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妧?
就是那个先是祸了?昭、齐、卞三?国,又害了傅青颐入狱的妖女?!
“不行!”立马有人厉声反对,“朝羡大人可是未来的陈王,怎可迎娶那种祸害!”
若是再引火上身......
“可咱们大人又着了?魇,太医说了?他的身子本无大碍,却迟迟没有醒来......”又有人迟疑,道。
四下顿时炸开了?锅,寝殿内立马分成两派,各执一词。
太后坐在床边,却不出声。
一双眼紧紧盯向凤彧。
凤彧一身素衣,毫不避讳地迎上太后双目。
他的声音平淡,将方才所说的话又重新给妇人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她的面上有了?动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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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羡与萧妧的婚宴定在七日之后。
陈宫的所有宫人都忙了?起来,因?为有太后的督办,此次婚宴竟是大陈近年来轰动最大的。不过一日,大红色的绸带便铺满了?陈宫各个角落,每个宫殿门前也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其中最?让人议论纷纷的,便是萧姬二嫁朝羡。
“那萧姬可是先王宠姬啊,怎么可再嫁给咱们王上?”
“嗐,也就是冲冲喜而已。你还以为咱们王上真?能看得上那个祸水?听说太后娘娘已经在给王上张罗婚事了?呢。”
“哦,那是何人?”
“好像是赵家的小姐......”
奇迹般的,朝羡竟在婚宴的前一天醒来。
“王、王上。”
床上的男子抬了抬沉甸甸的眼皮,眼前是一片淡淡的朦胧,仿佛有雾气在朝他袭来。
床边站着的居然是钿春。
太后娘娘已传了?话,让全陈宫上下一律改口,称朝羡为王上。
傅青颐便成了?“先王”。
见他醒来,钿春去给他倒水喝。
“怎么是你?”朝羡撑起了上半身,面色看起来仍是有些憔悴。
小丫头将水杯递给他,隔着升腾的雾气,她轻声道:“本来太后娘娘让钿玉来照顾您,可钿玉她不愿......”
钿玉不愿见他。
朝羡一愣,而后扯了扯唇。
他抢了王上的位置,又霸.占了?王上的宠姬,那丫头不愿意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扶我出去走走。”
在床上躺了这几日,他可闷坏了。
钿春低低“哦”了?一声。
纵她再怎么不满意朝羡,可如今他的生母当权,她为了?保住这条小命,也不敢去违背他。
外面竟有些冷,他加了?一件衣裳。让人扶着自己,往风雪殿走去。
大病初愈,他走得极慢。
“王上,太后娘娘说,您不能进去。”风雪殿外的两名宫人将他拦住。
见他皱眉,对方又连忙解释道:“太后娘娘说,您与萧姑娘明日成婚,大婚前一天不便相见。”
唔,好吧。
朝羡抖了?抖袖子。
“去后花园那边散散罢。”
“喏。”
钿春全程吊着一张脸,朝羡看得心里不是很舒坦,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走了。
后花园里有些花已经败了。
心中一阵叹惋,少年摇了?摇头,觉得兴味大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的陈宫,没有先前那般有生机了。
往前再走两步,忽然撞上一人。
对方正背对着他,站在一片枯败的花丛间。黄绿色的袖子随风摇晃,也想一片枯萎的叶,融于寂寥的天地间。
听见声音,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朝羡。
还有他身后的众宫人。
朝羡脚步一顿。
“你们都退下罢。”
宫人点头,应声退去。
少年一身红袍,衣裳与头发明显是经人精心打点过的,工整而服帖。
见状,钿玉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毫不避讳地,她直直地朝男子望来。那眼神,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凌厉与逼仄。
居然让他下意识地回避。
一阵心虚,朝羡不敢望向对方。忽有冷风拂面,钿玉迈开步子,缓缓走过来。
“朝羡哥哥。”
“哦不——王上。”
少女嘴边似有讥笑。
她比男子矮了半头,不得不扬起脸来。按照以往,每每当她看向他时,眼中定是欢喜与崇拜,而如今——
她的目光冰冷、平静。
“钿玉,你怎么在这儿?”
大婚当即,她不是应该在风雪殿照顾萧妧吗?
少女不答反问,“明日您真的要迎娶我家夫人吗?”
