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即嫁小公爷

作者:再枯荣

时令一转,即是中元,满园里百花濒谢,唯余金菊独领风骚。桂花默默侵袭,暗香如旧情人的手指,勾着叫人莫将她遗忘。

一春一秋,天道轮转中,明珠已在这个府邸经过?两个季节更替、宛如她前程旧梦与新日子的更替,而这些新日子里,有一位旧人,认识他不过?两季,却像一生那样漫长、短暂。

日出云霄,用完早饭,明珠躬着腰收拾饭桌,嘴角上挂起新一个好时节,恰有佳期如梦。她一面将碗碟收进象牙镂雕食盒中,一面喁喁囔囔,“你老吃这些稀粥也不是个长法儿,改明儿我做些干食来,别人若问,我就说是我要吃。”

抬首一看,宋知濯已踅回床上去坐,将自己胸前的垂带抛至脑后,帷幄中咧开牙笑着,“成啊,天天吃粥我也吃腻了,只是你连肉都不沾,却凭白要你顶个贪嘴的名声,真是委屈你了。”

他瞧着这一切,一桌子残羹剩饭、一个髹黑楠木怪异的木椅边上紧挨着一根黄花梨原色圆凳、右边儿破窗而入的阳光,以及一个嫩粉绸衫、碧青百迭裙的小女子,满室金黄如汩汩山溪徐徐流进他心?里,仿佛十九年的凄风苦雨只为等?待今朝,等?她像一颗忍冬藤攀上他这堵残垣断壁。

而他终于等到了,不算太迟,何其有幸。

“没有这名声,你就当谁瞧得上我似的?”明珠提了食盒出去放到屋外?,甫进里间,便豁然一笑,“你们府里这些姑奶奶,都是势利眼儿,我没钱没势,纵然处处没差错儿,她们也是瞧不上我,我倒是无所谓。”

百啭千声,数莺争相,倒叫宋知濯思起她的软调来,他抬起黛蓝连纹袖口朝她招手,招尽黄鹂落帐,“你好些时没给我唱曲儿了,唱个我听吧。”

“唱什么?”

他拂顺她的半帘乌发,一只手臂困住她的肩,“不拘唱什么,捡你拿手的来就成。”

二人在床沿上缓缓摇晃,犹如荡一只软秋千,荡出去如白鹤飞翅,落回来如荣归故里。明珠的心?一如跌落进一个被花瓣堆叠的软塌上,唯有席裹盈香,她用吴侬软语悠悠唱起来,“残菱香谢冷炉烟,秋雨时来,落湖涟涟。别时说归不曾归,鸿雁到南,独宿长殿……。”

数不尽的秋萤浮现在宋知濯眼前,星光点点,恍惚中他也去到江南,在长桥边、在烟雨长巷中遇见一个梳挽垂髻奶乎乎的小姑娘,她在门槛上玩一只七色绣球,他走过去,想要带她离开那即将到的凉秋,然而事?与愿违,被一声嬉笑打断:

“哟,大清早就唱上曲儿了?”

是青莲捉裙而来,软臂与腰侧夹一方暗红檀木宝盒,她将宝盒搁到妆案上,“我进来时还将院儿门儿阖上了,少爷尽管放心下来走动。”说罢,她茜素红绡纱的袖口朝明珠轻轻一荡,“明珠,你过?来。”

依言过?去后,见她将宝盒揭开,里头有四五个青花小瓷盒,“你坐下,今儿是中元节,我们府上要祭拜先?祖,尔后还有家宴,我特意拿了些胭脂水粉过?来替你上妆,别回头个个儿都花枝招展,就你跟烧糊的卷子似的,反叫人更看贬了去。”

瓷盒一一揭开,可见殷红、桃红、嫩粉的软膏子,又见珍珠白、黑两样细粉,还有长笔几支,惊得?明珠连连将粉嫩袖口旋出一个水袖,“别别别,青莲姐姐,我可不会描妆,你绕了我吧,我这么素着就成,横竖也没人注意我。”

“那可不成!”青莲将她的手捉下来,揿住她往楠木圆凳上坐,得?空瞥一眼身后的宋知濯,“你就是不顾自己,也要顾着我们少爷的体面呀,别叫他被人笑话儿了去。你只管安心?坐着,不会也不打紧,又不要你来!”

