情反复的那?时候，沈聿怀一定不会瞒着所有。
再往前，回到高?三那?个阮虞淋雨的晚上，她红着眼睛偏开头跟他说“别再躲着我了”，沈聿怀一定会弯下腰抱住她，亲亲她的头发，告诉她：“哥哥答应你。”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失去了错过了的都只能现在用力去弥补。
沈聿怀提步，大步流星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傻儿子终于醒悟了（亲妈好累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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