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即嫁小公爷

作者:再枯荣

说是睡觉,实则不然,圆案上墩着一盏将熄不熄的烛,昏沉沉地罩着四方不明,窗外高悬半片月,缺了的一半落在哪里,该是湘曲缠绵,声声写绿?

透纱照影,明珠一个身子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心事薄轻云,绕帐伴清霄。旧影缱绻着扑过来,曾记桂梢窗前,鸳鸯帐底,共说梦与愿。他们的一个眼神的交汇间,便如交换了万语千言,耳鬓厮磨的朝夕,语笑欢言的晨暮好像就在昨天。明珠第一次发现,时光过得太快,几如指端过罅的冬风秋草,那些弥留在窗畔玉簟上的情话竟然不知不觉变作了猜疑与恶语。

眼泪砸在枕上,晕开了一朵水仙,随之脑中四散起自己尖利的嗓音以及刻薄的话语,有道是恶语伤人六月寒,她有些悔之不及,于是寄希望于明天早上,等他回来,该好好说话儿才是。

可是早上,他没有来。

宿醉使太阳变得有些眩目,马车的颠簸更是险些将?宋知濯的五脏六腑都晃移了位。连荡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方才停驻下来。

前方是茂竹半掩的一座院墙,绿瓦白墙,无缀无饰,髹黑匾上红漆所?提“安居”二字,倒是别致异常。明安扣门之后,就有一小厮将二人引入,过了前院儿,踅出一条九转回廊,即入了厅上。只见里头锦衣素裹的两个人,纷纷起身迎出。

宋知濯忙不迭朝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拱手,“下官拜见二殿下!”

那少年正是赵穆次子赵德,乃是贵妃元氏所生,见他如此大礼,忙将?他搀起来,“宋将?军,不必讲这些虚礼,快请入座!”

相牵相引下,三人各择了一张椅坐下。旋即响起赵合营爽朗的笑声,“知濯,你瞧我这院儿可好?这还是我小时候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一直闲着无人居住,虽然偏僻些,倒十分清净,任他童立行耳朵再长,也听不到这里来。”

三人相笑,独有宋知濯的笑容里带着些疲惫,那赵德观之,攒眉轻问:“怎么见宋将?军脸色有些不大好?近日数九天寒,将?军可要保重身体啊。”

宋知濯垂眸拱手,十分有礼,“劳二殿下挂心,不过是昨夜没睡好,不碍事儿。”

“没睡好?”赵合营将他一窥,顽劣地大笑起来,朝赵德明晃晃地使个眼色,“你不晓得,他家里有个美娇娘,将?他的三魂夺了七魄去,少不得要‘夙夜操劳’,哈哈哈……,为了她,竟然连釉瞳这样儿的美人亦不曾放在眼里!”

为他一个玩笑,宋知濯只露出个略带尴尬的笑意回应,待他笑够了,方清一清嗓子,“说正事儿吧。我父亲的意思,是请二殿下稍安勿躁,他已让人准备了給太子殿下的一份‘厚礼’,只等合营私自征兵之事稍露些把柄给童立行,令他自觉有了十足的把握后,我们再请君入瓮。”

赵合营正呷着茶,闻言忙搁下,“我已在母亲老家散播了些谣言出去,他派去的人已在暗中接近了我的人,那些我与部下伪造的信函已经备好,只等他的人上钩了。”

稍止一瞬,赵德别向宋知濯,“不知宋公爷所说的大礼是什么?”

他则迎头转来,一只耳廓被光照得透明,眼中却幽暗得似一片黑海,“当年先皇登基前,是长兄奕王殿下为太子,奕王殿下曾贵为储君,太宗皇帝带病时,曾令奕王监国,谁知他竟怕储位有变,盗用国玺,私立传位诏书,后被府中幕僚官检举,太宗大怒,废其位,另立了先皇。”

赵德蹙额稍思?,眼中弥散开一丝寒碜碜的光芒,“宋公爷的意思,是替皇兄也备了这么一份诏书?”

一静间,得他缓缓点头,“故而二殿下,这些时还请您在圣上面前暂露锋芒,引太子爷与您争锋相对,危即思变,圣上自然就会信其有。自然,这也是家父的意思。”顿一瞬,慢转望向赵合营,“这封诏书,一定是出自童立行之手,故而我先前才让你寻了那位对书法临摹破有造诣的江南之士,你且将?他安置好,等我拿到童立行亲笔所?撰之书再叫他拓写出来。”

“童立行如何会写这样儿大逆不道之词?”

