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纱上多了一个蹁跹的剪影,不?知是风卷了哪里的叶扑来窗上?,像一只失了前路的蝶,簌簌索索地扇着翅。
楚含丹的目光被这动静牵引过去,眼瞧着这只“蝶”垂死挣扎,随着风止,坠离了绮窗。这里?的夜万籁沉寂,有这么一霎,楚含丹恍惚觉得自个儿要在这里?坐成一竖石像。明儿、后儿、恐怕再后的每一天,她睁开眼,都是一丈的床五丈远的屋子,多一步也迈不?出。
她有些?木讷地细嚼着一束面,笑意里剐蹭着一点绝望,“如今我?还?怕什么?她要怎么样就来好了,无非就是作践我长长自个儿的体面。”
那面条寡而无味,实难下咽。她浅填两口,就推给夜合。夜合推拒着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再吃两口。见她摇首,方接过来自食,一壁浅言,“我?说句话儿小姐别不爱听。自打那夜将你关在这里?,我?打听过,爷就不?曾过问一句。瞧这光景,你要翻身,恐怕也难了,总得想个法子才是,也不?能就这样儿粗糠腌菜的过一辈子不?是?你打小还没过过这种日子呢,就说这些?时,连个炭火汤婆子都没有,冻得你都病了几场了?”
残烛一盏,恹恹地罩着四?壁,楚含丹环顾着四?下的墙,是一种长时间失去金齑玉粉装点的苍白,从前那些珠翠琅珰的岁月一一由墙面划过儿。锦衣玉食,打个喷嚏就能呛出一把碎银,提下眉头就能攒出一座金山,满院儿的丫鬟由她使唤,往来的下人都要看她脸色,种种风光乍离乍合,而夜合幽切的嗓音是唱诵它们的挽歌。
她仍在说,充满着不?甘与遗憾,“你一直同我?说的那些话儿,我?也听进去了,如今我?也不?再提让你求姑爷的事儿。且说你关在这里?,咱们楚家现是个什么境况你也不?是不晓得,老爷外任,还?就是小小的通判,夫人如今独理家里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及你?何况若是叫老爷晓得这档子事儿,依他的性子,反倒要让姑爷将你打死在这里?,咱们又不?比那童釉瞳,没个当皇后的姨妈做主,凡事儿就只能靠自个儿,也该打算打算才是。
“打算打算……,”楚含丹四?壁游神的眼收回来,那些销金掉玉的过去就消失在她耳畔,面前仍旧是一只无色无花的土陶碗,盛着几缕清水面,难吃的叫人作呕。伴着夜合淅索的动静儿,响彻她游云一样缥缈的声音,“是该打算打算……。”
没有炭火去湿,屋内被春润出一股子霉味儿,夜合却闻不见似的,在长久的沉默中将那一碗面条尽数嗦入腹中。她收拾着碗筷,正要开门递出去,倏而听见楚含丹含混的一声轻唤,“夜合。”
她将碗筷放在圆案上?,复又捉裙落下。楚含丹的眼抬起来,如她的嗓音一样,含着一丝含混的什么,“夜合,你去叫你哥哥去那市井烟花地里,给我?买一些?媚/药来,药效要强,分量要多。”
“小姐要这脏玩意儿做什么?”
她未答含笑,夜合转转眼,恍然大悟,眉梢挂起喜色,“小姐这才是对了,纵然你对姑爷再无心,总要靠着他过日子,把他哄好才有你的好日子过啊。就说大奶奶,我?仿佛听说,她这些?时日子也不?好过,大少爷常歇在千凤居,一连三五日不过去一趟,去了就是吵,你且瞧着,过不?了几时,哪里还?有她的好日过?转来转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大家都一样,只有巴结好了当家的爷,才能有锦衣玉食风光体面。我?后儿就找人回去告诉我?哥哥一声儿,小姐你且等着啊。”
“明珠同宋知濯不?好了?”
