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即嫁小公爷

作者:再枯荣

这厢说着?,手上毫不避忌地将几本书都闲翻来一遍,挨个儿寻来,仍是寻不见任何蛛丝马迹,落得个无功而返。

前脚走,青莲后脚过来,直入里间,朝窗外张望一瞬,挨着明珠坐下,“我瞧见小月这几日勤快得很,时时往这边儿来,我不放心,可与你说什么没有?”

“没什么说的,左不过是一些对酌客套的话儿。”明珠朝帘子处瞧一下,没见宋知濯进来,才倾在青莲耳边,好一阵嘀咕。

只见青莲眉心越凝越深,听了半晌后,才往地上啐一口,“呸!这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用这事儿来讨老爷的好,我看她是做梦。叫少爷唱了出‘空城计’不说,就即便是寻着?了这个东西,我看在我们那冷心的老爷面前,也是得不到什么好的。”

一阵风摇曳了光秃秃的桂枝,晃得地上斜长的碎影在日光里偏南倒北。明珠提了裙,在圆案上够得那个装针线碎布的竹篮子放在青莲膝上,自个儿拿了两块歪七扭八没个形状的布头递到青莲眼下,“姐姐别管她,随她去,她这个人心狠手辣,心眼儿又多,你就装作不知道,省得惹着了她反叫她算计了去。我想缝个荷包,姐姐教教我好不好?”

青莲暗忖一瞬,想得终归是没太大的影响,便提了剪子,将?两快深灰的布头修了个边儿,“虽说是随她去,但我瞧她总不放心,我看你还是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呢,”明珠死盯着她如游龙走云的一双手,瞧得眉心深锁,“少爷说,等?局势定下,老爷用不上那‘信’了,自然就用不上她了,届时才将?她打发了去,老爷也没什么话儿说。”

交谈间,不知何时,日已倾仄,骨里红梅在亭边雪里婆娑颤动,骤起一阵风,吹得一缕梅魂入槛窗,落在宋知濯的书上,又萦纡辗转,踅入重帘。

重帘内,两女靠窗下,浮枕雪与花,道是好个冬阁合欢景。荷包已缝出个行?,正在收口,飞针走线半晌,青莲递给明珠,“这就做好了,不过这还戴不得,既无纹也无花的。你若是给少爷做,先得往布上绣好花儿,再裁剪了缝上。”

“啊?还要绣花儿啊?”愁得明珠拧了眉心皱了鼻头,一个小脸如晚风吹皱一池秋水。

望其眉畔生愁,好不可爱。青莲提了两指往她一张脸上轻拧一把,“也不是非得绣那些繁琐的,男人家大概是梅兰竹菊、飞鸟鱼虫,还有麒麟飞龙,绞云纹如意头之类的。如意头简单些,改明儿我给你拿个样子,你先从那个学起,眼下,你先把这针脚走线学了来。”

言毕,她又绞了两块料子,指着?她缝来。谁知明珠才走得两针,就将指头扎了个孔,挤出一滴血来,赶着捧到外头书案前。将?一指递到宋知濯眼皮下,“你瞧,流血了。”

宋知濯早就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佯装做一副专心看书的模样,听她浅浅软语,分明是有撒娇的意思,这才往那指端上瞧去。这一瞧,不得了,仿佛是被磕了皮儿的红樱桃,涌出的一滴诱人的汁水。

他忙仍下书,掣过她的指含入口中,轻轻吮痈一口,吮得明珠腮若云霞。

周遭仿佛静默得虚空,耳边只有绽破的露与风,还有从那截指尖侵入肌髓的痒,轻如羽毛拂过心甸,细如炉上薄烟。直到青莲追出来,他二人才慌乱地撤开。

“哎哟,我的姑奶奶,忙着?跑出来做什么?”青莲手中捏着手帕,将?明珠的手捧起揩掉上头零星血迹后,朝宋知濯笑道:“这小妮子什么苦都能吃,却做不得针线,还非要学。少爷快劝劝她,别叫她费这事儿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做活计的人。”

“我何尝没劝过?”宋知濯从案后绕出来,拉着?明珠的手,注目满是宠爱,“只是她在闲不住,就随她学吧。”

他拉了明珠自去,青莲也识趣地告退。履舄浅浅,二人已落在床上。在明珠小小诧然的目光中,他从半月钩梢取下香藕帐,揽着她倒下,“睡个午觉。”

“你不是说,在床上躺得久了,不爱睡午觉的吗?”

“今儿想睡。”宋知濯拉了被子覆住二人,一个翻身,撑在枕上两侧,将?她包裹在下,随着银熏球轻微的晃荡,他徐徐沉下去,在她唇上细啄一下,“你看难得今儿天这样好,不睡个午觉,岂不是辜负了这宝光年华?”

