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是崔家兄妹放假的日子,二人本以为可以舒坦两天,但是崔长明还是领着一堆作业回来,除此之?外还?带回来一个武师父。

崔幼怡呆呆的仰着头看着九尺大汉,之?前云三先生有?说过武师父的事情,但是她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的,现在就将师父给她找到了。

还?是个孔武有力?,肌肉喷张的壮汉!就不能意思意思给自己寻个女师父吗?面前这人要是觉得她不是个可造之?材或是自己将他激怒了,会不?会一拳打死自己。

呜呜呜。

崔幼怡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家哥哥,反复确认:“这真的是阿稚的师父吗?”

崔长明偷看一眼武师父,又赶紧拉过妹妹,俯身在她耳边说:“千真万确,这就是先生给你找的师父,你可要好好练,不?要惹师父生气,也不?要任性耍脾气,要不?然被揍了…哥哥也打不?过他。”

崔幼怡表情空白,生无可恋。

从这以后崔幼仪的课程才算安排齐全,有?文修授课的日子她需要习商道,休息的两天就需要炼体强身,学习防身术,小小的崔府常常能见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烈日下或是在细雨中打拳的样子,崔言氏每每见到自家闺女这副样子都恨不得把崔志然腰间的软肉拧肿了,再在心里骂上千百遍文老不?做人,才能忍着心酸给小女儿备下?伤药。

这个时候,崔志然只能一边认打认骂,另一边心疼他软软乎乎的闺女,但是怨怪文老他是不敢的,毕竟兄妹俩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他们一直有在变好,长子的学业突飞猛进?不?说,闺女娇蛮的脾气肉眼可见的收敛不?少。他又想起那位孔武有力?的武师父,不?禁打了个寒颤,别无所求,只希望闺女别朝五大三粗那方向长就好。

被担心着的崔幼仪一无所知,师父怎么教她就怎么做,就像先生说的眼前的磨难只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

如此一来又七年,兄妹二人皆有?非同一般的变化。

七年间崔长明在科举上一路高歌,已经是一个官位加身的人了,同年,金榜题名日,迎娶娇妻时,崔幼仪有?了一位嫂嫂,又在次年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侄子。

而她自己也长成翩翩女郎的模样,女儿家打扮时不失娇柔,很是符合爹娘心中小棉袄的形象。但她外出与人做生意时却是喜欢做男子打扮,扮作男子时又不失英气,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中等身量,集英气与秀气于一身的男儿郎,举手投足间既优雅又不?乏大气,辅以文府少东家的身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江都商户的女儿,已经有?些人家传出消息要等文少东家行冠礼就上门自荐,结成姻亲。

每到这时,崔幼仪就会到自家哥哥面前“不?小心”吐露这些烦恼,比如什?么每次出门都被围观,常常有?人倒在自己怀里,或是今日又被迫收下多少女子的香包...诸如此类,听得崔长明又好气又好笑。

他半开玩笑道:“若是被人知晓你是个女儿身,你说她们会不?会追到府里打你一顿。”

崔幼仪十分自信:“不?会的,阿稚这么可爱还嘴甜,她们舍不?得。”

崔长明哑然,好像有点道理,就冲妹妹现在这张抹了蜜一样的嘴,说不定真能被她糊弄过去,因为他已经见识过这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的厉害了,凭着这张嘴她周围的人就没有一个讨厌她的。他常常想,当初怎么就没有?同妹妹一起向先生学习此等说话方式,但凡他学了面对需要吹捧上司时,也不?至于词语匮乏,腹中空空啊,哎。

“最好是这样,你及笄那日必然宾客满堂,保不?齐就有那么几?个认出你文府少东家的身份,届时若是出了麻烦事可怎么好。”

阿稚及笄在六月,爹一跃两级升作正四品府丞后来的宾客只会更多,要是阿稚仅胡闹的担个商人的名头过把瘾也就算了,那些人只会说她年少贪玩和一些打趣的话,但是这七年来阿稚不?是玩玩就算,而是认真学习商道,而且目前已有六家属于自己的店落户在东街口,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玩闹性质的,万一有?人以此做文章说他们家官商勾结,亦或者取利于民就不好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此思虑颇多。

崔幼仪见哥哥若有所思的样子,美目一转就明白了。

她噙着笑,说道:“哥哥不必担心有?人以我商人身份找事。”

崔长明无奈,怎么可能不担心。

“若这是先生说的无甚大碍,你可信了?”