言罢,她往珍珠白细粉的瓷盒内添了几滴清水,用一支笔和匀,捡出个巴掌大的棉布扑子沾了润膏便往她脸上连拍,拍得?明珠龇牙咧嘴,两个眼一睁一闭,“青莲姐姐,这是什么啊?啊呸,好香的味儿!”

“你别睁眼!”青莲唬她一声,接着又一阵拍,嘴上游丝一样吐气,“这是水粉嘛,你瞧二奶奶好不好看?她见天儿都扑这个,就你邋里邋遢没个收拾,哪里有点儿小姐奶奶的样儿?”

身后响起一声闷气,明珠将眼皮撩开,即见镜中宋知濯的脸上按捺不发的笑,她朝镜中凶巴巴瞪一眼,“怎么,连你也觉着我不好?我可哪里比得?上你的青梅竹马呢,我是野丫头嘛,她原是大家闺秀,就是这些玩意儿我连见也没见过?。”

见她唇上活撅出一朵牡丹花儿来,叫宋知濯也没脾气,手搭上她的肩软哄一阵,“我瞧你多心?了不是?你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①’,怎么能是邋遢呢?青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珠不描眉扫粉难道不比好些描眉扫粉的好看?我瞧你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好看得?紧!”

适才镜中那个又笑了,一瞧自己眉也白、唇也白,竟像活化的鬼一般,立时眉心?紧蹙,“青莲姐姐,你是不是哄我啊?二奶奶可不是这样,我这就跟我吊死鬼一样,还不如不画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的姑奶奶,急什么?”这厢上完粉,青莲又换了一只棉布扑子,比先?前那个略微小些,蘸取一层薄薄的桃红的胭脂膏子,在她眼上连周围一片点点扑上,得?闲踅回一眼,“少爷,您去床上坐着吧,好了您再瞧,省得?这小妮子心?不定。”

坐在床上,宋知濯心?痒难耐,闲时盘腿到床上捡起枕边一本书翻起来,并放下两层软绡,“青莲,柜子里有给她新作的衣裳头面,你一并给她换上,她晓得?放在哪儿的。”

这一等?,似等破晓、如等?天光,他仿如等?新婚的妻子,在此之间,他们从没见过?面。他怀着忐忑的期待,直到明珠的霜白软缎鞋尖儿隐约出现在宝幄后头,“嗳,你瞧瞧怎么样?”

循声而上,先?见彩蝶在她裙上盈舞、百花在她裙间绽放,氅袖上,有将将才南飞而去的大雁回归,围绕她这朵含苞欲放的菡萏。额顶小凤冠上的蓝宝石如天地之眼,晚春初夏,他们共同度过的须臾时光,此刻都一一展现在她身上,天上人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了。

“你怎么不说话儿?”她说,声音携流萤而来。在他呆滞的眼中,她俯身自视,神色如四季的花儿一齐调谢,“不好看啊?我也觉着怪怪的。”她摊出掌心?,上头耷拉着两只珍珠耳坠,仿佛为不能替她添光增彩而失落,“喏,我小时候虽穿了耳洞,久了不用,都合上了,这个戴不上去。”

言罢,她将耳坠丢在床上,手指摩挲耳垂,“嘶……。”

“怎么了?”片刻间,宋知濯便跪膝而起,用自己的手取代她的手,细瞧着两个耳垂上竟渗出点点血迹,“怎么流血了?”

轻绡已被青莲挂到两侧半月钩上,她浅笑一声儿,奚落一会子,“那耳洞分明长起来了,她只不信,捏着坠子一顿猛戳,您瞧,可不是戳得又红又肿的?,”接着,她软软将明珠又抬起的手拍下,“嗳,别挠,仔细破伤风!”

