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戴小鹊还是被这个系列任务给引起了好奇心。
系列任务栏和其它两个任务栏不同,它的呈现方式是树状图,每一个枝丫上面都嵌着一只红色的眼睛,密密麻麻,简直是密恐患者克星。
此时,上面只点亮了第一只眼睛。
戴小鹊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开看看,这个任务是在她得到大蛇雕像后才出现的,想来这一切是跟大蛇有关。
而大蛇又与阿母难七日谈有某种联系,也许顺着这个任务做下去,就能知道这些事件背后的真实秘密。
最关键的一点,它的名字是:沉船。
想到在地底下看见的那艘朦胧的大船,还有如同献祭般向着大船走去的人们,甚至连带着余罗身上的秘密,戴小鹊轻轻舒了口气,指尖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
【是否打开第一个支线任务?】
【是。】
【请稍等——】
【……】
倏地一下,手机忽然陷入了黑屏。
戴小鹊皱起眉等待,旁边的余罗凑过来一看,“你为什么盯着手机发呆?”
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甚至是被召唤出来的鬼怪,也是看不见深夜微博的,因此一直以来,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机里还安装着这么一款软件。
戴小鹊瞥了他一眼,随口应道:“想着明天要吃什么。”
余罗眼睛一亮,“我想吃糖醋排骨!”
“……不准吃,养不起!”戴小鹊无言地翻了个白眼,怪不得深夜微博每次做完任务都要给她大笔金额,这些家伙明明已经死了,还个个好吃,偏偏他们吃也不是真的吃,每回跑到食物面前闻一闻,不过多久,这些食物要么化成灰,要么就腐烂。
她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大胃王!
幸好月宁学姐是个勤劳的小甜心,每到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悄悄拎着垃圾袋到楼下去扔掉。
当然,别人只看到飘在半空中的垃圾袋,却没见到拎垃圾袋的人,被吓得连滚带爬,那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了。
余罗撇了撇嘴,不高兴了,“不是说好要好好养我的吗,负心汉!”
“呵呵!”戴小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首先弹出屏幕的竟然是一张图片。
戴小鹊定睛一看,随即忍不住拿起手中缩小了好几倍的大蛇雕像对比了一番。
图片里的东西和她手里的大蛇雕像几乎百分之八十地相似。
但与之不同的是,图片里的大蛇,周身莹润白腻,线体流畅完美,全无受伤的痕迹。
这是一条白蛇。
“黑白蛇?”戴小鹊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是条公蛇,和母蛇是一对?”
话音刚落,图片再度变幻,黑蛇白蛇一同出现,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尾部的黑柱融成一体,乍一看竟像是钥匙柄。
忽然,戴小鹊蓦地醒悟过来。
这就是一把钥匙!
当时大蛇送他们出来的时候,岩壁上出现了一扇双开门,大蛇在左侧门,而另外一侧却是空白的,当时她还觉得这边应该还有一条蛇,现在她知道了,没猜错!
那样的大蛇确实应该是有两条!
而当这两条大蛇合并在一起时,便能成为一把钥匙。
这时,屏幕再度变化,终于弹出了熟悉的任务界面。
【支线任务之一:阴阳扣】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地点:不限
危险程度:★★★★
困难程度:★★★★
看到这里,戴小鹊目光茫然,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
四颗星!
红姐那么那麻烦那么不讲道理一鬼也才三颗星!
想到非要和人玩游戏的红姐和红姐夫,戴小鹊头皮一麻,忍不住嘀咕:“不是吧,这么难……”
【支线任务之一:阴阳扣】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地点:不限
危险程度:★★★★
困难程度:★★★★
任务内容:他背叛了她。
就像鱼和水、鸟儿与天空,他们曾经是彼此的唯一,亦是漫长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天地苍茫,却只有这一艘漫无目的的大船才是他们永恒的置身之地。
但她从未有过不满,自从有意识起,她便清楚了自己的命运。阴阳相吸,他们对彼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眷恋着他,即便她知道,他和她不一样。
他想离开,那她就随他一同离开。
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伴随着她生命的终结。他们本就不该是能够融于世间的东西,规则如影随形,以物换物,以命换命,世界守恒,一条生命的诞生伴随着另一条生命的终结。
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他向上苍献祭,他嗜血如麻。
不该是这样的,他——
不该活下去。
她终于清醒了。
他们是阴阳,她死了,他也不该活下去!
