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初晨,红蕊满枝,千凤居前所未有的忙碌欢喜,丫鬟们错履繁舄,端着几个鎏金铜盆由卧房里进进出出。漠然无声地服侍宋知濯童釉瞳二人梳洗、更衣。
满室流溢着粉桃新樱的羞涩,即使他们还没?有一个夫妻之实,仅仅是共榻而眠,也足以令童釉瞳羞红了脸,低垂着,仿若满头的玎珰钗环是结了满枝的丰硕秋实,其恬喜压得她抬不起头。
颊边的伤口不再流血,泛起一丝酥痒,直痒到她心头去。她抬手就要去挠,却被玉翡挡下?,“别摸它?,你忘了太医怎么说了?”
旋即,玉翡又扭过头,望向宋知濯台屏前的身影,故显亲昵地逗趣,“爷,您瞧瞧奶奶,小?姑娘似的,半点?儿难受也忍不得,我说她啊、她还嫌我啰嗦,就当没?听?见似的,还是爷说说她吧。”
远远地,他将眼瞧过来?,又旋身而去,“快出来?吃早饭吧,吃过我好上朝去。”
童釉瞳乐滋滋一笑,捉裙奔去。长案上摆着排炽羊、五味杏酪鹅、糟琼枝、雪霞羹,朱碟翠碗,琳琅夺目。丫鬟们站守身侧,为二人布菜添羹,周到细致。
可宋知濯隐隐有些不习惯,他与明珠用饭时,应明珠的要求,丫鬟们总是退守屋外,各自去玩,通常只?有他二人。一厢飞箸掠食,一厢款款交谈,明珠总是说一些琐碎的话儿,譬如哒哒砸碎了一只?梅瓶、院里枯死了一株牡丹、她不留心将墨洒在?了一堆公文上……,琐碎得好像他们只?是一对耕织农忙的平凡夫妻。
最终他挥退了身侧的丫鬟,匆匆忙忙用完一顿饭,便?在?一片林翠喜鸣之声中踏阳而去。
阳光倾落在?庞大的皇城,将一片宫墙照得巍峨壮丽。这里是权利之巅,它?的脚下?,满是为此担簦不停的国之栋梁。而宋知濯是位高权重的人群里最年轻的一位,享受着众人或是恭维奉承、或是刻意亲近的交酌。
当然,一切会止于宋追惗从马车上下?来?时。这时候,他忙迎过去,深深叩礼,“给父亲请安。”
家?宅、朝堂,宋追惗永是压在?他头顶的天——一片永远想倾覆、却不得不臣服的一片天。这片天,仿佛永远沉静不徐,将袖一拂,自出一步,“好了,进宫吧。”
身侧掠过一抹一抹的暗红,偶时与他二人互相拱手,于此参差的人流中,宋追惗回看他一眼,始终无忧无怒,“昨夜,你院儿里像是闹出个不小?的动静来?,我听?说,釉瞳那?丫头还受了点?伤?”