霎时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娇容,宋知濯忙赶着吩咐,“去拿药膏给她涂上。你真是,戴不上就不戴,有什么要紧?”

“我不是想给你争争颜面嘛……。”

睇见她软软的身子娇娇的唇、满面桃红只渡春,叫宋知濯叱责的话再不能出口了,连心?都软得?跟一块儿嫩豆腐似的提不起,“我的颜面原该我自己争的,不该劳你。况且,你已经够好看了,比我见过?的女人都美了许多倍,别说这府上,就连满京城都比不过?你去。”

“真的?”霎时,明珠眼抬起殷殷的开怀,转头又将信将疑,“比二奶奶还好看?”

大概是“青梅竹马”的笑话儿横在她心?上,令她如鲠在喉。宋知濯指头捏起她鼻尖摆一摆,“在我心?里,比世人都好看。”

这下,明珠可有些得?意了,将软腰一挺、伙同青莲推着宋知濯,挺过乱红千秋、软娇迭媚,直挺到祠堂上见到楚含丹那一刻,气焰随堂上缕缕青烟顿时萎靡。

堂中,满室烛火与白日交织,辉煌的光照耀着楚含丹,茜素红的流光锦长褂罩着淡粉绉纱襦与银红浣花锦百迭裙,宝髻松松挽就,头上玛瑙石点缀一只金凤冠,鬓间一只金蝶飞舞,她一回首,即见堂皇宫阙。

她才是天上人间、独此无二,明珠自惭形秽,边上却无人撑腰,宋知濯已被人推到另一个祠堂,这边独有女眷。楚含丹自浮光袖口中牵出一条绯红丝绢,缓缓迎上,将她细扫一遍,“呀,大奶奶,你今儿好美,这衣裳真衬你,早这样穿多好。”

巧笑中,身后响起一声轻嗑,“怎么来的这样晚?一家子都到了,偏你未到,一回是你不懂这府里的规矩,二回又是为什么?莫不是瞧不上我们一家凡夫俗子?”

瞧过去,可不就是张氏为首,倒蹙峨眉,眼角斜出万缕威严不屑。楚含丹背着她朝明珠挤了一眼,“快来吧,该上香了。”

立时开始祭拜、张氏在上,身后二人,再往后有众多本家婆子、丫鬟、仆从一堆,一一将烧乳鸽、煎黄鱼、清蒸雪蛤、炖鹿肉、牡丹豆腐、燕窝煨鸡丝等?贡品奉上,再有丫鬟捧上香,三人叩拜。抬腰起来,明珠就见最下有个排位上白漆描“宋余氏”,一旁再描小字“软玉”,不是别个,正是宋知濯生母之灵位。明珠在心头郑重三叩首,轻遵一声“娘”,却无人得听。

待男子那边祭拜完,众人至宴厅聚首,满室温香中,除宋知濯、宋知书外?,打头一位紫纱飞鹤袍的男子,领着身后众人进来,宛若领兵攻阵的将军,可谓器宇轩昂,每一个举手投足俱游龙飞凤,再观他容貌,全然集濯、书二人之精粹,口鼻耳眼,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尤其眉眼,更与宋知濯如出一辙。

而推着宋知濯的男子,脸上还见稚气未褪,约莫十六七的年纪,风雅似书、沉着似濯,却自成一派浑然天真,正是三少爷宋知远。

众人齐聚,张氏忙迎出来,眉宇间渐聚脉脉温情,温情里有一朵月季浮出水面,“老爷,这就开席吧?”