两条湛青的缎子被风卷刮到宋知濯的眼睑,再坠下去,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目,“我自有办法。”

脉脉无言几度风云,随着三人之论渐开渐散,晷转西仄,危机四伏的一天在车辙嘎吱不停的滚动中被抛在身后。

白日的劳顿活像褪下了一层皮,露出宋知濯满副肌疲骨倦。步子如履薄冰地踏在每一块砖石上,脑中想着丛脞的布局,检算着一切失策或漏洞。然后就想起了关与“龙画”的蛛丝马迹,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副画儿原是他私下里送予赵合营的,如何就被姓陶的捅到了赵穆那里?

紧着,他隐约有一丝感应地将眼抬起,远眺着这座鸦黑寂静的府邸。片刻后,他将?眼收回,就望见了熟悉的、被他一直定义为“家”的小小庭轩,胸口蓦然就堵上来了一口气。

雪消后的粗墁路径似一条长长曲折的线,那一端系着明珠。此刻,她沉寂在案上,指端拨弄着一个玉莲蓬细簪,抚过那些凹凸不平却滑润生凉的纹路。

十二罗预后,就见宋知濯已站在帘下,恍然如梦。明珠的眼失神一瞬,微弱的光芒渐聚拢来,幻化成?一个尴尬的、刻意软和的笑意,“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上哪儿去了?”

未答未言,宋知濯的眼只瞥过她,朝卷起帘的廊外低锵出声,“进来替我更衣!”

不知是哪个字或是哪一眼,遽然砸碎了明珠心内的闸,委屈就铺天盖地袭来,袭出眼眶,奔腾出一条长长的泪啧。她将簪子搁在案上,款步走入厅堂中央,“咱们能好好儿说句话吗,不要这样夹枪带棒、噼里啪啦点炮仗似的成?不成??”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宋知濯牵起嘴角笑一笑,半讥半软,“你现在想着跟我好好儿说话了?”

这勾起的唇锋就似单刃,割着明珠的准备好的耐性。她错着牙,忍一忍,就像忍耐别人一样忍耐着他,将?眼泪抹干,声音转回了方才的软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吃过晚饭没有?”

他将?身子一转,行去卧房,“我有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惦记。”

明珠压住的火气一下就腾起来,紧赶上去,“我不过凭白问一句,你要是不想我问,我也懒得费这个心!”

“你何必来问我,横竖我说什么,你倒要说我扯谎,又说我心里有鬼,既如此,还问什么?我还能去哪里?不就是烟花风月里厮混、与别的女人在一块儿嘛,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两个丫鬟守在门外,半步也不敢跨进去。且听明珠愠怒发颤的声音,“我能把你怎么样?你即便找一堆女人,按你的话儿说,也是合情、合理、合律法的,我未必比律法还大?还能对你动用私行不成??你放心,我不过是多嘴一句,倒不是存心要过问你的事儿,我现在心里就悔不及呢!”

他两个手猛地就将?碧青的氅衣掣下来搭在横架,抬高了下巴,步子慢悠悠地踱出来,“是了,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男子汉大丈夫,就没有受你钳制的道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佛爷,哪里宽敞你往哪里去,不要站在我这里!”

“这也是我的屋子,我凭什么回不得?难道就许你在这里撒野,不许我在这里落个脚?哼,就不曾听说有这样霸道的律法。”

“你滚!”明珠几步急走至帘下,横臂往外一指,“你给我滚出去,我的屋子不许你站,我的床也不许你睡!我管他娘的什么律法,在这院儿里,我就是王法,我霸道,你就往那不霸道的地方去!”

怒目横睁一霎,他一把扯下横架上的氅衣挂在胳膊弯儿里,“走就走!”

他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去,卷去明珠一些柔情与悔意,只剩下新胀起的怒气,绞着她再一夜不得好眠。

千凤居的灯黄照壁,髹黑的梨木案椅上堆满了各色缎子,织金锦、浣花锦、宋锦、蜀锦、另有羽缎羽纱绫罗绸缎各五十匹。丫鬟们的眼被绚烂的色彩映得流银溢金,喜气挂在每一位的眉梢眼角,像一场玉樽玳筵开。

玉翡正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摆放好,纷呈红裙中,荡开一片极素净的石靑流纱裙,袅娜娉婷,却略显中气不足。玉翡一见,眼就高高睨起,“你来做什么?未必又是来下跪的?我可提醒着点儿你,爷今儿不在,你跪了也没人能见着。”

远榻上,童釉瞳听见,笑着抬袖招一招,“周姐姐来了?快过来坐。”

见势,周晚棠惨淡的面色上荡出个温柔的笑来,由音书手上接过一个锦盒,牵裙而去,“奶奶生辰,我没什么好送奶奶的,这是我一点儿子心意,不值什么价钱,奶奶留着赏人玩儿吧,也是全我的一份心。”

“照你这意思,”玉翡气势汹汹踱步过来,叉了腰立在她面前,“不收就是我们小姐不成?全你的心了?你是什么心?不过是一肚子牛黄狗宝!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怕是忘了,以你的周家的身份,你是怎么进了这国公府里来的?”