【请你将“他”找到,并将他带回她的身边。】
*******
果然是有另一条大蛇!
戴小鹊皱了皱眉,从任务表述上看,母黑蛇受伤,也许都是因为那条白蛇在作怪。
随即她留意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字眼。
献祭。
在阿母难七日谈中,八臂怪婴蒙骗信徒,最后要他们所做的,何尝不是一种献祭?
以物换物,以命换命。
只不过,在阿母难这个事件中,以命换命彻底是一场骗局。
戴小鹊沉默了好一阵子,一时想到阿母难的事件,一时想到洪菲菲等人,一时又想到了自己那些失踪的同学,在茫茫的大海中,面容麻木地朝着大船走去。
还有幼月,甚至还有余罗……
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种种,似乎都与那艘神秘的大船有关。
【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任务?】
指尖在“是”和“否”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戴小鹊一时也下不了决定,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身功夫揍几个人还可以,要是真的对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况且,红姐那两只鬼也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旁边陡然插入一道不平不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乍一听有些瘆人。
戴小鹊吓了一跳,手一抖竟然按了“是”!
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沉船”和“阴阳扣”这两个任务都显示正在进行中!
戴小鹊张了张口,无语凝噎,又翻来覆去看了几回,确定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后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我本来只是个打工仔想赚点钱呀……”
一想到给不知名的东西白打工,心就很痛。
阳间人不做阴间事!
片刻,戴小鹊才冷静下来,嘟哝道:“幸好它这个任务不限时间……”
话音刚落,便看见任务难度那里忽然多了一行备注。
任务难度:★★★★(会随着时间增长而难度增加)
戴小鹊眉心一跳,抽了抽嘴角,心头火起:“好坑!”
余罗碰了碰她的手臂,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啊……”
“你才有病呢!”戴小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平时对着空气和你们说话的时候还少吗?再说上了医院还不是用我的钱?”
“你怎么一直提钱钱钱!”余罗瞪大了眼。
“没有钱怎么给你买巧克力?嗯?”戴小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闻言,余罗顿时就焉了,却还有点嘴硬,“大、大不了我以后好好给你打工!”
“真是的!”说着说着,见青年还跟个半大孩子似的扭扭捏捏,戴小鹊反而先笑了,拍拍他的脑袋,“听话,少哔哔,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余罗别开头甩掉她的手,红着脸瞪她,张张口想反驳,最后还是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知道了,我、我听话就是了。”
戴小鹊这才有空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白衣女人,阴森森地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过来,冷风冻得她脸色苍白。
“……”
沉默半晌,戴小鹊忍不住嘀咕一句,“到底谁才是真的鬼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女人冷冷地盯着她,冷不丁地问道:“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第三遍了。
“……”
刚才就是她,突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吓得戴小鹊不小心接受了任务。
戴小鹊表情古怪地瞅了她一会儿,身体往左边挪了挪,接着便看见女人的眼珠子跟着她往旁边转,又往右边挪了挪,女人的眼珠就又跟着她往右边转。
身体倒是僵硬得像具尸体。
“你……”戴小鹊迟疑地凑上前,还没等她出声,陈玉又问了一句:“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
戴小鹊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以前陈玉半夜碰到别人的画面,几乎都要同情起这栋楼的住户来了。
这家伙也太唬人了!
一阵冷风吹来,远处传来尖细的猫叫声。
戴小鹊搓了搓手臂,看了一眼五楼,依旧是黑沉沉一片,但她的脸色却柔和了。
“陈玉,都结束了。”
“你该醒了。”
既然半夜都做梦来找女儿,为什么清醒的时候不去找她呢?
