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羡连夜出了宫。
同样在这个晚上,王上竟直接让人封了听荷殿,将萧美人软禁在殿中、不得踏出宫殿半步。
宫人领命,火速将萧姬囚于听荷殿内,殿外便是重重侍卫看守,既不准她出来,更不准任何人进去。
萧美人一切活动,无论吃穿起居,都要在陈王的眼皮底下进行。
一声令下,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萧妧坐在床边,站在门口的林公公同她解释道这是王上的意思。她也好说话,并没有难为宫人什么,安分地走回了殿内。
王上虽下旨让封了听荷殿,守门的宫人对她却仍是客客气气的。
萧姬面色缓淡,钿玉却有些慌乱。
自家主子刚得了圣宠,王上怎么突然让人软禁了萧美人?
她迫切地问道:“王上呢,王上现在在哪里?”
可否让美人见一见王上?
经过了白天捉拿阴鬼的事,钿玉现在有些害怕。
林公公道:“王上如今在长毓殿,说过了,不见美人。还望美人不要让奴才为难。”
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林公公也没有多大能力。
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太监展开手中玄青色的诏书,萧姬点点头,将诏书接下了。其上墨痕未干,像是陈王匆匆所写。
正言道,林公公便直接吩咐人在听荷殿外轮番换岗。如此大的动静让昭丽宫正殿的房门动了动,赵夫人睡眼朦胧,从殿内走了出来。
“哟,萧妹妹,这是怎么了?”
她扭动着腰肢欲上前,刚迈到宫阶上,却被周围的宫人伸手拦住。
“夫人,王上不许旁人靠近听荷殿。”
赵夫人一愣,“连我也不许?”
对方点点头,又落下那一句“奉命行事”。
女子有些惊讶,回望了听荷殿一眼。正见萧妧坐在离殿门不远的方向,淡漠地顺着门外望来。
月色与宫火落在她的面上,萧姬面上无悲无喜。
赵夫人面色不悦,哼了一声:“不许旁人进去,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禁足?”
小太监有些无奈,只得呵呵地赔着笑。赵氏也懒得自讨没趣,只瞧了萧妧一眼便打着哈欠回到正殿去了。
张公公又转头赔笑,看着萧美人也往寝殿走去了。
突然遭遇此等“变故”,钿玉钿春皆是心悸。宫女同样守在寝殿外,午夜时入殿为美人换了炉内香料,却见萧姬竟睡得十分安稳。
钿玉诧然。
萧姬失宠、被王上禁足的消息当夜便在陈宫内传了开。
至于失宠的原因,宫内众说纷纭。其中传播最广的便是其乃阴鬼上身,是后宫的一大祸患,更是太后病重的罪魁祸首。
关于萧美人的言论,经了半夜更是越传越玄乎。
巫师在长毓殿外更是守了半夜,在听闻王上禁足美人的消息后才肯散去。
朝羡此去整整三日,萧妧也被禁足了三天。
巫师似乎要一直待在宫内,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更是变本加厉地堵在了长毓殿门口。陈王索性连殿门都不出了,除了每日早朝,其余时间便在寝宫内批折子。
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十份里面有八份提到了废黜萧美人。
剩下两份也毫不避讳地写道:恳请王上赐死萧姬。
陈王怫然,淮从刚走进殿就看到了王上正把折子往桌边一推,两三份折子“啪嗒嗒”地落了地。
“王上。”
淮从上前,把折子捡起来,“洪子殷又来了。”
洪子殷便是那群巫师之首。
傅青颐随手提起笔,心不在焉地把桌上宣纸铺开,“这回他们又说了什么?”
“无非还是那些话,”淮从道,“他们不满足于王上只将萧美人关起来,他们想让您赐死萧姬。”
对方话音刚落,陈王手中的笔又“啪嗒”一声,被人甩到了宣纸上。
笔头蘸了墨,溅出一大片黑色。
傅青颐冷声:
“他们真当寡人不敢杀他?”
“王上?”
淮从一惊,“王上息怒!”
男子看着被摔到一边的笔杆子,以及被黑墨染脏的那一张白纸。
他眸光冷冽,看得淮从心中也生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好在王上没有继续发脾气,只问了一声:“朝羡那里有消息了吗?”
对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暂无。”
又是整整三日。
这几日,整个陈宫都笼罩在一股极为压抑的氛围中。
王上除了上朝,便是批折子。这回倒是李王后有些坐不住了,直接跑到太后那里哭诉。
“太后娘娘,王上整日闷在长毓殿的,既不踏入后宫半步,也不处置那萧女。这一直拖下去......妾身该如何是好啊!”
太后正背靠在一张松软的椅上,这几日,她的面色已好了许多,对外却仍声称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
“王上究竟想要拖到何时啊!”
拖得越久,便对她们越发不利。
“太后娘娘,”王后一身水青色的裙裳,着急地往妇人身边走过去,“王上该不会是想就这样一直拖下去,等这件事的风口一过,再、再......”
再处置那些巫人,和在其背后指使的人。
王后的神思忽然一凛。
心头猛地一跳,她忍不住伸出手扶了扶太后的胳膊。平日在众人面前,她都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可事到如今,她的表现却有些急不可耐。
着急的不光是王后,还有李相、洪子殷,和面前不动声色的太后。
王后又压着声音唤了声“阿姆”,正是这一声阿姆,竟让太后眼中浮现出许多慈爱之意来。她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忽然朝后招了招手。
心腹转过屏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卑职参见太后、王后娘娘。”
来者一身劲装,看上去十分干劲利落。
只见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放下手中茶杯,杯底磕到桌面上,茶面之上泛起了一层涟漪。
一圈一圈的,如同李氏当下的心境,晃荡不平。
只见着,那茶面的涟漪还未平整,忽然又起了一道闷热的风,吹起了王后鬓角的碎发。她瞧着眼前的妇人——岁月在其面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只不过一瞬,她眼中原本的和善之色便消逝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阴狠的光:
“今夜便带人,赐死萧美人。”
李氏追问:“那王上那边该如何......”
“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