宝幄滤了几层阳光,帐中只有半明半昧、如丝如月的银辉,一切恬静舒心。蠢蠢欲动的心跳鼓舞着?明珠,羞涩卷在睫畔,“可现下是冬日里,正是个天长夜短,现在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他伏下身又一吻,隐约感觉到她的软如四月的发丝与呼吸,如此令人想要下沉。功名?利禄在这一刻,也不过是身上的衣,脚上的履,俱是多余。他想要的,似乎只剩这一方宝幄,将?他们与风雨人间阻隔开。

缠绵的对视中,明珠倏尔噗嗤一笑,两手在他肩头轻搡一下,接着捂住自个儿的脸,“走开走开,我想笑,哈哈哈……。”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肩颠得帐顶的熏球跟着?乱颤,风月在她的笑声里羞赧退潮。宋知濯的脸也被她笑得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恼。只将她的手拽开,瞪着微红大眼,“不是,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哈……,”明珠在他身下捧肚打滚儿,好半天才缓过来,方一对上他的眼,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行?,你躺好,我现在一看见你就想笑,感觉怪怪的。”

这才叫宋知濯真没了法子,翻身而下,在她花枝乱颤的身子旁边,颇为气恼,“我就这样好笑?”好半晌,他歪肘撞一下明珠,“小尼姑,我怀疑你有病,恐怕得找个太医来瞧一瞧。”

“你才有病呢!”明珠趴在他肩头,潮红一张脸绷起来,怒目将他望住,“我身子健朗得很,你休想哄我吃药!”

“没病你笑什么?”宋知濯侧过身,将?半截游鱼氅袖覆在她肩上,捏着她细滑的颊腮,“没听说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我先同你讲个清楚,若我叫你笑出个好歹来,后半辈子你可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只能怨你自个儿。”

明珠沉吟着?他的话,苦思半晌后,翻了个身,躺得十分规矩,英勇就义地将眼皮阖上,轻撞他一下,“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伴着瑞金脑的浅香与满室温火,宋知濯再度侧身,可当睇见她唇间还若有似无的笑后,他只得泄出一缕气躺回去,满目无奈地望向帐顶晃悠的熏球,“算了吧,还不是时候,估摸着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类的禅语念多?了,还不能适应这红尘俗念。我不跟你计较,体谅你,等?你哪天适应了再说。”

“等?”是什么呢?莫如在寒冬里丢下一颗火种,只有零星温意,却能带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期盼。

盼朝露晨曦、盼柳暗花明,在这样的顽固的等?待里,正事儿还是要办。所隔三日,宋知濯换了衣裳去赴与赵合营的约。

马车在日暮中停在明雅坊的大门前,自有相帮来牵马引路,一路引得宋知濯过厅堂、上小轩。

透过珍珠帘,隐约可见小轩内黄花梨锦榻上背靠一抹苍色暗龙纹身影,同宋知濯一般年轻的脸上半酲半醒。边上簇拥二名?眉骨艳酥的佳人,左捧过一杯,右递上一盏,俱尽数饮下。

撩得珠帘婆娑后,宋知濯恭敬地拱手行?礼,“让殿下久等?了,真是罪过。”

此人正乃皇长孙赵合营,他饧眼一望,立时端坐起来,抬了锦绣朝案上请去,“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我原是兄弟,难不成隔了这两年,就与我生疏了不成?快快坐下,我有好多话儿问你。”

再挥袖,二位佳人已撤出轩厅,他再将?宋知濯细瞧来,“我看你与从前无二,想是病已好全了。唉,这三年,我要去探你,你只不让。你是个要强之人,大概是怕在人前伤了体面,故而我也就忍着?没去瞧你,如今既然好了,你我兄弟二人又可再把酒闲谈,来,先喝这一杯!”

一杯入喉,宋知濯搁下白玉樽,同叹一声,“我家里是什么个情况,你也是晓得的,不让你去,没得再惹些麻烦出来。我上回遣人给你送信儿,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赵合营够得一把鎏金六角铜壶,就要斟酒,却被宋知濯夺过,反替他斟。让不过,他便将肘搭在案上,望他一瞬,浅一笑,“你前脚送了信儿来,后脚我便叫人送往寿州。四叔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暗中派兵去了延州。只等你父亲在朝上揭发,爷爷下令,他便自请拿了那曹仁请功。”

言着?,他举了杯,玉樽相碰出一番豪情壮志,“知濯,我父亲病去之时同我说过,我这几位叔叔中,唯有四叔最堪社稷,但却最是疑心,故而嘱咐我,若要襄助他成就大业,就不可与朝中重臣来往过密,以致我也是左右无人,只得一支暗卫。幸而身边还有你这位兄弟,你才智过人,与我又是一同在赵将?军手下学过兵法武艺,我再无不信你的,不如我将?你引荐给四叔,咱们兄弟一齐共展宏图,岂不是好?”