一抹尴尬的颜色立时浮在周晚棠面上,童釉瞳见了,忙去掣玉翡的臂弯,“好了好了,玉翡姐,你可歇歇吧。”又不知冲谁叫了一声儿,“快端个凳子来给周姐姐坐。”

最终,她接过了那只细长的匣子,揭盖儿一瞧,里头是一支竹节银簪,朴素异常。她拿出来,在手上翻翻,斜插到发髻里去,“周姐姐的眼光好,这个倒是蛮别致的,谢谢周姐姐。你的病怎么样了?”

“好些了,谢奶奶记挂。”

二人正略显尴尬地对谈,就瞧见宋知濯面带不悦地跨进门来,满室的丫鬟立住福身,童釉瞳更是下榻奔迎过去,“知濯哥哥!”

错眼一看这么些人,宋知濯便止不住的心烦,“下去,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得个清净!”

众人屏息退出,他扫一眼那些还未收拾好的锦缎,就往榻上蹒步过去,童釉瞳紧跟其后,嗈嗈不休,“这些是姨妈今儿令内侍官送来的,说是给我的生辰礼。”她将眼一转,弯着眼睛望向周晚棠,“正好周姐姐你来了,挑一些去裁入春的衣裳吧,我一个人也穿不了这样多。”

周晚棠坐在一根紫檀绘牡丹的圆凳上,闻言忙起来福身,“多谢奶奶。爷回来,不知用过饭没有?”

他未答,端起青釉盏呷一口茶,反问她,“你身子好些没有?”

“劳爷惦记,好些了,药也时时吃着。”

“若缺什么,叫人到总管房里去支,就说我的话儿,他们不敢为难你。”

“嗳。”

“回去歇着吧。”宋知濯仰头将?一盏茶倾尽,拔座往卧房里去,“我乏了,更衣洗漱。”

周晚棠相辞出去后,几个丫鬟就端着水盆面巾等物往屋里去,童釉瞳正欲跟上,反被玉翡掣住手,附耳过去,“我的好小姐,今儿你记着我的话儿,千万别忘了,趁着爷这些日来得勤,做了那名副其实的夫妻才是要紧!”

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上立时便云霞雨飞,微不可查地将下巴点了一点。

卧房里不知何时已将?沉香换作了瑞金脑,宋知濯正要倒入帐中,嗅着这熟悉的味道,便止了一瞬,心里躁郁不平。繁丝就像千万条缠线将他裹紧,抽丝剥茧后,又只剩下对前程的堪忧,以及明珠的慧眼与恶言。

思?及此,他坐在床沿发怔一瞬,晃眼就见童釉瞳由芍药连屏后头踅出。她换了惯常穿的掩襟寝衣,罩了一件藕荷色的软烟罗氅衣,薄如蝉翼,隐约能见嫩白纤细的臂,半掩着一件赤色软缎肚兜,胸前斜绣着一朵俏丽的白玉兰,下头罩着一片粉绡裙,若隐若现两条长腿。丹霞彩云满布在她微垂的小脸,欲语先羞地揪着袖口摇裙过来。

火烛摇晃着略显稚嫩的风情,睫畔垂下与抬起间,流出了脉脉的羞涩与情愫,令宋知濯欻然领会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好处——那便是能轻易占有一个女人的青春、身体、灵魂,他的马蹄如四方征战一样轻易就能掠夺她们心上的土地,最终成?为那片城池的主宰。

然而挫败的是,在明珠面前,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相反的,他倒觉得是她掠夺了自己,以至于他如同暴民一样的、身为一个男人的本能的欲/望,在她的皇权之下被屡次镇压。

他的眼最终掠过了她贫瘠的胸口,望向了别处,“快睡吧。”

错愕一霎,童釉瞳凭着从玉翡以及出嫁前那些老嬷嬷口中学到的一点半点知识,往他玄色寝衣罩着的腿间偷瞟一眼,望见分明有一场蓄势待发,故而一张朱艳馥馥的面上生出了疑惑,“知濯哥哥……,我,我们不是夫妻吗?玉翡姐说,既然是夫妻,就该……,就该行夫妻之礼。”

这些话儿像是耗尽了她彼身之勇,她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低垂着脸,两手紧攥着裙边。

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他一个不算是交代的交代,“瞳儿,你还小,咱们不急好吗?快睡吧,我明儿还有早朝。”

“我不小了,”童釉瞳固执地站在他面前,稍时,仿若献祭一般,扶上他的双膝徐徐蹲下去,扬起满是期待的眼,“过了生辰,我都实打实的十七了,明珠当年嫁给你时,也是十七岁。”