“可不是嘛,我?在厨房还听见人讲,今儿大少爷下令将禁她的足,想是后来为着体面,到底算了,却连东西都搬到千凤居去了。”
闻之如此,楚含丹面上渐渐弥散出一抹得意的笑,其中或又含一点复杂的怅然所失,“明珠从前儿跟我?说话那腔调,还?只当她能同宋知濯好一辈子呢。一辈子,哼,亏她想得出来……。”
志得意满一霎鼓胀了她的心甸,殆尽后,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落寞升起来。
她曾见过明珠清澈的眼、盈盈含笑的欢颜,也见过宋知濯目及明珠一人的、残忍的深情,她见证过他们的情之?起始、诗酒流年。偶时,她亦在心底不?由己地相信过,他们会与自己满目疮痍的婚姻背道而驰,他们会一辈子。可最终,好像谁也不?能成为“意外”。
某种意义上?,她与明珠互相见证了彼此的三月一样出色的韶华,如今,她们好像都老了。满月在她略显倦意的面色间,渐渐坠落,浮起新的温暾。
第二天,楚含丹是被“哐当”一声推门声惊醒的。摇首帐外,隐约见着是慧芳气势十足的身影。夜合撩开帐,就见她一个飞云髻洋洋斜飞,髻尾坠着两串珍珠流苏,汹汹地荡着。朝下是一件胭脂红的掩襟绉纱褂,配着桃色海棠暗花留仙裙,裙开裙合间,就摇到了床前。
夜合忙赶下床,由黑檀横架上拿来一件藕色薄氅拢在楚含丹肩头,扬起威势的眼瞪过去,“慧芳,大早上的,你又要闹什么事儿?连个门也不?晓得敲,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
“规矩?”慧芳指尖挂着一把狭长的梅花形镀金钥匙,被她风轮似的摇转起来,“还?打量着你是奶奶呢?叫我讲规矩,只怕你没这个脸!我?听说,你们主仆二人昨夜背着我?说了我?一筐不?是?我?耳朵好,正好叫我听见了,赶来问问你们,我?哪里有不?是?”
两帐已被挂起,楚含丹的双腿曲在裙里?,不?言不?语。只夜合那眼远瞟着门外两个值守的丫鬟,愤懑不?平地猛转回来,直指慧芳,“说了就说了,还?说不得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不?要脸学得些?淫/贱媚术才做了这姨娘。也不?过是个姨娘嘛,虽是半主,却还是半个丫鬟,还?真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你辛辛苦苦跪在爷腿间服侍这样久,一张嘴只怕都服侍得泛了酸,爷可曾说要休了我?们小姐将你扶正啊?”
屋内另站了两个丫鬟,门外又有两人,慧芳自觉当着人有伤体面,像被人扒光了衣裳让人瞧着一般。怒火腾起,扬着手就打了夜合一巴掌,“你既说规矩,我?就来教教你规矩!你也不?过是个丫鬟,平日里仗着你奶奶就对我?们指手画脚,呸!不?过是一窝淫/妇!”
“你说谁是淫/妇!”夜合反扑过去,拽着她一个斜飞的髻就往地上揿。
慧芳吃了痛,便将头猛地扎向她腹上,直把她顶翻在床,撑直了腰狠啐一口,“就说你主子是淫/妇!她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儿你们主仆二人心里?清楚,也就是我们那心软的爷不计较,只将她关在这里?,还?许你们好食好饭的吃着、好屋好舍的住着。我?却气不?过,头一个就要替他教训教训你们!”言着,她手翻抵在腰侧,另一手朝两面挥一挥,“去、给我?拔了这淫/妇的衣裳!”
身侧二人挪动一脚,又止住,互窥一瞬。慧芳见势,扭回脸笑一笑,“照影,你们只管动手,若是爷追究,只管说是我让做的,回头我还?有赏!”