“是,”宋知濯紧随其后?,谨慎应答,“是丫鬟们打?架将她给误伤了,儿子业已罚了丫鬟们。还要叫父亲过问这等小?事?儿,是儿子不孝。”
宋追惗两个伟岸的肩头微微震动,好似可撼天动地,却只?是轻轻的一声笑,“你只?当是小?事?儿,我看未必。一会儿下?了朝,恐怕你那?岳父大人就要拿你是问了。”他欻然半侧了身转过来?,眼中饱含深意地眱他一眼,又扭转过去。
金灿灿的广场上,宋知濯驻足一步,望着他挺阔硬朗的背影下?,是一轮更加高大欹斜的长影,逐渐踅上几丈高的石磴,衣衫之红慢慢与宝殿的红墙绿瓦融为一片不可分割的天地。
正如他所言,正午熙攘涌出的人流中,一相童立行便?将宋知濯领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直往童府。
飞宇游廊下?,一间罽锦金壁的厅内,童立行捋着一把杂着几丝银白的髯,将宋知濯瞥一眼,“既是在?家?里,我们爷俩也就不必什么‘下?官’‘大人’的称呼了,就有话儿直说。贤婿,我瞧你一向是好,一身文才武略,性子也不像你那?两个兄弟那?样?乖张,如今又是一朝新贵重臣,从未叫我失望……。”
他捧起一只?黑釉油滴盏,呷过一口,粘带零星水渍在?须上,便?用帕抹过,怃然叹出一气?,“可唯独你那?个爱妾之事?,却叫你处理得不妥。我晓得你年轻,儿女情长原也是自然,可不该纵得她没?有个章法,竟敢连正妻都打?。你不要同我说是什么丫鬟失手无心的话儿,于家?国理法,就没?有哪个妾室能这样?跋扈的,且不论我是你的岳父,我就只?是你的上司,也该说你一句,否则等皇后?娘娘宣你,就不是这样?儿坐着说了。”
搁盏一响,将宋知濯由折背椅上惊起,站在?绣罽之上,忙深施一礼,“是小?婿治家?不严,才叫釉瞳受了伤。岳父大人只?管放心,我保证不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静默中,猝然有稀疏的雹子砸地、砸在?藻井之上的绿瓦,噼里啪啦地乱响。宋知濯抬眼窥见他一双幽静的眼,便?有些惴惴地将腰直起。
紧接着便?有暴乱的雨倾落而下?,一片迓鼓喧天的声嚣中,童立行将方?才叹出的气?又振回,挺直了身板,语中似有一种淡淡无奈,“我就这一个女儿,嫁给了你,你却不能护她周全,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呀?……当初,圣上与娘娘特意开恩,许你将那?女子重新接回府中,不料她却是此等恶妾!我看这样?儿吧,你只?将你那?恶妾赶出府去,其他的娘娘与我便?不再追究。”
急骤乱雨,顷刻已障住天地,厅内弥漫起湿润的薄霭,渐聚在?宋知濯眼中,凝成一个不欲退缩的沉寂眼神,“岳父大人,请恕小?婿直言,这女子原是我正妻,曾于我病重且无人问津之时守在?我身侧,眼看如今我功名仕途在?身,怎好就抛弃糟糠?若让天下?知晓,又该如何议论?况且岳父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圣人在?上,又岂能容我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她若安分守己,我自然不说什么,可她德行有亏,于情于理于法!我所论之,亦不为过!”
“岳父大人息怒。”观他面色不佳,宋知濯再行一礼,恭顺从容地望过去,“岳父大人,其中缘由我已查明,并不是我偏袒,确实是丫鬟们仗势欺人,岳父大人如若不信,尽可将我府内之人传来?细问。可说到底,那?也是我的丫鬟,是我御下?无力,才叫她们失了体统,今日在?这里,小?婿愿受任何责罚!”
一丛须半掩着童立行冷硬的一抹笑意,撒一片蜇人的目光睨住他,“一个乡野丫头,也值得你这样?儿?你若念她恩情,送她万银千金的便?罢了,留她在?家?中,反倒生事?端。”
窥他半静含怒的眼,轰鸣的雷雨便?落在?了宋知濯胸膛,捶打?着他心的鼓面。他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权力,在?这位年近半百的一副枯骨面前,仍旧是徒然无用的,他甚至可以用更大的权力来?左右自己的婚姻,决定自己枕边睡的是什么人!