桌上肴馐无数,宋知濯望住一道烤得金黄酥脆羊腿,由喉头里滚出一声浅笑,“我约你来,正是为的这事儿。倒是不急,且等?我父亲将?延王弹劾下座,你再与穆王说这事儿,以免横生枝节。不过,我身上既无功名?也无爵位,不知穆王殿下可否会嫌弃?”

“嗳,”赵合营提了杯往他面前玉樽撞去,横瞪他一眼,“切不可妄自菲薄,你一身才华肝胆,不过是暂时无个用武之地罢了。我早已同四叔极力赞过你,他也最是惜才之人,就算你无有功名?在身,他老人家也愿意暂收你做个门客,若非他原在寿州,立时就要传见你的。我倒是担心另外个事儿,你父亲若是三叔的人,将?来二王对立,岂不是要你们父子反目?我虽晓得你家的情况,可到底也是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我又担心三叔若是败事,会连累你家满门。”

飞觞交盏,一壶已见底,宋知濯又够得一壶替他斟满,引项倾尽后,方别有深意地一笑,“你不晓得我父亲,惯会留一手,若论个老奸巨猾,恐怕还无人及他。你放心,就算他投了景王,也不会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这赵合营性子颇有些实诚,闻言才松了眉。随后二人再是一番玉婿流香,方谈完正事。赵合营一挥袖,又将?方才二位佳人传上来,打眼瞧,后头像是还跟着?一个。

错目间,最尾那女子上前一步,笼一件松花细绒缎掩襟褂,下罩一条流光十色锦绣裙,十七八的年纪,婷婷袅袅。

观其目顾盼生辉,观其形挽风带柳,仿似一阙《醉扶归》。绞一张手绢,将?宋知濯凝望一瞬,片刻簌簌下泪,竟是将檐上一片积雪哭下来半片。

好半天宋知濯都没想起来这位佳人是谁,怎么对着自个儿哭得如是张郎负情,王女痴心一般?倒得赵合营提醒一句,“这就是那个‘沁心’姑娘嘛,你受伤的半年前,咱们到这里来听曲儿,是她在你身边儿坐着?。最擅个筝,不过那回是头一次陪客,难免紧张,弹错了一个音儿,叫妈妈听见了,要换下去打,还是你拦了下来,还给了不少赏银,二回来都是叫她陪着,你忘了?”

这一提,对宋知濯来说,像是提起上一辈子的事儿,只剩些廖丝粉尘的记忆。而对眼前这位眉目含情的女子来说,那只是昨天,稍一回首,所有的片段俱现眼前。

恰时两个相帮抱琴上来,搭好了琴架琴凳,赵合营便驱袖一追,“那就弹个曲儿来听,今儿宋小公爷大病初愈,别尽弹那些个哀哀戚戚的曲子,弹个喜人的,别扫了我兄弟二人的兴!”

那沁心旋裙带风,往琴凳一坐,正对着?宋知濯,眉目愁情间,指端一拨,拨出一段五十城外曼妙声弦,好不动听。曲儿倒是个好曲儿,无不有花盛情浓之势。人却不似开怀,指上弹着,一双美眸只痴痴望住宋知濯,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琴音正浓时,赵合营举斜目取笑,“你不晓得,自打你病了以后,我每回来这边儿,这位沁心姑娘就时常来追着?问我你好些了没有,问得我简直见了她就躲。”

随话音高高落下的,还有琴音,似乎一段故事在高潮处戛然而止,遗憾在四面墙间来回游荡。沁心娉婷而下,在案上取一个玉樽,自斟一杯,举向宋知濯,“小公爷,奴家瞧见你好了,真是打心底里高兴。今儿就以此杯,祝小公爷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说罢引项而尽,宋知濯也抬了杯轻谢一句,“多?谢姑娘。”

沁心就势在他边上拖凳坐下,掣一下臂上披帛,替他再斟来,“奴家在这烟花深巷,却也听说小公爷年初时娶了一位娇妻。那日有幸,恰巧在街上撞见迎亲的仪仗,却不知娶的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提及明珠,宋知濯脸上客气有礼的笑化作一池烟波,被一阵南风吹散至四面八方,“倒不是哪家大人的千金,家中既无有功名?也无官爵,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

另一边,赵合营才饮过红粉香袖送到嘴边的一杯酒,闻听此泄出个大大的惋惜,“这事儿我晓得,原是替你冲喜娶的,天命八字倒是不论家世?背景。不过到底是替你可惜,原本以你的家世人品才貌,就是娶我们赵家的姑娘也是娶得的。想来山野女子无才无貌,等?改明休了她,我去求爷爷替你亲自指一门婚!”