那二人闻之便扑将上?去,四?个手掣下楚含丹肩头的氅衣,又分往她肉桂色的寝衣斜襟上?拉扯。夜合紧护左右,将那几只手又是咬又是拧,引出尖叫声一片。慧芳忙叫来门外二人帮忙,五个人一齐按在床上?,将这两人好一顿殴打。
混乱中,楚含丹捂紧了身上的衣衫,却不知是谁的手,狠朝她脸上扇来个耳光,扇得她耳内嗡嗡鸣响。身上像是爬过几万只虫蚁,啃噬着她、撕碎着她,一片黑压压的天仿佛兜头而下,罩住了那些混糊不?清的乱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以至于陷在这乌糟糟的一个巨坑内?床架子嘎吱嘎吱摇晃着她的思绪,七手八脚地拉着她一根心弦,随着几声“嘶啦啦”的响儿,这根弦蹦断,由她心底弹出一个凄厉的音调。
最终,慧芳带着她飞扬张狂的笑音离去,门又阖拢,禁闭了满室错条褴褛、烂断碎衣。坍塌下来的粉幄罩住了一个柔美蜿蜒的轮廓,与那些恶毒的恚怨一齐赤条条地暴露在一片晨曦之中,月一样柔和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姹紫嫣红的掐痕拧印,筛糠打抖地,生出了一片寝陋的、密密麻麻的疙瘩。
旋即,夜合的泪坠下,晕润了那一片玉骨冰肌,她另找来一件衣衫披到楚含丹身上,又怒又恨,咬紧了牙根儿,“等爷回来,我?一定去告诉他,小姐你别拦我!”
楚含丹干涩的眼游移在她梨花带雨的面上,由一片妆花缎底下抽出光洁的一只臂,抹一把她的眼泪,“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你。”尔后,一抹温柔又吊诡的笑意在她面上绽放,骇异的是,由始自终,她并未哭。
夜里?,月叠浓云,揩不掉的一些?惨淡遮住了半面月光,照见一片芭蕉、佛手、鹤望兰、睡莲,密匝匝的莲茎下,慢摇着几位的慵慵的鱼。
欻然一阵低锵的脚步踏及院内,是宋知书一抹翩然身姿。一件竹叶青的襕衫,衣摆与髻顶的湛蓝缎带一齐被风拂荡,吹散一身醇厚的酒香。这些?时,因身兼要职,其父又是满朝重辅之?故,使得他酬不应暇,日日周旋于那檀板金樽、管弦丝竹之中。
灯影交辉下,丫鬟们蜂蝶似的涌进?屋内,为其宽衣解带,奉茶洗面,又悉数退去,独留他一人在榻上?,半寐半闲。未几,酒力全轻,醉魂已醒,一睁眼,但见夜合不?知何时伏跪在前,红肿的眼,淤伤的面。
她的睫畔闪着水渍,在灯花下盈盈一亮,似泪。宋知书支起一只膝盖,一手搭在上头,一手端起蓝釉盏呷一口,“什么事儿?”
欲语泪流,夜合的面上挂了一条泪痕,“姑爷要把我?们小姐关在北屋到何时?这些?时,您不闻不问的,殊不?知我们小姐过的什么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还?要被那起子丫鬟来折腾作践!今儿,慧芳就领着人到我们屋里?,把我?小姐好一顿羞辱,姑爷也不?管管?!”
