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了,怠慢了,二嫂恕罪。”回到府上,一进主院,得,不光太子妃在呢,从大福晋到刚大婚没几天的十二、十三、十四福晋,三个新媳妇儿,全在呢。凤兮上来就道过儿,也不叫太子妃,只称呼二嫂,显得亲近。
皇上出门不带大后妃,随行的皇子们一个个的也是有样学样,没一个带着媳妇儿的。全在京城里看家呢。
“快别讲究这些个礼数儿了。原就知道你要进宫的,恕什么罪。不过是图着早上凉快,才早点儿出门。”太子妃是皇上以国母的标准为太子爷选的媳妇儿,行事从来没有让人为难的地方。
“快行了,咱们都坐在这儿半天,喝了一肚子水了。弘晖我们也见过了,让孩子好好歇着。你快点儿把好吃的好玩的拿出来,就不挑你的理了。”大福晋接着太子妃的话就说了。本来也就是为了来刷个脸的,妯娌们坐在一起说说话就行了。
“好好好,都有,都有。”凤兮就吩咐人,下去做冰碗,切水果什么的。
“四嫂,这冰碗的味道真是好,我是太喜欢了,您可不能跟我抠索着,快把方子给我抄一份儿回去吧?”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贵女,性子那是又急又冲,人也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凤兮的冰沙碗加了酸奶,还有各种果肉和葡萄干啥的,最和她的口味,一吃就看上了,直接就开口要方子。
“好,给你抄就是了。何苦还要来挤兑我,好像你四嫂啥时候跟你抠来着?你自己个儿说说,你这一向来,要什么,我没给过你?”凤兮喜欢十福晋这样直来直去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不累。
“是是是,四嫂大方,是我不会说话还不成吗?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十福晋也不当真,嘻嘻哈哈的应着,她跟十爷这两口吧,看着是混到一块去了。实际呢,她是什么出格儿的事儿都不干,十爷,那更是大智惹愚,精到骨子里了,却还能表现出个混不吝来。
“四嫂可不能厚此薄彼呀。我们没有十弟妹脸皮厚,跟着占着便宜还是行的。这冰碗确是好,吃着受用。家里孩子肯定也爱吃。三位嫂子不好开口,几妹弟妹是新媳妇儿,只好我这不老不少的来说了,多抄几份儿,也别让我们空着手儿回去呀。”王福晋就笑着打岔儿。
反正是一帮子妯娌,也不可能说啥正事儿,就是闲聊,说说笑笑的,不是还得有人找话题嘛。这些个妯娌里面,太子妃得端着身份,大福晋呢,是处处比照着太子妃较劲。三福晋爱跩文,跟她们这些不咋爱读书的说不到一块儿去。七福晋呢,原本是个爱说笑的活泛人儿,可府里面儿侧福晋闹腾得很,爷们儿又偏心眼子到天边儿上去了,她也没往常那么爱说爱闹了。
八福晋呢,自小没爹没妈,缺爱。找了老八,是个最会哄人儿的,把个福晋给哄得,满脑子都是她们家八爷如何如何,当眼珠子似的疼她男人。自己又没孩子,满天下就老八一个亲人儿了,那是谁都不在她眼里的。
九福晋呢,跟老九也算是王八找绿豆,正对眼儿。许是跟老九日子过久了,两口子都铅钱眼儿里去了。就对挣钱的事儿来劲,别的人家也不感兴趣。
十福晋呢,就是那么个人儿了,想乐呵,找她,保准儿没错。她身份高,顾忌少,人呢,也不拿架子,大家伙儿一起闹腾,开玩笑她也不生气。所以呢,人家两口子混是混,人缘儿却好。
剩下的三个新媳妇儿,总共也没见过几回。十二福晋呢,是马齐的女儿,大家出身,马齐又正在位子上,是皇帝倚重的上书房大臣,一朝宰辅。她们都比不了,人家呢,也是一身的气派,跟她们家的爷保持一直,万事儿不粘,把自己个儿活成个隐形人儿。
十三福晋娴静,不显山不漏水儿的,但是十三爷,那是从十二岁起就被皇上老爷子拴在裤腰带上的人物,荣宠比之大子,也不差多少了。所以,哪怕是人家两口子再怎么低调,也没人真也小瞧了人家。
十四福晋开朗,看着是个厉害的。但因着新嫁,年纪又小,到底是放不开。
只这四嫂,原本那是最最板正的一个人儿,规矩跟尺子量过似的,她的规矩吧,跟太子妃那种大气还不一样,像是生生把自己扳得僵硬了。往常几个在阿哥所就在一块儿的妯娌说笑,她连玩笑都不会开,看着是死活非得跟四爷保持一致,除了应付场面,就是个冷冷清清的样子,谁也不粘。可是她怎么不想想呢?四爷跟十二爷那样真的啥也不粘的可不一样。谁也不是傻子,不是瞎子,一个干事儿的王爷,他能真的万事不粘不?家里爷们儿那样儿了,女主人再这么样,那不是真要把日子过成死门子了吗?今儿个到是奇了怪了,怎么就突然想开了呢,脸上那笑都真诚了,接话说笑也顺溜儿,整个人看着都舒服了。
凤兮还不知道,五福晋在肚子里把所有的这些个妯娌们都是一顿编排,连她的变化,人家也感受到了。
应付这种场面,她是太自如了。毕竟是做过十几年皇后的人。见过的人太多了,接待这些个妯娌,是很简单的事情。
热热闹闹的,让谁看,都是和谐的一大家子就对了。
等把人都送走了,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该到午膳的时候了。陪着弘晖用完了午膳。刚想歇个午觉。李氏又来了。
凤兮可跟原来的乌拉那拉福晋不一样,那是个处处比照四爷学的,连四爷的勤勉她也要学,一天到晚的,不过就是一个郡王府,就忙得她连歇午觉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连亲生儿子,都没时间照看,每日除了孩子来请安的时候问上一问就算了。全都交给奶娘去管。也不知道事事都有成例的一个王府,她怎么就能忙成这样儿。
凤兮看了两天,也就上手了。每天最一个时辰,也就把庶务都处理了。剩下的时间,就是陪孩子。今儿个才出了东跨院儿,应酬这不也一上午就完事儿了嘛!
