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转动着眼珠子,眼皮微撩,睁开双眼。

意识回笼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全身像被碾压过一样,额角突突的疼。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后,入目的是杜蓉萱趴在床边的样子,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弯弯的羽睫打下一片阴影。

手上刚想有动作,又感觉到手掌内不同寻常的触感,眼睛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的圈住一只小手,严丝合缝的。

文修眼里闪过笑意。

握着她的手,心里暗想:早该如此。

他心安理得的继续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在心里和系统沟通。

“我睡了多久?”

“一个下午了,天都快黑了,”系统,“你吓死我了!”

它还有些后怕的说道:“没想到古代的春^药这么强,你这副弱鸡身体差点没了。”

文修失笑。

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系统狐疑道:“你这反应,不对劲,不对劲,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茶有问题。”

文修也不瞒它,“那是龙井茶,寺里一向清苦,除了我自己带来的茶叶,断不可能出现龙井这样的茶,再者说那小沙弥不仅面生,而且送茶的速度太快了,别忘了,今天寺里人手不足。”

“那你还喝!”系统气愤道,“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你自己的身体心里没点数吗?再多喝点,你踏马人就没了。”

文修:“你不是盼着我早点脱离轮回地吗?怎么还可惜上这副身体了。”

“你当系统傻的?”系统气呼呼,“这么久没动静,任务条迟迟没满,那一定是杜蓉萱在这个地方还过得不如意呗,你要是现在嗝屁,谁让她消除遗憾。”

这还是他说的。

文修带着笑意:“还不算太笨。”

“那你要怎么消除她的遗憾?”系统试探着问。

文修不吱声了。

好吧,算了,系统泄气,不打算刨根究底了。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系统又问:“那臭和尚干嘛害你。”

“那可不是要害我,”文修,“他啊,想害的人是那位李公子。”

系统恍然大悟,对哦,对方是个顶着皇亲贵族头衔的人,还是个禹王。

文修摇头,刚刚还夸它,现在这样,倒是经不起夸的。

“那他还真是谨慎了,要不然差点中招的可是他了。”系统感叹。

文修心想,一个在外连杯茶都不敢喝的人,危险性和他的警惕性通常是一样高的,他心里有数。

这时,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再接着脚步声响起,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交谈。

这声音文修再熟悉不过,是书言书行。

他们回来了。

两人刚回来就见公子的房门虚掩着,有些奇怪,而且现在夕阳下沉,天边唯有余光,屋内却没有点上蜡烛。

他们对视一眼,靠近门边,轻轻推开,看到文修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又发现他支着一边的身体,竖着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两人起先不解,后来看到阴影的地方有块凸起的地方,这才发现那里分明有个人,他们心里震惊,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在文修警告的眼神下,只能紧闭唇舌。

两人小心的退到门外,还贴心的关上门,一左一右的站在院里的石桌上,看见一边散乱的书,忍不住对视上。

书言看着书行挑眉:里面是谁?

书行拨浪鼓摇头:不知道啊。

书言瞪他:没用!

书行翻着白眼,努了努嘴:你知道?

书言:…

他又看向散乱的书:好像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书行:有点想知道(抓耳挠腮)。

两个人都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里面是谁,心想又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接近二公子…

可惜他们这样挤眉弄眼大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屋内,刚才贴心关门举动,吵醒了原本只是浅眠的人。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杜蓉萱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了。

文修赶紧闭上眼睛,端正睡姿。

杜蓉萱看着不太熟悉的地方,懵了一瞬,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哪,想到刚才朦胧间听到的声音,立刻直起身来,看向门边。

门还是紧闭的,她松了口气。

等下!

她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的门还是虚掩着的,怎么会?