左边是饭厅,右边儿是闲厅,宋追惗摆摆手,便有丫鬟出去吩咐,少刻又有络绎仆从捧着一道道珍馐绕柱进入左边厅上。他独自往榻上落座,睃一圈便将眼落到明珠身上,“这就是濯儿新娶的媳妇儿?抬头我瞧瞧。”

明珠鼻上正捕捉四溢的香味儿,闻言收定心?神,缓缓福身抬头,“给老爷请安。”

那张盛世的容颜无疑给明珠带来震撼,如初见林野、乍现春风,而那双眼,流着凌汛的黄河,使人浑身凛凛,话儿却又软如三阳春,“嗯,我瞧着不错。”言罢,指尖指向张氏,“你这卦倒是批得好,瞧这样儿是能照顾好濯儿的。”

在他的点首下,众人往折背椅上落座,明珠捡了最尾一张椅子,将宋知濯推到身边,行动间便闻上头张氏莺黄巧啭,“老爷说下的事?儿,我能不留心?吗?再说话虽不中听些,到底濯儿如此,与其娶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回来,还不若像她这样儿的实在。”

“你说得有理,我原也这样打算,知道你有巧妇之心?,这才将这事?儿交给你办。”宋追惗闲笑着,滞在脸上未消的笑意缓缓又转向明珠,“你多大了?我听闻你原在庙里修行,和师父投奔进京的?”

袖于袖的触碰间,宋知濯手上的温度传递至明珠指尖,消弭了她心内的慌张局促,她将眼投上去,脸上的笑为室内平添暖光,“我十七,小大少爷两岁,祖籍原在扬州,因追随师父修行才到了京城。媳妇儿不才,因知晓今日要祭拜先?人,特意手抄了几本《金刚经》,原想奉上,却不敢轻易唐突。”

对上是宋追惗和软的一笑,鹤翅袖口在案上摩挲片刻,“这很好嘛,是你的孝心?。我日常忙于公务,太夫人又操持府中家务,一时想不到这里,倒多亏你。”甫落,眼神移至明珠身边,“濯儿,你这媳妇儿如此孝顺,你有福了,想必未多时日托她的福,你就能好了,我宋家就算度过此劫。”

闻听此言,众人皆笑,却各有心?思。在此一派虚情假意的交酢中,有丫鬟来报饭已摆好,众人又挪至左厅。一张大圆黑檀桌面上果真如宋知濯所说,盛放各色佳肴,鲜虾鱼肉、飞禽走兽无一不在其中。明珠的眼立时被正中一个炙烤小鲜猪吸引,只见如兔大小,皮色烤得金黄,倘若咬上一口,便有酥脆的“咯呲”声。她从未见过?这样这满桌子吃食,好些不认得,一时竟挪不开眼,唯有将香味儿尽捕入鼻,以满足口腹之欲。

上席先有宋追惗执筷,众人才随之执起面前银箸,明珠也捡了筷子,挑面前一方或炖、或闷得软烂的肉夹一些到碗中,又戳破一块鱼肉,摆在碗里将鱼翅仔细挑尽才喂给身旁的宋知濯。张氏见状,言之淡淡起来,“你虽是山野丫头不大懂规矩,却难得耐心?,只看濯儿在你照料下身子越发健朗起来便只你的心?,我与你老爷也就放心了。”

众人回望一眼,又各自顾起面前,只有明珠含笑应着,“这原是我应该的。”

沉默片刻,张氏又望向最下处,“远儿这些日子在院里做什么呢?可有好生读书?婆子丫鬟可还规矩?太医开的治胃疼的药可有丫鬟日常煎给你吃?”

只见宋知远将银箸停于搁上,眉眼间如旭阳东升,“按时吃着呢,谢母亲关怀,我院内的下人都很好,书也在念着,只是不及大哥二哥,给家里拖了后腿了。”

言罢,脸上生出愧笑,手抬到后脑上闲挠了两下,便有宋追惗停下箸板着脸叱责,“既然不如你大哥二哥,就当更加刻苦,别人用一个时辰,你就用两个时辰,总不见得?你比他们笨些,还是不够勤奋的缘故。”