午觉她可是向来都要歇的,美容养颜呢。
可这李氏倒是会找时候,早上出门没让堵到,之后皇子福晋们上门做客,嫡福晋们那是向来最看不上的就是侧室,她是没有脸面出去的。这不,紧赶慢赶的才等到这时候。
那就见吧。
凤兮在堂上坐着,一见人,嗯,确实跟记忆里差不多,汉女,柔美,康熙皇帝向来的原则就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很符合了。不过对于见多识广的凤兮娘娘来说,也没有什么惊艳的。
只不过,这满面红光的气色嘛,可是半点儿也看不出昨儿个晚上还病得起不来床呢。
嗯,看来还是四爷有本事,能把病都“滋润”好了。
“妾身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不敢劳烦宋姐姐劳神照看弘时,妾身这个当娘的,也该尽当娘的责任,还请福晋体谅。大格格也大了,近来正学着看账,冒然换地方,怕是一时转换不过来……”李氏的礼行得比以往是认真多了,话嘛,说是求,却也不软呀。看来八成是哄得四爷同意了,不然不能敢这么来说话。
“好啊。既然侧福晋大好了,孩子们自然也该你来管的。那就不搬了吧。不过,侧福晋往后可得多注意着保养身子了,千万别反复了。你自己个儿的身子受不了不说,孩子们也跟着折腾不是?”凤兮很痛快就同意了,反正房子都还没收拾好呢,孩子也没还来得及挪,那就不动了呗。不过她也是明确的说了,以后少拿这一套来跟她得瑟,再有事儿没事儿的就“病”,那她可就不客气了,身子不好,孩子你就别想再养了。
“是,多谢福晋体谅。”李氏牙根儿恨不能咬断了,也得把气忍下。相比于四爷的宠幸,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是万万不会松手的。凤兮算是拿住了她的短处。
最气人的是,她那理由冠冕堂皇的,四爷还真就认,她昨儿个晚上温柔小意儿的,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让他松了口,说一句福晋的不是。
跟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凤兮就把她打发了。
她还挺忙的呢。
乌拉那拉福晋管家的水平真的是很一般,她可不想这么累得慌,得重新把规矩理一遍。
“额娘写的是什么呀?”弘晖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扎马步,回来就见凤兮在内室的桌子排了一大桌子纸张,拿起来一看,全是各种奖惩的条例。
“你这一病啊,在东跨院这几日,额娘也算是想明白了。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比有一个好身体来得重要。也想明白到底啥对额娘才是最重要的。王府里这么些个人,实在很没有必要事必躬亲的,把你的身子照看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这不是,额娘想着,把之前管理后宅的法子都落到实处上,以后就让下人们按照这些个章程办就是了。”凤兮就把那些个纸指出来给弘晖看。
“可要是奴才们欺上瞒下怎么办呢?那不是被他们蒙了吗?”弘晖刚才开始背书而忆,背的还是论语啥的呢,远没到通背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的时候,有些事儿他还真不明白。
“那还不好办呀?再找另一波儿人监督不就成了吗?”她是丫鬟出身,当差的时候,最怕什么,最怕怎么被管,再清楚没有的了。所以后来,她当了主子,就没人敢蒙她。因为所有的套路,全在娘娘心里呢。
“那要是两波儿人合起伙儿来骗您呢?”弘晖有点儿相法儿了。
“那就再找一波儿人,互相监督呗!”一层套一层的,下面人打去呗,上面的人不过就是做好平衡而已,有什么难的。
“那要怎么办呀?”弘晖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看,这些规矩呢,是额娘定下的。等你阿玛回来,额娘还得拿着这些个去让他查缺补漏。然后呢,把活儿分配到个人,每个人该管什么,该干什么,都讲清楚了,出了事儿,哪里有问题就找哪个人负责。再找另外的一批人,只监督着活儿干得好不好,发现毛病了,他们只有权务检举,没权力判罪。让第三批人判,判罪的时候,干活儿的可以辩解,若是有冤枉的,那督查的罪加一等。额娘打算,干活儿的人还是管家管着,监督的人让喜嬷嬷跟福嬷嬷带着人做。裁判呢,让你阿玛的人负责。”
这些都是以前用熟了的法子,在怀王府的时候,那王府里的幕僚给整理出来的法子,怀王登基之后,管理朝庭用的法子也是在这个基础上改进的。怀王当丈夫是把她凤兮娘娘给坑得不轻,做皇帝,是很合格的。
说起来,这一点还真跟现在的这位四爷有点儿像。四爷不也是一个德性,当皇子,那是顶顶的合格,做夫君嘛,扔了一点儿不可惜。
“儿子受教了。”弘晖半天没出声儿,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
“我也受教了。”门外传来一声,四爷随后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