脚步微挪,他就迈上前一步,直盯住他脸上坍塌的皱褶,“岳父大人,恕小?婿难以从命。”
“你!”随着童立行下?巴上的长须一跳,一只?盏就被摔得支离粉碎,满地的黑釉片,像一笔挥洒出的豪意墨点?,“好好好、你为了袒护你那?侧室,于妻不公、于长不敬,连我这个一朝宰辅的岳父也不放在?眼里!……我可以放过她当个睁眼瞎,不与你那?侧室计较,可恶奴难饶、你也当罚!今儿我打?你二十军棍,你回去,将那?等恶奴的尸首送来?见我,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坠雨辞云,流水归浦。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亦快,像收起半丈长的棍子一样?渐收拢过屋檐上的水滴。
哒哒慢落的水帘下?,宋知濯僵挺着背同半个太阳一同踅了出来?,蹒入那?紫醉红乡中。明安疾腿过来?将他搀入马车,侧坐一隅,焦心深锁,“少爷,您还真让那?老匹夫打?您啊?”
尽管刻意将背部离了车壁半尺,仍旧在?颠簸碰撞中令宋知濯蹙额叠眉,一双大眼渐渐凝住了面前八宝莲花的车帘,“他是一朝之相,又是岳父泰山,打?自然是打?得我的……,”声音缓缓放低,唇似开了刃的刀锋,“可压在?我宋知濯头上的、有宋追惗那?片天就够了,他算什么东西?”
字字都由皓白的牙间磨出,一同磨出了一片更高更远的心志。他将头徐徐转来?,对向明安,露一个冷峭的笑,“他想插手我后?宅之事?,还整治你们奶奶……。要我的人死,哼,好、我倒要看看他童家?的府邸下?头,藏不藏得住我宋家?的骨头。”
抬袖一招,明安便?贴耳过去,渐渐有一抹凝重的神色由明安眼底升起,几如叠云渐散后?,重新升起的一个太阳。
雨过天清,升起的另一片太阳折在?一处太湖石之巅,惠及芳草,普立花丛。宝鸦内盘旋着一缕乌合,阗香满室,只?等凉风过堂,又消得一场空空。
听?见宝玲一声儿“大少爷”的清脆嗓音,宋追惗年轻而苍老的面庞沉沉笑开,他晓得,他从没?失策过,不论是对天下?民生、还是对人心叵测。他的儿子,有着与他一样?从不屈服的一颗心,凭借这一点?,他又将在?此间权力的云梯上,更上一层楼。
再上前,是极盛郁的夏,艳馥花香夹杂,浓醇不散。太阳怀恨不平地悬得老高,烤着焦躁难耐的人心。
粉蝶翩翻,蜂翅交杂的院内,明珠抱着宋知濯的官帽不肯给,几番欲言又止后?,到底嗫喏开口,“该打?的板子也打?了,人也关了这些天了,绮帐她们再不懂事?儿,这会子也该晓得错了,你就把她们放了吧。”
长亭的浓影罩住宋知濯拔高一丈的身躯,他们参差错落出的这一丈的距离,使明珠不得不抬头仰望着他,某种意义上,她觉得这是真正的“仰望”,一位在?下?者对权势的仰望。
直观她两个水汪汪的杏眼,宋知濯硬在?那?宦海纷争里的心登时软作一潭。千般无奈万种苦楚无法言说,静默中,他的指端勾开她一缕被风搭在?腮上的鬓发?,专注的睇住她,“你也体谅体谅,又不单是她们关着,连周晚棠的丫鬟们也一并关着呢。童釉瞳脸上的伤都还没?痊愈,将她们放出来?,没?得又生是非。你放心,我已经知会了总管房里,还在?外头买几个丫头来?你先使着。”
