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要叫唤,把门关上,否则这匕首一个不小心就会刺破他的喉咙。”

他的刀在易琛的脖颈上下比划,好像在找最好的地方,方便他划那么一下。

齐鸾英紧盯着这把匕首,手?则听话地向后一伸,“吱呀”一声门关上了,顺带的一枚玉扣也被扔了出去。

屋里?阻隔了外面的光,有些灰暗。

“你想做什么,放开易琛。”

“放开?”崇冉笑着说,“可以啊。”

说着他把又一只手举起来,以示自己撤手了,但是下一刻易琛像是没有没有骨头一般,“嘭”的一声歪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齐鸾英就要上前,但这人又抬起一只脚放在他的脖子上。

“停下!”齐鸾英不敢再上前了,“你想做什么?”

崇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殿下引颈自戮,小人就放了他。”

他话才说完,齐鸾英已经替他想了许多死法,但她嘴上却说,“你这是何意?”

“何意?”崇冉重复着她的话,好半天后,阴恻恻地笑起来,“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要殿下死呢。”

“你若放了易琛本宫恕你无?罪,连同你是容致同党的罪名一律赦免,如此我们也算无?冤无仇。”

齐鸾英故意这么说是想让他想想自己的身份,身为暗探被人发现后免不了一死,他该感恩戴德。

她说完原以为崇冉就会放开易琛,可是崇冉却对自己是不是被赦免了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反唇相讥。

“原来殿下一早就知道小人的来历啊,但是大约殿下也没有怎么将我放在眼里过,以至于不知道我来自何处…我来自尧山呢。”

“至于无?冤无仇?”崇冉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会呢?我们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啊。”

齐鸾英心说大意了,心?里?后悔不迭,崇冉入府是她有意为之,也是她用来迷惑容致的工具,容致一死,他就没什么用了,她也就没将这人放在心上,她相信他在府里?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也懂得什么是识时务,想等之后再处理,却没有深纠他的身世,如此看来他们何止是有仇,简直是深仇大恨。

这就糟糕了。

“许是殿下不记得了,我替殿下回忆回忆,尧山万人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大火遍野…殿下想起来了吗?”

齐鸾英当然记得,火她命人放的。

崇冉激动地说:“尧山之上还有许多老幼妇孺,殿下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判了他们死刑,我爹娘小妹何其无辜!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受此大难,你怎么可以如此恶毒!”

恶毒?齐鸾英不这么认为,她只知道斩草要除根,她没有错。唯一错的地方只是因为大意漏了崇冉这根草,要还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因为骁勇军后人,无?论男女老少在她心?里?都该死。烧了个干净也只是勉强让她降些火气。

如今这份局面这个苦果来的这样快,怕是难以善了,只希望于诗快些回来,能看到她那枚玉扣。

崇冉又说:“他们一老一幼,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若想对付王爷,那找他啊,为何害我家人…蛇蝎毒妇,你不该死谁该死。”

“不过你们很快就能下去给爹娘他们赔罪了,”崇冉恢复平静后,冷冷的,“你也不要费力寻出路了,打从尧山那日开始,我便将这梨落居上上下下都涂了火油,只等你来的这一天。”

他这才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吹,一抹光照亮屋子,没等齐鸾英再多说什么,随手一扔,火折子接触到那些桌子板凳,这屋子立刻燃烧起来,他还尤嫌不够一连又用了好多只火折子,从榻上的床到齐鸾英身后的门再到窗户都没有遗漏,不过一会他们三个人就置身在火海中。

崇冉一撩衣袍,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人,面上已经是一副死志。

火来得很快,举目之下遍布火舌。

“咳咳…”齐鸾英捂着口鼻咳嗽,在火起的一瞬间脑子里?自动回放着前世,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也是如此孤立无?援。

容致的那一箭,骁勇军不屑的眼神…通通又出现,再到她身处大火之中的样子…

齐鸾英抱着头蹲下,面露痛苦。

下一刻,这令人无?法自拔的痛苦被身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

“殿下…”

这一声犹如一盆清水,让她恍惚回神,对上易琛担心?的眼睛。

他醒了,把蹲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再然后连给崇冉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腿过去,“砰砰砰”,连人带桌椅拖行好几米后才停下,此时崇冉口鼻流血,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

易琛只来得及看将他迷晕的人一眼,就对着眼前的场景深深皱眉。

火势太大了,四周都是火,也就只有屋子中间的地方还未波及到,但是估计很快就会烧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易琛担忧地看着齐鸾英,见她虽然神情恍惚但是还没有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就松了口气。

他握紧她的手?,想带她冲出去,她却抓着他的胳膊,直摇头:“出不去的…”

“出不去…”

这三个字反反复复。

“殿下,不要怕,可以出去。”易琛与她对视,再次强调:“不要怕。”

他将女子护在臂弯里,绕过障碍物,又要如法炮制给烧的通红的门来一腿时,房上一根梁木出其不意的塌了。

“嘭!”