杜蓉萱瞳孔一缩,立刻就意识到有人来过了。

再看向文修时,他还紧闭双眼,但是她心里的止不住忧心忡忡。

这时,床上的人嘴里泄出一丝呓语,杜蓉萱心口一紧,害怕下一瞬间就看到文修睁开双眼。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几秒,好在床上的人没有其他的动静,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再尝试抽出手时,意外的顺利。

杜蓉萱转了转酸疼的手腕,然后提着一口气,垫着脚尖悄悄向门边靠近。

打开门的一小缝,偷偷观察着。

外面没人,杜蓉萱一鼓作气溜出房间,又向门外飞快的跑去,急不可耐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两道复杂难明的视线。

等人离开小院后,书言书行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提心吊胆的走回公子的房间。

房里的人看向他们,淡淡道:“这件事,莫要多言。”

书言书行赶紧低头应是。

“给我准备洗澡水。”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躺了这么久,实在是挑战他的忍耐力。

书言走上前,又指了指桌上的药碗:“公子既然病了,就忍忍吧。”

“汗已出,无碍。”

书言忍不住叹气,知道阻止不了他了,只能认命的和书行准备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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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杜蓉萱慌里慌张的回去后,还没松一口气,又被刚回来的松香撞上。

她现在头发微乱,衣服皱巴巴的,再加上脸上不安的神色,很难不让人乱想。

松香脱口而出:“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还书的吗,怎么像是逃难的。

杜蓉萱支支吾吾。

松香眼神一凝,感觉事情不对劲,正要开口问时,杜蓉萱干脆跑开了。

回去后,杜蓉萱也刻意避开她,吃完饭就躲在房间里。

一连三天,每每在松香想找她谈话的时候躲到别处去了。

而一脸蒙圈的松雨常常能看到自家小姐和松香对上时,神色肉眼可见的变换着,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扭头错开视线,然后一会又看不到人了。

她挠了挠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于是去问松香:“你和小姐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别问,我也不清楚。”

“那小姐为什么总避着你。”

松香抿了抿唇,生硬道:“不知道。”

松雨苦口婆心:“小姐是主子,我们可不能让她不痛快。”

她们和小姐的关系固然好,但是她也怕松香忘了本分。

松香幽幽的看她:“我没有。”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还有点委屈,明明是小姐古古怪怪的才是。

.

杜蓉萱坐在白云寺后山的岁晚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这本书看了三天,但是全然没有印象,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

而这三天里,她为了躲松香,也想一个人平静平静,就躲在了这里。

却不想,亭子外飞来一只鸿雁。

是一只羽缘偏白,覆羽暗黑,但尾羽纯白的鸿雁。

杜蓉萱左右看看,又看向停在面前的鸟。

只见它不停的踱步,绑着小布袋的脚时不时就要亮出来,绿豆大的眼睛频频看向杜蓉萱。

杜蓉萱分明从它的眼里看到了催促,心下纳罕,犹豫着伸手解下。

小布袋被解下后,方才还精神奕奕也鸿雁突然失却了精气神,晃了晃脑袋,飞走了。

杜蓉萱打开它后,从里面倒出一枚指环。

触手生温,又白的剔透。

“这好像…”是魏文修的指环,是他不离其身的物件。

怎么会在一直鸿雁身上。

她突然不懂了,这是何意。

又抖了抖布袋,里面倒出来一张纸条。

“鸿雁予书,指环赠你。”

落款,魏文修。

杜蓉萱捏着纸张的手指一紧,眼神半天没有从这上面移开。

忍不住想,他是什么意思。

贴身之物赠与女子…

还能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指环价值连城,买她封口的吧,毕竟那天狼狈的人是他。

但是她也没落得一个好啊。

杜蓉萱摇了摇头,将没头没尾的想法甩出脑袋。

心里又忍不住问自己,方才那只鸿雁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一直让自己不要乱想,但是一想到这两件物品代表的含义,她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那张纸更是被她反复观看。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什么样,但是刚刚到亭子里的松香却看得分明。

小姐之前那副眉眼含春的样子又回来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她加重脚步声,示意杜蓉萱有人来了。

果然,一听到脚步声,杜蓉萱就抬起头来看她。

一见是她又故作自然的把东西收起来。

但是松香却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慌乱。

近前,她对她行了一礼,抿了抿唇,心里有话要问,但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纠结无奈下,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本就心虚的杜蓉萱,心里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