她的脸像未见阳光的花儿,失落地垂下?,“……好吧,倒也用不着买丫鬟,屋里还有侍双和侍婵呢,青莲姐姐也帮着忙活,横竖等她们回来?就是。再有,我想去看看童釉瞳,问候问候她的伤,事?发?这些日子,我还没?去探望过她呢,你、你常在?那?边,回来?也不跟我说说她好不好……。”
她语迹缭乱,竟不知哪句才是真正想问的,又像都是细碎犹丛脞的铺垫,为了她最终没?有问出来?的话儿。
紧“吱”着的蝉鸣,一浪高过一浪,铺天而来?。宋知濯一壁将她搂过,在?她头顶轻笑,“天老大热的,你就好好儿在?屋里歇着,不必要为这事?儿烦心。”一霎拥抱后?,他拿过她手中的官帽,罩在?头顶,随之一片阴霾中,他有些随意地说起,“晚饭你自个儿先吃,我到千凤居去用,回来?睡。”
他像拍岸的浪头,汹涌退去,弥留一地碎沙。
寂静由他的衣摆下?掠来?,耳边的蝉鸣渐远,只?有头顶的一片骄阳将明珠晒得有些发?昏。
此刻,她脑子里明明想的,是自个儿太贪心了,这没?什么,童釉瞳受伤了,她更需要他的关心;他多时还是在?自己身边的,不过是挤迫出那?一点?儿时间去瞧她,也是应该的;他每日步履不歇,亦是分身乏术,也十分为难……,种种情理之论中,心却背道而驰的,跌得粉碎。
漫长的一个下?午,明珠坐在?卧房的圆案前,乜盯着槛窗前的桂树,在?叶罅错落的光影间,她看到了童釉瞳的眼,是两颗稀世绿宝石,嵌在?柳绿花红的春天。渐渐地,她金屑碎银的心底,居然生起一丝庆幸,庆幸她那?足以让天下?男人动心的脸被屠伤一笔,或许这一笔,可以令人止步……
旋即清风旋来?,树荫摇曳,她一错眼便?看见妆案上铜雕蔓叶的镜中——自己冷漠的眼,像一根寒光流溢的针,戳破了她这一丝可怖的庆幸。
破碎的镜面重新又凝起,凝成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庞。童釉瞳提着一支貂毛工细笔,由一个小?小?的白釉瓷罐内蘸起胭脂,偏着一边脸,在?腮侧几笔细描,描出一牙红月,对立的另一面腮侧,是一抹猩红的弯痕。
她不在?意似的,对着镜里另一轮柳芳绿的身影俏丽一笑,“玉翡姐,我画得好不好?”
镜中出现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好,画一个斜红妆,哪里还瞧得出是伤呀?”她将她搀起,挥袖唤上来?两个手捧锦衣的婢女,“快将衣裳换了吧,太阳都快落山了,想必爷也该回来?用饭了。今儿你听?我的,无论如何要将爷留下?来?,别天一黑,就又叫那?狐媚子勾了去!”
终于罩上一件三多纹茶云雾绡长褙后?,童釉瞳旋过身来?,歪了下?巴,“我才不留,我又不会做那?狐媚的样?子。况且知濯哥哥常来?我这里用饭,明珠一定不高兴,知濯哥哥还要回去哄她,我就别给他添烦了。”
“嗯……,”玉翡蹙眉微思,嗔笑起来?,“你说的对,男人家?最烦个争风吃醋的,她闹她的,反而显得跟你一块儿舒心些。”
两个丫鬟慢退出屋,童釉瞳的笑眼瞥见一瞬,摇着一面凤冠蝶恋花的纨扇,自坐到案上,“玉翡姐,初桃呢?平日里都是她伺候我更衣的,今儿怎么不见她?”
