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歪着脑袋,目光单纯而诚挚。
去也无妨。凤彧点了点头,钿玉扬唇笑了,引着先生去了夫人那里。
因是先前与钿春拌了几句嘴,她只站在房门外敲了敲门。屋内传来轻轻的一声“进”,小姑娘退回到门外。
“先生,您进去罢。”
言罢,又把烧鸡往男子怀里一塞,“这个您也给主子送去。”
凤彧抬脚走进屋。
钿春不在房内,屋中只有萧妧一人。听到推门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见一人正逆着日光而来。
看清楚来者,萧妧同钿玉先前那般惊讶:“先生?”
然后又看到了他怀里的烧鸡。
热腾腾,香喷喷的,沾了许多烟火气,被他放到桌子上。
“夫人,”凤彧语气淡淡,态度却是疏恭,“王上让我来国恩寺,照应照应您。”
萧妧眯了眯眼。
她眸光沉静,心中却暗有?思量。今早离宫时,她听到了一些关于乔家的消息。前朝不太平了,此事很可能会祸及她。此番前来国恩寺,路上有?朝羡护送,到了寺内又有?凤彧相守。萧妧隐隐觉得,这场风雨要来了。
凤彧静静地瞧着她,又扫了一眼桌上极为清淡的饭菜。
“夫人,王上让我来照顾您,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同我说便是。”
萧妧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烧鸡炸得外?酥里嫩,只剥一块皮,便有浓郁的香汁流出来。汁水渗出酥肉,顺着她纤细的手指往下流,萧妧取了帕子,将?手指一根根仔细擦拭干净。
吃完了烧鸡,他便要教她读经。
先是沐浴一番,再穿上一件朴素的衣裳,净手、焚香。待做完这一切时,明月已上梢头,凤彧站在月下,颇有?耐心地等着她。
读经,需得先静心。
凤彧一人领她去了佛堂。方丈不在,周围侍人也知趣地退下。佛像之前正好有?两个草蒲团,萧妧学着凤彧于蒲团上跪下。
未执经书,经文已烂熟于心。凤彧与她并肩而跪,两眼微垂着,有?经文吟诵出声。
萧妧学之。
她读得快,记得也快。看上去颇为繁杂的经文却被她念得琅琅上口,没一阵儿,她便已背得滚瓜烂熟。
凤彧面上有?欣慰之色。
教贵人读经之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那些人越通达显贵,心思就越浮躁。经文只入口、不进心。
萧妧这般,凤彧心有?讶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夜风微燥,拂于萧妧面上。
发?髻松挽,妆容倦怠,却不减半分姿色。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二人面色清平如常。
“吱”地一声,窗外?突然传来虫鸣。
她握着经书的手一紧,阴风侧过,房门忽热被人“啪”地推开。二人一惊,紧接着便是铮铮的剑气!
“夫人小心——”
她被拉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凤彧的呼吸有些灼热,一手从腰间快速抽出长剑。来者有?四人,皆穿黑衣,身手极好。凤彧很快不支,被其中一人擒住。
萧妧也被黑衣人顺势捞了去,与凤彧绑在一起丢上了马车。
马车用黑黝黝的帘遮挡着,就连车窗也被封了口。用了好一阵儿她才适应了车内的昏黑,转过头去,凤彧一身白衣,坐得正稳。
他的头低着,似乎有?些懊恼没有?保护好她。
萧妧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带到何处,更不知为何他们也要把凤彧一起带上。二人背对背靠着,马车颠簸,愈行愈快。
“他们是何人?”
她好奇,小声问道。
凤彧摇摇头,他也不是神人。
“许是李丞相的人。”
萧妧轻轻“哦”了一声。
“夫人怎这般淡定。”凤彧有?些意外。
面前女子不过十七八,方才在佛堂内听见虫声,面上已有惧意,怎的如今被人挟持,却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萧妧抿了抿唇。
不等她答,他忽然记起来了。她是游走于七国的乱世美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亲临昭国国破、辗转于大齐,又在新婚之夜,于陈王面前献上卞君的头颅。
如此女子……
却是身侧小小一人。
她背靠着他,身侧斜斜贴着车壁。马车摇晃,她也随着其一起轻晃。她身量娇小,像只鸟儿。
莫名的,他的心底竟泛起一层隐隐痛意。
“夫人。”
“嗯?”