“哎呀老爷,”边上张氏软软做着和事?佬,自有一场调和周到,“大节下的,何必板着脸吓唬孩子们,远儿还小嘛,回头好好教导自然能成才,眼下先?让他吃饭,没得吓得?他丢了魂儿似的,吃不好饭又要胃疼。”

这一停箸,便不再捡起,他朝下方横扫一圈儿,叹一声,“也罢,你们陪着太夫人用饭,”眼睛最终落到张氏身上,生出奈何无限,“夫人,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回书房去,用过饭后你且回去歇着,操劳一天,真是难为你了。”

在众人不一的暗思中,宋追惗起身离席。已近黄昏,他的一场戏落幕,余下之人的虚伪酬酢再与他无关。

府之以北,是一方三方抱厦的院落,其中三槐九棘、巨缸镇水,水中有几株睡莲含苞欲放。澄黄之光笼罩这里,还笼着一抹暗紫挺拔身躯。宋追惗舍家弃国,独自而归,亲人骨血、夫妻伉俪搁在他心?头一杆秤上,而更为沉重的一方挑着前程仕途、权利至上。

推门而入,满室烟尘在斜阳中飘散,他踱到书案前,随意捡起一本公文翻看。片刻后,有一抹倩影自他身后江帆楼阁图的台屏后头绕出来,脚步轻盈、睡莲欲开,原来是早出的弯月,这轮明月落在他背后,绞着十指青葱覆上他的双眼,“猜猜我的谁?”

“呵…,”软指下头绽放宋追惗一抹浅笑,或许是因卸尽酬酢一场的轻松,他竟也难道开起玩笑来,“我猜猜……,难道是天上的嫦娥?只是嫦娥合该中秋之夜下凡,怎么提早了一个月?”

玩笑间,小月的心?似坠落在才过?去的凉夏永夜,她斗胆,将心?事?也付诸于一句玩笑,“因为嫦娥仙子太过思念后羿,她已经等不到中秋了。”

书案上的光已挪为墙影,将二人丢入黑暗中,宋追惗却不以为意,大掌握住她手扯下来,却刻意避开她这句情痴意绵的话,“好了小月乖,别闹了,来,陪叔叔坐一会儿。”

甫落身在这张宽阔的折背椅上,便瞥见他脸上半明半昧的疲惫之意,“叔叔这是怎么了?难道家宴上有人惹您生气了?你瞧,我来得正是时候不是?”见他只笑不语,小月细眉婉蹙,恨不得?替他受之,“难道是太夫人又说错话儿了?这些年了,您还没习惯?她原就是胸无点墨的官家小姐嘛,又没点儿心智,向来只知道打扮得妖妖艳艳的讨您欢心?。”

太阳最终跌落,满月将轮转,宋追惗看这轮月牙,心?里有莫名酣畅,如同撤掉一身戏袍,回归最真的自我,他揽她入怀,哼笑一声,“你这丫头,说话这么没大没小,于公,她是当家主母,于私,也算你的长辈,你怎么敢这样说她,啊?”

“她原就是这样我就说得?,”小月从他怀里抬眉,脸上是稚子天真,“怎么,叔叔还要为她教训我不成?”

宋追惗朗笑一声,另一手捏着她的鼻尖绕个小小的圈儿,“你长这么大,我何时教训过你?虽然是瞒着人抚养你长大,却实打实把你当做掌上明珠。”尔后,他多此一举补上一句,“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你娘。”

骤然,这个傍晚的初秋凉过?每一个冬,小月拢了衣襟从他怀里爬起来,将眼投于窗外?无限远处,远至极,是另一位相似的少女惆怅的笑……

身侧,是他低低的谨言慎语,“小月,叔叔没有女儿,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

刮骨钢刀也不过?如此,轻易便将小月的心?刮下一层皮,然她是冷月撒向人间的凉霜,早将这人间照了个透彻,她笑起来,转过脸第一次要将话儿说得?明白,“但我从未把你当父亲看,叔叔,别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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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作者有话要说:明珠:你们一家人真的太虚伪了!

宋知濯:拼演技,我也是略输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