“不可不可,”宋知濯将?唇边的玉樽搁下,匆匆挥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万万不可。家中夫人虽家世?不高,却是世间再没有的女子,若无她,咱们今日也不得在此相约,只怕我还瘫在床上起不来呢。”

沁心兰指拈壶,鬓边一支玉兰花儿泛过幽幽一缕雪光,“哦?这么说来,您家这位夫人必定是位嫣然无方的奇女子了?”

暗香盈送,情丝昏沉,宋知濯眉畔勾起一丝浓情蜜意,缓缓笑开,“起码在我心上,是的。”随后相思袭来,他提衣起身,朝赵合营深行?一礼,“殿下,我先辞过,咱们改日再聚。”

“嗳?你这人,这就走?真走啊?再坐会儿不成?”

赵合营的声音与沁心的眼俱被他抛在身后,一阵风的功夫,他已行至楼下,登舆而上,丢给明安一句,“回家,哦不,先去望月楼。”

“家”这个字眼,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具体过,是一个长亭对晚的庭轩、是摇风曳雪的桂树、是槛窗下一个杏眼弯弯的少女,只因她的到来,使这个孤寂许多年的院落化作春之居所,情之宿处。

居所以内,明珠正在同针线做斗,眉目低颦,髻上三朵小小的骨里红梅在残阳下赤艳芬芳,水绿撒花绉纱石榴裙膝上瘫着好几块剪废的料子,却不舍得扔,想着再扎多绢花儿也是物尽其用。

直到听见轻盈脚步,她才从针线里抬眼,方见青莲打帘而入,她唇间便似掬出一朵映山红,“姐姐,你瞧,我怎么在针织纺线上这样笨,又被我做坏一堆。”

青莲接过针线一瞧,走线横七扭八不说,连缝的是个什么都看不出,她莞然一笑,“这上头笨,别处不笨就成了,一针一线慢慢来,总能学会的。快别愁了,绮帐可送过饭来没有?”

“送过了,少爷还没回来呢,我等?他回来了一块儿吃。”

天色将晚,只有残破的一线云霞。晓得她宁愿挨饿也是劝不动的,青莲便不劝。一壁替她点烛,一壁柔声款款,“今儿西角门上来了个小尼姑,说是金源寺遣来找你的,小厮报来,我便替你去问了一声儿。说是你那个师父病了,听那意思,像是又来打秋风的,我按住没给,问问你的意思,若你要给,我便吩咐人送过去,不给也就罢了,不理她们就是。”

齑粉金尘蓦然撒了满室,明珠想着前尘往事,打的骂的、累的苦的在眼下祥宁幸福的光景中,除了唏嘘,仿佛也不怨不恨了,原来一切酸楚都是可被填补的。

她笑出来,笑得恬静知足,将?裙上的碎布搂到篮子里,起身往柜子里拿了个五十两的锭子递给青莲,“姐姐叫人替我送过去吧,我和师父原是投奔来京的,那师太早就看不惯我们白吃白住的,想必师父病了也不会舍得花银子请大夫。大概她确实是难了,姐姐送过去,若晓得哪里有好的大夫,也一并派人请过去替她瞧一瞧。”

“你呀,”青莲裙裾带风地旋回来,嗔怪她一眼,“我不晓得怎样说你,若说你没心眼儿吧,你又是有的。上回那两个姑子来,你是怎么说的,不是说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眼下又自个儿失言起来了,我看你那师父就是吃准你心软,才时时惦记着?往你身上捞好处。罢了,我让人送过去,这五十两一年的花销都够了,若再来,你可不许给了啊。”

明珠掬出个憨笑来应付她的训诫,得她轻捏了脸,二人俱是个嘴硬心软。

这厢青莲出去,天边只剩一线收光不尽,更多的,是暗沉一片。宋知濯萧郎晚归,手上捧着两个髹红鸾凤嗈喈酸木枝锦盒。

才打帘入内,还不及明珠迎上,他先邀功心切地将盒子捧到她眼前,“打开瞧瞧,是不是上回令你‘夜不能寐’的那个蓝宝石嵌的镯子?”

“啊?你买回来了,哎呀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明珠娇妩地接了两个盒子一瞧,其中一个果然是她上回看的那个,“是这个,可怎的又多?出一个来?”

瞧她似娇似怨,宋知濯安然坐下,替自个儿倒一盏水饮尽后,方提眉对笑,“这望月楼就只这两个蓝宝石嵌的,我一时也拿不准你看中的是哪一个,就都买回来了,省得买错了再回去时被别人买了去,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阔太太。小祖宗,你先别急着嫌,这个可是三千二百两呢,你往上头瞧瞧,这雕工,这成色。”

作者有话要说:宋知濯:给大奶奶请个妇科大夫来。

明安:这病得请心理大夫吧?

宋知濯:随便什么大夫,务必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