朝羡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这样做?您着了?魇、为了给您冲喜?可您现在不是醒来了吗……还有凤彧先生,他不是很厉害吗,他怎么会没有办法?去解您的魇呢,非要、非要用冲喜这一套吗。
“非要……”
她又一抬头,“非要伤害我家夫人吗?”
少年的眸光微微一颤。
钿玉问得认真,眼神里满是倔强。朝羡垂眼,看?见她的头顶上落了一片碎花。
欲伸手将其拂去,对方却是一缩。
他的手一下子滞在半空中。
顿了片刻,他低低一叹,“钿玉,我不是要伤害她。
“是太后要伤害她。”
“太后娘娘?”
小丫头显然不懂。
“那日我在天牢外,听见人谈论,说王上入狱,没有人能保着萧姬。太后向来也不喜欢她,欲除之而后快。”
朝羡又是一顿,“是太后,要杀了?她。”
不光是太后,还有李王后、赵夫人、乔美人……那时萧姬得宠,陈宫里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如今她失势,那些人恨不得杀了?她。
“我无权无势,又该如何保全她?”
故此,他设了一计。
故意安排人手,将他刺伤。
又拜托了?凤彧,让他在太后面前圆谎。
那日听了他的话后,凤彧也思索了许久。迎上他忐忑不安的目光,对方竟然点头同意。
只是丢下一句“你莫辜负她”。
“这也许,是以我的能耐,能保全她的唯一的法?子。”
他懊悔,自己无才无能,只能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去保护她。
“钿玉,你知道,我也是有多么多么地不想让她难过吗?”
她落一滴泪,他的内心便已翻江倒海,又怎么舍得去伤害她呢?
“可除了这样,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不是太后的对手,我不像王上那样,还可以与她们抗衡。从头到尾,我只是王上身边的一名侍卫。”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竟有了?些自嘲的意味。
钿玉的眼眶忽然一湿。
少年站在逆风处,入秋的清风发冷,他身形单薄。
两摆衣袖垂着,轻轻飘摆。
她一下子就心疼起来。
“朝羡哥哥,”
胸膛一阵轻撞,小姑娘一下子扎进他的怀里,软糯糯的小手将他环住。
“朝羡哥哥,对不起,我怪罪你了?呜呜呜……”
少年身形一滞,寒风将他的袖袍吹得鼓起,拂动在女孩粉扑扑的面颊处。朝羡垂眸,瞧着对方环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叹息一声,终是没有忍心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不哭了,不哭了,钿玉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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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来时,便是吉时。
虽是大婚,可太后却未说赐给萧妧什么封号。她不说,满朝文武也识眼色地不加言语,纵是朝羡有心,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能保下萧妧,便是万幸。
大红盖头再一次落下来,萧妧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嫁人。
听着外面的喜报声,她已经麻木。
“主子,”钿玉站在她身后,轻轻给她顺着衣角,“王...王上方才派人来传话了?,一会儿您不用挨个走下去敬酒,也不用拜堂,直接在这里等他回来便是。”
不用对外露脸,避免了?许多尴尬的麻烦。
他考虑得很是周到。
萧妧轻轻“嗯”了?一声。小姑娘又捏了捏她的发尾,声音无端有些发闷,“时间快到了,奴婢们先退下了?。娘娘,您若是有什么吩咐,朝门外高声喊句奴婢的名字就行,千万......”
千万不能让朝羡欺负了?她。
方才二人在屋内准备东西时,她已将昨日在后花园遇见朝羡的事一五一十地将给了?萧妧。
萧妧并不惊讶。
钿玉离去时也将所有宫人驱散,萧妧兀自一人坐在婚房中,眼前是大红色的纱,透过一层盖头,她只能看见桌上那对摇摇晃晃的红烛。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门口似有嬉笑之声。
萧妧模模糊糊看?着,那红衣男子回头不知对身后之人说了?些什么,而后又“砰”地关上房门。
周遭突然寂静下来。
一时间,万籁俱静,她只听着靴底轻轻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朝羡走得极缓,每一步都迈得极轻,就连呼吸声也被他刻意压抑着,似乎怕惊扰到她。
片刻,透过大红盖头,她看到了对方的一双靴。
男子站在自己身前,静静地瞧着她。
不敢伸出手,去揭一揭她的大红盖头。
犹豫片刻,他终于咬了咬牙,颤抖着双手——
“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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