一种极为微妙的僵持悬在他们中间,与此同时,更是宋知濯身与心的一场交战。他下睨着她的眼,及时地收回了要去扶她的手,自倒在床上,“我再说一次,快睡。”

余下的夜,童釉瞳的眼泪就如一场绵长细腻的雨,落满了枕上的花色。伴着他微弱的鼾声,她度过了又一个羞耻的夜。

可白天,他会加倍的对她好,具体可数的,说话儿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简单的你问我答,甚至会在她妆黛时大加赞扬、记得她一些日常的喜好、语调轻柔的说两句笑话儿,连满室的丫鬟们都逗得花枝乱颤,他却泰然自若地茗瀹品香。

这样细微的变化儿如同潜移默化的冬与春,不知某一天,就突然发现,雪不再下,迎春花一朵一朵纷呈绽开。

浅薄的春回大地,明珠却觉得还在风雪中拔不出脚来。她的温柔渐被一场场朔雪销去,似乎蜜意情长、缱绻缠绵都封固在了去年,而今年,是一场狼藉硝烟。

自打年节时,宋知濯陪着童釉瞳往童府回一趟开始,他几乎就很少踏足这边,即便来,二人也少不得一场唇锋相对。有时他会在门口盘旋一阵,硬着嗓子不知在对谁说一句,“眼瞧着我回来,就没人过问一句,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明珠靠在榻上,心知他是暗指自己,却仍旧面不改色不作理会。侍婵牵裙起身,就要赶去他身前行礼,却被她一把掣住了袖,“做什么去?陪我把这红绳儿翻完,没个输赢可不许走。”

难为侍婵左右不是,立在那里支支吾吾将二人远瞧近望一阵,还是明珠笑得春风一般,“坐啊,我这里的规矩,不必要人站着伺候,快坐,咱们接着翻花绳儿。”

横心刚一捉裙落回去,又听见宋知濯“吭、吭”嗑两声儿,“目中无人,没规没矩!要是学不好,就去跟婆子管家们再好好儿‘学一学’!”

其中威慑之意唬得侍婵不知如何是好,心惊胆战之时,猛地听明珠拍案,“哪里来的狗在吠?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气得宋知濯气势汹汹拔步过来,“你说谁是狗?”

“谁接话儿谁是狗。”她自翻一个眼皮,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上天罗地网一般的红线,冲侍婵努努嘴,“翻啊,楞着做什么?你别怕,谁要敢仗势欺人,哼,凭他手上有千军万马,我第一个同他拼命。”

宋知濯怒极生笑,两个宽阔的肩瑟瑟抖着,“好,真是我自讨苦吃,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真是因果报应啊,如今你都敢骂到我头上来了!”

她歪起半张脸满不在乎地笑一笑,“谁是法谁是天?我只认得十八罗汉尊天菩萨,人间就只有皇帝爷这一片天,哪里再来一片天?”

驳她不过,宋知濯只好弃甲而去,一去便是三五日。明珠有时暗生悔意,想着自个儿所言所?骂过于刻薄了些,终究有伤体面与情分。

于是只等某日他来拿衣裳或是文贴书籍时,她便可以柔了嗓子,放低了身段过问一句,“这么晚,可吃过饭没有?”

灯火辉煌罩着他一个在书案上翻翻捡捡的身影,穿着莺色的襕衫,春色一体,面上却冷得很,“不必你操心,我忙得很。”

明珠按捺着,一忍再忍,“难道近日边关有不太平?”

“要你管?”他梗起脖子,将?手中一方贴随意丢下,“你少来盘问我,也少去同明安盘查我的行踪,我要上哪儿做什么你管不着。”

“我什么时候同明安盘查你了?”

“没有就好,我不过提醒着你一点儿。”

怒从中生,明珠一扫袖,即将案上笔架扫翻,各色紫毫狼笔滚作一地,“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实则是你多心,我不曾问过一句,你放心,就算你明儿死在外头,我保证不多说一个字!”

“你敢咒我死?!”

“我就咒了,怎的?”

一霎暴怒下,他的眼就似兽瞳一样干瞪着,额角浮汗,挣出颈上的经络。明珠仰着他,长久之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他重重喷出一口气,就喷在她柔嫩的面颊,“你放心,我绝不跟跟你动一个指头,你也犯不着气,我以后不回来就是。明儿我就让人把我的东西搬走,往后,我再也不踏进你门槛半步!”

明珠眼眶内倏然涌出水雾,一霎便坠下一滴灼人的泪珠,却仍是骄傲地仰着下巴,“你要走就走好了,不用跟我置气似的,反正你也在别处住习惯了,我这里你不回来也罢!”她捏着袖横揩一把眼,气势十足地回瞪着,“你的东西,我亲自给你收拾,保证一样儿都不给你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珠:输人不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