他感受着背上由她传来的温热,安慰道:“您不会有?事?的。”
他保证。
萧妧缓缓笑开,“我知道。”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昏黑,忽然马车停下,车头一轻,一人跳下去。
“候着,俺去撒泡尿!”
“哥,你去。”
听口音,几人都是陈国人。
有?淅沥的水声传来,又渐渐停止。萧妧闻到了一阵骚臭味,不禁屏住了呼吸。
解完手,那人却毫无上车之意。反倒是于车尾徘徊了一阵儿,忽然“撕拉”一声扯开车帘。
大片的月光扑倒萧妧面上,竟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眸,看清了站在马车门口的男人。
他生得魁梧粗壮,一身黑衣也遮掩不住他浑身的肌肉块。眼下蒙了块黑布,布到下颈之处,只让他露出一双凶恶的眼。
一双充斥着贪欲的眼。
“大哥?!”听到动静,马车前那头有?一人高高唤了一声。
“让你候着,莫吵!”
他的目光掠过萧妧的脸颊,最后落到她被麻绳捆绑住的胸.部上。
察觉到不对劲,萧妧一蹙眉,试图吓他,“你可知我是何人?”
对方忽然“嘿嘿”一笑,上半身挤了进来。
“俺管你是何人,只知道有?人给俺出钱,要买你的命!”他一下钳住萧妧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她却没跟俺说,你这娘们儿长得这般勾人,啧啧……俺倒有?点舍不得了呢。”
周遭突然涌上一股腥臭之气,她还未反应,对方便要压上来,两手解开她的衣裳。
女子一吓,身后就是凤彧的背,和?那幽深寂静的黑夜。
“大胆,我可是陈王的夫人,宫里的娘娘!”
“管你是谁,不都要变成一具死尸。还不如先跟哥哥快活了,也好做一只快活鬼。”
“住手。”
清冷一声,让那恶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旋即,他这才终于打量起萧妧身后的风凤彧。
瘦瘦弱弱的一个小白脸儿。
男子眼中尽是不屑。
“你是宫里头的娘娘,那他呢,又是何人?”他啧啧了一声,浮想联翩,“哦,俺明白了。身为陈宫娘娘,却出来和小白脸儿偷.情。你说,我在这儿就地办了你们俩,陈王会不会给我什?么奖赏。”
言语粗鄙,凤彧也皱起眉头,面色不虞。
“唰”地一下,黑衣人将?帘子全部扯了开。
月光彻底照进来,打在萧妧脸上,让他越看越喜欢。
右手刚想碰一碰她的脸颊,手腕突然被一物一打。
“砰”的一声,一块小石子正中他右手腕处手筋,那人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凤彧收回手指,面不改色。
“妈.的,你跟老子玩阴的?”
他一下跳入马车内,拽住凤彧的衣领。
“老子想玩谁,有?你说话的份儿?!”
男人往凤彧那身白衣上啐了一口。
凤彧这般云淡风轻,将?那人彻底激怒。“扑通”一声,萧妧只觉得周遭一轻,身侧的先生便被那人粗暴地拽下了马车。
“大哥?!”车头也跳下来两个黑衣小厮。
“给我往死里揍他!”
立马有人拔出腰间长剑,用剑柄处击打凤彧的膝盖。
白衣男子的身形晃了晃。
“装啊!继续装啊!不是要英雄救美啊,怎么不救了?呸,也不看看你是谁,还敢给老子抢人!”
乓乓,又是两声。
“给老子把他的腿打断!”
凤彧是凡人之身,又不会武功,怎堪这般殴打?被绑在马车上的萧妧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住手!”
“你们打的可是——”
“可是什么?”黑衣老大狞笑着上前,“又是陈宫的哪个王侯、哪位贵胄?”
“就算是王侯贵胄,到阎王老子面前,那也得服软!”
凤彧本欲感化他们几人,眼下却只见他们满脸佞笑,眼中毫无良善。他心中默默一叹,这几人卑劣成性、冥顽不灵。纵是有神灵降世,也难以感化其一二。
那群黑衣人丝毫不知凤彧心中所想,更不知晓凤彧的神通。
忽然一阵鸦鸣,一人丢了棍棒,惊恐地抬眼。
黑黝黝、密密麻麻。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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