此话儿如丢下?枚火星,立时将玉翡的怒气?点?起,紧跟着坐到案上,“你快别提她,我早和你说过,这丫头颇是有些心术不正,不过仗着自个儿有几分姿色,便?妄想着攀了高枝儿去!这些时爷常来?,我见她怕是起了什么歪心思,成日家?打?扮得比旁人都要出挑些,捡着个端茶送水的功夫就在?爷跟前儿晃。前儿爷问她叫什么名儿,她便?赖在?爷身侧讲了会儿话,要不是我使了眼色,她还不走呢!今儿另有人来?报我,说她早起活儿也不做,就坐在?镜前描妆画黛的,我便?拿了柳条打?了她几鞭子,现让她在?廊角跪着呢。”
“啊?”童釉瞳兜着个下?巴,旋即将嘴一撇,“你还是不要罚她了吧,一会儿知濯哥哥回来?见着了,还当我是多容不下?人的人呢。况且若是知濯哥哥瞧上了她,也没?什么,何必要跟她过不去?你快去叫她起来?吧。”
玉翡本是不愿意,可两个眼珠子一转,又欣然应承下?来?。直到日倾崦嵫后?,方?晓得她意欲何为。
所谓风轻云淡的“几鞭子”,原来?俱抽在?了这个初桃一张玉瓷粉面上,横七竖八的狰狞鞭痕瞧得玉翡心里直冷笑:哼,看你这副尊荣还怎么勾引主子!
金馔玉鲙的案侧,初桃低垂着脸替宋知濯盛汤。顺着她发?颤的手往上,宋知濯便?瞧见她满脸的鞭痕,心有明镜却未置一言,只?含笑望着右首的童釉瞳,温柔一笑,“这两天天气?愈发?热,伤口还痒吗?”
“有些发?痒,”童釉瞳停箸笑望他,“但太医说痒就是里头在?长肉了,叫不许挠。”
“那?你听?太医的话儿。”
“嗯!”童釉瞳忙将头点?一点?,将他的每一句关心都收入心底。
半晌不见她再动筷子,宋知濯亦停下?来?,对上她腮边两轮月牙,轻叹一气?,“你不吃饭,尽瞧我做什么?单瞧我就能填饱肚子了?”
她又将下?巴颏细碎地捣起,稍一顿,羞红了脸,“知濯哥哥好看嘛,比我爹爹还好看。”
他堂阔宇深的眼中,跳闪过一丝冷色,又很快褪去,由连枝莲纹的瓷盘内夹了一片鱼肉送入她碗中,将象牙箸敲一敲她的碗口,“先吃饭。”
红窗碧玉,粉墙别馆,夜风一到,又是归时。宋知濯的衣摆掠过门扉,落入辽阔金院,才出得轻墙,明安便?由院门处跟上。月色初上的夜下?,走出几步,便?听?见隐约的啜泣,像一缕幽凉的细风。
止步后?,宋知濯的眼便?落在?了一丛蔷薇茂叶后?,一缕冷峭的笑在?他唇上绽起,他慢跺过去,只?见西楼月下?,泪粉偷匀,笑又似寒冰消融后?,露出的潺潺春水,“你在?这里哭什么?”
突兀一声将初桃惊一瞬,泪眼眨一眨,方?瞧清面前的人,慌忙垂下?头,珠连一线,“爷怎么还没?走?我、我……。”她孱弱的肩在?宋知濯高伟的身躯面前,像一对脆弱的蝶翼,轻易就能捏得粉碎。
宋知濯的嗓音里滑过耐人寻味的轻柔,“被人欺负了?被人欺负了躲到这里来?哭,还真是个小?丫头。”尔后?他将手朝后?递出,瞥明安一眼,“灯笼给我,我自回去,你去请个大夫来?,给初桃瞧瞧伤。”
接过这神秘莫测的一眼,明安将灯笼交出,半哈着腰在?初桃面前奉上一个刻意讨好的笑,“初桃姑娘,请吧。”
初桃也笑了,泪珠坠在?她红艳艳的腮上,旖旎而纯净,像一颗才由水中打?捞起的一颗烂樱桃。她跟着明安错步而去,潸潸回望,以一个春莺落得归宿那?样?圆喜的眼望着宋知濯渐远的背影,活将一个弱柳扶风的身姿拧成了一根藤条,
而另一头,月亮往宋知濯身上披上一层寒羽,周遭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企图扼住他的喉咙。但他气?定神闲的,迈出脚步踩碎了他们的指骨,一步、一步,走向宦海风云内,撞击权力的另一座核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