他一个指端绕着盏口抹一圈儿,听着她嘴里所谓的“羞辱”,只想着自个儿所受的奇耻大辱,仍不?觉有一分解气,便嘲弄地笑一笑,“你还?指望着我?替她出头?夜合,你同你们小姐,还?真把我?当活王八啊?她既有当初,就知道会有今日,我?没有找根绳子勒死她,就已是十二分的开恩!你去告诉她,是她自个儿犯/贱,自讨苦吃,我?不?管。”
转尔,更加恶劣地笑着,“或者她可以指望指望老三救她出苦海嘛,脱了衣裳到老三面前现现眼,老三没准儿就发奋图强,连我?这个二哥一并收拾了也未可知。……只是可惜啊,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话里?的玄机夜合未听懂,只望着他眼内的血丝、以及额上?挣裂的经络,将他划出心死意绝的断纹。夜合心知他还?在气头上,一时难以转圜,只好失望而归。
将此番陈述与楚含丹时,她亦十分淡然,眼遥望窗外的月,颊上?挂着长指甲划出的血痕,极轻地一笑,“你要去,我?不?拦你,就是让你死了这个心。宋知书此刻恨我还?不?及呢,又怎么会帮我?这事儿还是得靠咱们自己,我?让你买的药,你赶紧买了来了吧。”
“也是,”夜合眉心浓愁渐散,将臂伸出去,往她手上?拍拍,“我?明儿就去,等药拿回来了,一切前仇就尽消了,正是俗话儿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茜纱素影,楚含丹未置可否,只是笑着,岑寂里?,听见外头似乎虚浮起一阵锵而有力的脚步声,她的心就在那缥缈的步伐里?,与之沉浮,情天恨海,跌宕不?定的人生里?,仿佛就要沉出一个结局。
一盏曜火在万丈烛光里?飘摇,随着三步一歇,火舌偏正,赤炎炎地腾起。一只柔荑撤开,银釭便稳稳落在一张黑檀大书案上?。那一头,是一个眉目持重的男人,他手上?蜿龙游走的笔,像是描绘在童釉瞳心上?,书写出一片江南烟雨的丹青,轻雨薄霭中,透出一丝淡淡的伤情。
自打那日明安将宋知濯的衣物搬来后,他便在这里?落了脚。起先,童釉瞳也想着帮他在外间布置出一个书阁,却被他柔着嗓子拒绝,“在旁边另给我?收拾出一间屋子我?办公务就成,你屋里?丫鬟们来来往往的,不?得个清净。”
尔后,他即便回来的早些,也是扎进旁边那间屋子里?案牍劳形。但他们朝夕相见、同榻共枕,分明已比从前“一餐难求”要好上许多,却仍旧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在童釉瞳心里?汇集成了一抹怨愁,譬如,他仍旧不曾碰她,在任何成婚一年的夫妻里?,这大概是个旷古未有的笑话。
这夜,她添灯一盏,在他未曾留意的沉默中,固执的留在一旁,替他缓缓匀墨。窥他奋笔疾书,墨突不?黔,脑中便想起了父亲所赠的那枚“仙石”,只盼于他仕途有助,能换夫妻深情。
打算着,半晌方嗫声搭腔,“知濯哥哥,还?有多少公文要批啊?”
宋知濯笔持未止,眼眉未抬,嗓音却是难得的温情,“你若困了,就先叫丫鬟们服侍你去睡,我?忙完了,自然就过去歇息。”
这种温情,是童釉瞳长久期盼着的,她的笑颜在烛光里?漾起,如春池艳波,恍而就长成了风情馥馥的女子,“我?不?困,我?在这里?替知濯哥哥研墨剪灯。”
后又复归沉寂,只有一阵簌簌的纸笔响,犹豫半晌,室内再度响起她百灵鸟一样的嗓音,带着些?踞蹐,“知濯哥哥,上?回父亲送了两块红玛瑙,我?找了师傅做了些?头面首饰,其中两支并蒂莲的细簪,我?想着赠一只给明珠姐姐戴,明儿给她拿去,可以吗?”
笔尖骤顿,须臾,宋知濯抬眉而起,似叹似笑,“你想送就送吧。只是过去了,说话儿当心些?,惹她生了气,倘若骂你两句,以你的性子,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儿。”
旋即,童釉瞳眉目皓齿地笑起来,似乎并未领会其中深意,“知濯哥哥放心,我?晓得明珠姐姐这些?日子脾气大,我?不?顶撞她就是了。况且我?是送东西给她,明珠姐姐向来又和善,好端端的骂我?做什么呢?”
傻言傻语的,叫宋知濯也没了奈何,埋首继书,闷沉的嗓音浩远地由一堆公文里?飘出来,“过些?时,便是母亲的祭日,你随我一同到祖陵祭拜。”
喜不?迭的,童釉瞳连忙点首,髻上一朵白山茶如在枝头迎摆。见状,宋知濯牵起嘴角笑一笑,一霎又转喜为忧,“马上就是母亲祭日,可我连篇祭文都还未写,不?知有什么脸面对母亲?”