易琛闷哼一声,后脑勺痛极了,只觉得脑袋要被劈成两半,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昏倒的最后一刻,他将门重重地踹开,将怀里?的人往门外一送,倒在了门口,任由被踢坏的房门砸在身上。

被扔出来的齐鸾英就地一滚,被身后急急赶来的于诗扶起。

于诗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公主用力地抓着她,指着门口方向:“快救他!”

于诗朝那个地方一看,惊呆了,不敢再耽搁赶紧吩咐她带来的几个人灭火救人。

易琛是在门口倒下的,所以很快他就被救出来了。

但是救出来时,浑身是血不说,后背露出来的皮肤已经焦黑。

来不及说什么,齐鸾英忍着绞痛的心?脏赶忙让人召大夫。

一水的大夫进出长公主府还不够,更有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宫里?到宫外,又在公主府停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殿下出事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打听,他们看着仍有黑烟冒出的地方,心?里?有着诸多猜想。

夜幕降临时,也是万家灯火时,公主府却一片愁云惨雾,继送走了民间大夫后一屋子的御医也对床上的人无济于事,他们纷纷摇头,对床榻上的病患已经无能为力,但是面对脸上含霜的殿下,他们又不敢直说。

直到其中一名大夫擦着汗向一边的于诗示意,想引着她出去说,齐鸾英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出现:“有话直说!”

这一声把那御医吓得不轻,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了,他小心翼翼想着措辞。

“殿下,床上那位公子脑后的伤太过严重了,臣等…”他吞了吞口水,“臣等无?能为力。”

齐鸾英替易琛整了整头上的绷带,将缠线藏住,又挖了些膏药涂在烧伤的脸上,好像没有一丝异样的问:“他会死吗?”

御医们面面相觑,就是不敢说。

她提高声音:“他会死吗?”

终于有人开口:“脑后的情况若是稳定下来,许是不会,但是,但是也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

这四个字她反复咀嚼,呼吸一阵沉过一阵,她又在心里?主动叫着系统,一声又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和以前一样。

但这一刻她却觉得无?边的绝望包围着她,前方无路,后退无?门,她就像立在一根独木上,周围都是海水,随着潮涨潮起,只余一死。

她想摸摸易琛的脸,但害怕会触到他的伤口,想说我会救你,但难以启齿,鼻子酸得不行时,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凑近这人的耳边,她用平生最柔软的语气说:“本宫再试一次,等?我…”

下一瞬她站起身,对一室战战兢兢的太医说:“替本宫保下这人,他死,你们陪葬。”

太医们一下子就软了身体,只觉得来这一趟是来送死的。

齐鸾英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这些人多大的恐慌,她出门后骑着一匹马,朝皇宫而去。

夜里?漆黑如墨,天气像是与她作对一样,下起了雨,冷冷地打在身上时把身体都冻僵了。

哒哒的马蹄声吸引了宫门的守将,但接到迎面而来的令牌后,谁也不敢阻拦。

她先去了齐羽昊的寝宫,没人,扯过一个太监问清他去了关鸠宫后,又争分夺秒地朝那去。

那处仍是灯火通明,丝竹声起,袅袅宫音。

她一把推开大门,只见贵妃徐清妍正躺在皇帝怀中,见她来了赶紧收拾衣裳从皇帝身上爬起来,齐羽昊的脸色后肉眼可见的淡下去。

“夜深露重,皇姐此来有何事?”

齐鸾英:“都出去。”

徐清妍看了皇帝一眼,没见他有什么表示后,只能和一众乐师出门。

门关上后,齐鸾英等不及似的说:“我此来只求一味药。”

“你要救你府上那个面.首?”齐羽昊已经猜到她要求什么药了。

她府上的事情已经传进宫了,只是关于失火的原因还不明确,不过皇姐没事了。

“那位药,”齐羽昊摇着头,“那人的身份不足以用。”

他不配。

那是专供皇室用的,昔年父皇垂死之际也是用了那药又生生挺了一月余,可见多么珍贵。

“若他以驸马之身,半个皇室人的身份呢?”

齐鸾英直直跪下,头一次低声下气,骄傲尽收,认认真真地垂首叩礼。

齐羽昊瞳孔微缩,随后又涌起不知何来的一丝喜意。

作者有话要说:激动吗,之前你们说想虐公主的,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