引着陈玉上了楼,戴小鹊特意走的是黎永轩所在的那条楼梯。
直到把人安全送到家门口,眼见着陈玉慢吞吞地打开门,戴小鹊这才又转到了楼梯口,轻咳几声,喊道:“黎永轩?黎永轩?你在吧。”
幽暗的楼梯黑魆魆一片。
一眼望不到底。
戴小鹊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正打算进去看一眼的时候,忽然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
一双染血的皮鞋出现在第八格楼梯。
这是一双没有腿,却自己在行走的皮鞋。
但戴小鹊心里一点也不虚,她瞅了好几眼,然后才笑眯眯地说道:“黎永轩,晚上好呀。”
“……”
皮鞋一顿。
片刻,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黎永轩沉默地看着她,表情竟然有点无语。
“天,快亮了。”
戴小鹊耸了耸肩,伸出手,笑道:“我想问你要点东西,你应该有吧?”
*******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戴小鹊起来得晚了,自从接了任务之后,她的作息便与别人不同,常常昼伏夜出,这会儿她醒来,都快是正午的时候。
她给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她凑过去喃喃道,歪了歪脑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歪了歪脑袋,乍一看似乎与平时无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里面有另一个人……”这种想法让她有点儿毛骨悚然,暖融融的房间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但她看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片刻,戴小鹊抿了抿唇,低声道:“回头让他们几个帮我看看吧。”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有点察觉异常,总有哪里会出点事情。
她不放心。
下了这个决定,戴小鹊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去,窗帘无风扬起,窗外的阳光忽然被一道朦胧的影子给遮挡住,光滑的镜面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与此同时,千百里外的冷峻青年忽然似有所觉,蓦地抬起头,前一秒还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面孔倏然像炸了毛的狮子,身体绷紧,眼神冰冷锐利。
旁边的人见状,皆是一愣。
“怎么了你这是?”
“做恶梦啦?”
“呸,什么做梦,瞎说,咱逐野小弟那是睁着眼睛发呆,哪里是睡觉。”说话人不带恶意地嘲了一番,另几个人闻言,顿时轰然大笑。
萧逐野却像是没听见,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便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
说是这么说,却全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压根不是商量的语气。
另几个大男人还在笑着,见他真的说走就走,不由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也太冷淡了吧!”
闻言,薛准嫌弃地哼了一声,这人便是上次半夜去接戴小鹊和萧逐野的人,现在黎月宁的弟弟还在他那待着。
他是这里面唯一见过戴小鹊的人了,一看萧逐野这模样,准是去找小姑娘去了。
另几个人见他这模样,立即打了精神,“怎么,有情况?”
“可不是嘛,你别看他木头一样的,实际上是心里有人,付出真心其他的都看不上了,年轻真好……”他酸溜溜地说,“那小妞可是真带劲儿,看着漂漂亮亮安安静静,不动声色就差点卸了我的手掌!而且那身手!我跟你们说,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么厉害?”
一群大男人跟菜市场阿姨似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个嗓门比一个大。
幸好这里的老板都认得他们,特意给他们劈开了一片地方,否则被其他人见到就得出大事。
但凡稍微留意过音乐圈的人都会知道,现在坐在这里嗑叨的这几个男人,每一个人都足以让粉丝尖叫。
他们就是现在最当红的乐队——热夜。
“可说归说,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跟两个人似的……”说话人高高瘦瘦,剃了个平头,五官却十分出众。
话说到这里,其他人神情都有点儿微妙。
薛准抬手压住眉心,“这些事就别提了,不就是酒品比较差吗?有什么好说的,你上次喝醉酒的时候,差点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跪下来给老子叫爸爸,靠,想起来真他妈丢人……”
一伙人的声音越飘越远。
青年身穿连帽衫,行色匆匆,迅速地隐匿在酒吧的灯红柳绿中。
白天这里还算清净。
他并不喜欢这里的空气,行走间眉心微蹙。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噼里啪啦一阵尖锐的声响,空气中渐渐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
萧逐野脚步一顿,就这么姿势怪异地僵持了许久。
光影明灭,酒香飘去很远。
半晌,萧逐野缓缓抬起眼,眸光晦暗不明,望着不远处被砸碎的酒瓶子,轻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