“那就写呗,还?有大半月呢。”
瞧他眉梢眼角都露出了为难之色,其情似万般无奈地笑着,“我?也想写,可一则,实在公务繁忙,抽不出个空儿;二则,我?文采有限,于祭文上?更是不大通,远不?及岳父大人。听闻岳父大人文采俱佳,就连皇家祭祀,先皇与当今圣上都是令岳父大人撰写祭文,其才使我这个做女婿的,真是又羡又叹。”
风烛摇晃着他一张半明半暗的脸,似照不见一些?深藏的别有他意。以童釉瞳烂漫的一双眼,自然瞧不出里头掩埋着的杀机,只天真的闪动着睫毛,为她力所能及对他的辅助而庆幸,“那就让父亲写一写好了,父亲近日在教太子哥哥读书,倒是不大忙。”
“这怎么好?怎么好劳累岳父大人?”
“这有什么的?父亲平日里就常夸知濯哥哥,况且祭祀的又是婆婆,父亲自然愿意的。你放心好了,他不?愿意,我?就求他,非守着他亲笔写给我?了我?才罢,算是我在婆婆面前尽一点孝心!”
她俏皮地歪着下巴笑了,夜风拨开了她额角上?一缕蜿蜒的碎发,像是拨开了一则肝脑涂地的死亡本相。宋知濯窥着这一切,有一霎,他想起了张氏,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几乎就在此刻,他们、与他们重叠成了同一个影。他的心里?弥漫起浓浓的惭愧,但很?快,又被即将到来的愤怒所驱散。
月照阑干,远远就见宋知书浪荡的轮廓浮游而来。童釉瞳忙与之见礼退出去。旋即,宋知书旋了身,将两扇门死死阖拢。眉稍挂笑地蹒到书案前拱手,“给大哥请安。深夜打扰大哥实非我?愿,是父亲叫我查的事儿,有了些?眉目。”
宋知濯停住笔,靠向扶手椅背,睨一眼他手上?握着的一卷画轴,随手指给他一张玫瑰倚,“父亲叫你查的事儿,你来跟我?说什么?还?是去回父亲要紧。”
“这事儿与大哥性命攸关,我?想着,还?是先来回大哥要紧。”宋知书旋到椅上?,一只脚踝搭到另一只膝上?,狂妄地翘起。歪出一颗虎牙,“因着童立行那老匹夫想借她女儿之手栽赃大哥一个谋逆之?罪,父亲十分生气,想着兹事体大,动则便是满门之罪,便叫我去查了一些?事儿。比如,是谁支使那陶校尉弹劾大哥,又是谁将大哥与儃王来往过密等事儿传到那童立行跟前,大哥就不?想知道吗?”
话止一瞬,他将似有期待的眼睇向宋知濯,期待着他之?期待。谁料宋知濯垂首一笑,将半身挪近案沿一寸,沉下的眼色一并沉着浓稠难驱的失望,“许多秘事旁人不知,还?就只能是从这家里散出去的。既然今夜你来同我?说这些?,自然就不?是你,……那便只有老三了。”
“大哥猜到了?”宋知书上?挑的眼中略显惊愕,笑容在他面上缓缓扩大,“大哥既然猜到了,却仍旧对老三不?寻不问,看来这家里,要说血缘之?密、鹡鸰之?情,还?当属大哥与老三情谊最深。啧,也是,打小大哥便对老三诸多照拂,即便他如今恩将仇报,大哥也佯装不?知,看来大哥的肚量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呵……,谈不?上?什么肚量,只不过顾念着老三还?小。说到底,终归是手足一场,只要这事儿完了,他能改过,我?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就像从前,我?一直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一样。”
门缝罅过来一阵风,摇曳了澄澄的火烛。宋知书含笑望着他的眼,在里头看见了那些暗箭寒刀的过去,不?知几时,已在彼此心知肚明中化作了前尘旧土。这大概就是血缘之?妙了——诚然孽债万千,却又能彼此手下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宋知书:大哥,绿帽子分你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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