崔长明惊讶:“先生?当真?”

先生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但是阿稚什?么时候去问这些了。

她狡黠一笑:“哥哥所顾虑的,阿稚也能想到,哥哥不应该小瞧我。先生说了,若有人以此发难便让人去文府与他分说明白,看那人敢是不敢。”

先生当时睨着她,轻笑着说:“若他们敢来,某都不必出面,那十八个弟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明晃晃的说自己背后有人,有?本事的大可来会一会,而目前已知先生弟子中最位高权重的有?从一品刑部尚书。

“先生又说了,哪个身负官位的人背后没有?偷摸着以权谋私,贪点小利的?他们应该先审视一下?自身是否干净。”

说完,崔幼仪淡定自若地举起一杯茶,吹一吹热气,轻啜,将文修的行为举止学了个十成十,崔长明恍惚着还?以为是先生坐在那。

他眨了眨眼,将开衩的思想拉回来,感叹道:“那可太好了,也是阿稚厉害晓得问先生,为这事我都皱了三天眉,如今可算是拨云见日了。”

自从不?再上先生的课后,他就因为有些怵先生,几?乎是能少见他老人家就少见,因为学生时期先生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每次一想起挑灯夜读一夜到天明的日子,他头皮都发麻了,再有?先生那“再来三篇”“再来两百道题”的魔音此生不?忘,若还有?一次他能去死一死,天知道当年拼了命发狠一样的熬夜只是为了能学有?所成不?再同先生学习,所以当年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考试的。

他这不?是忘恩负义,而是太害怕了,若是先生有?难,他赴汤蹈火也会相帮,但是再多见几?次的机会还?是不要有?了,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先生对他这个愚钝的学生其实有?些看不?上,他还?是不招他老人家的眼了。

崔幼仪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解开疑难的大哥说:“我还?有?事,先走啦,哥哥再见。”

“诶,你等等,娘说你这今日要留在府里,”他看向窗外,艳阳高照,“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叶姨和雁西就到了呢。”

崔幼仪心说她就是不想看到林雁西那张脸才偷溜的,要是以前她一定会直接一走了之?,但是现下?却说:“我去看看叶姨喜欢的糕点还有?没有卖,若有就买回来给她尝尝,她同林叔叔外放的这些年一定吃不?着这些,买些回来她一定会开心的。”

崔长明感叹阿稚贴心的同时,却不希望她辛苦:“让下人买回来就是了,何必跑一趟。”

“我想顺带看看礼物,以免后日拜访林府时失礼。”

崔长明一想,自己挑的东西确实更有诚意:“那你早去早回,他们不会那么快离开,你回来时一定能将糕点送上。”

崔幼仪满口答应:“好嘞。”

她虽急促但外表却优雅得体,等出了房门才扩大步伐,纵是这样,也一点不显急躁。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对林雁西的烦躁能让她这个多年来处事逐渐妥帖的少东家失了分寸,全因她无意间听到爹娘说有意和林家结亲的话,那时她已是不喜。再有?她渐大后,林雁西表露出喜欢的意思,都让她烦闷不已。

她走出府后带着丫鬟,还?真的朝那家糕点的地方走,路上也在思考去林家送什?么好,叶姨很早之前就在江都,这里有?什?么她一定很清楚,而且林家也很富裕,想要什?么没有,所以她选择礼物的范围其实很小。

灵机一动下,她走向药铺。

等买到所有?需要的东西后,她命人将糕点带回去,有?些沮丧道:“恍然想起,先生早前说有事找我,我需得去文府一趟,你将糕点带回去顺带的替我向叶姨赔个罪,就说先生找我有?事,如此一来没能赶回去十分抱歉,记住了吗?”

丫鬟赶紧点头,表示知道了,带着糕点就回去了,同时为自家小姐可惜,排了一刻钟的队却没能亲自交给林夫人,甚至没能见上林公子一面,也不?知道满心满眼都是小姐的林公子该有多伤心啊。

对丫鬟的惋惜一无所知的崔幼仪毫无负担地将先生当成借口,并且真的向文府而去,她要向先生讨教一下?如何能让一个心仪自己的人断了念想又不影响两家关系。

面对林雁西这事,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们彻底安顿下来,后日娘亲必会将她带上的。

所以她必须要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