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即嫁小公爷

作者:再枯荣

荠荷香十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催紧了音书的?心,她望着?这满屋的?国破山河在,就想着周晚棠更不如?人意的处境。

身为仆婢,自当以命尽忠,半晌,她将心一横,顶着一脑门儿的粉汗复行前几步,“今儿过来,还有个事儿要求姨娘个示下。下月就是爷的生辰,赶着也是进二十五了,我们姑娘想着要送爷个什么,却又犯了难。你也是晓得她,不像奶奶同姨娘这般大的?手笔,平常的?物件儿爷又不缺,极贵重的?玩意儿我们姑娘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地儿去买。故而想着姨娘同爷这些年,必定是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我们姑娘便想着同姨娘商议商议,请姨娘等夜里凉快了,到敬月阁去议事。”

孔雀蓝的?扇面上绣着一树白玉兰,被明珠摇着?,就活灵活现地迎风摆动,“我也忘了,原来下个月就是宋知濯的?生辰了。我没什么好送的?,你们姨娘要送什么便送什么吧,犯不着?同我商议,送什么你们爷都高兴。”

金凤细细牵动着音书的?裙,她竦然靠前,一股脑地劝说:“姑娘就是拿不定个主意,才求姨娘去商议个法子出来。按说也是送什么都是一片心意,可姑娘就是那么个性子,凡事都怕露了怯,就请姨娘去一遭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姑娘。”

明珠纠缠不过,到底将扇挥一挥,“晓得了晓得了,你且去吧,我晚上到。”

那音书自觉万事妥帖,便笑着?相辞而去。一个手掌拈着?绢子遮在额上,错过了虫鸟聒噪的花间,转头便扭进那边屋里。

闷沉沉的?一个下午,周晚棠才由太医把了脉,这会儿正打床上下来,欹斜在榻。一个盛满大冰块的?盆就在她身侧,凉丝丝的?空气里蕴着淡淡的?玫瑰香。

“姑娘,”音书至前,落榻而座,由她半饧着眼,自顾着?禀报,“说好了,戌时三刻她一准儿到,才刚春莺也说咱们家大少爷是戌时末到府上来。回头您在那边同她周旋着?,等她喝了茶水,药犯起来,再借故引她的丫鬟出去,秋雁就将少爷引到厅上去。咱们家那位少爷向来就好/色/成/性,撞见?这么个热辣辣的人,只怕连骨头都要酥在那里,最后领着?爷过去一瞧,就是贴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周晚棠剔着?一眼,慢悠悠地启唇,“那药可确保万无一失?”

“您就放心吧,这还是找的咱们姨奶奶身前戏班子里最要好的姐妹弄来的,保准儿吃下,叫她烈女也变荡/妇!”

“爷几时回来?”

“这我倒不知,不过听正屋里的?说,昨儿爷说了要早些回来,左不过也就戌时能到家。”

闻听一切按数行之,周晚棠的?心稍安下来,就在屋里看冰融凉消,铜壶漏晷,慢数着一个阴谋的?按时到来。

满月渐上,照着一片荒凉,明珠仍然在这片荒凉中浓装盛戴,云髻簪花。她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日渐残败的面容,尤其在更为年轻的?周晚棠面前。

这厢换上碧蓝的?海棠暗纹对襟褂,扎着琉璃粉蝉翼纱百迭裙,月白的披帛,浑身就似一团淡吐轻蕊的?西府海棠。此间慢摇去,且行且生疑,这音书向来也是同她水火不容,纵然比玉翡稍对付一些,却不曾说话儿同今日一样客气过……

正思着?,不曾想侍双同样抱惑,“奶奶,这音书今儿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忽然对咱们客气起来?周晚棠还邀咱们到这敬月阁来,怎么不邀去她的?屋子?”

二人一前一后错了半步,明珠的裙擦着她的裙,语接着?语,“……大概是她觉得邀我到她屋里去,被宋知濯瞧见了,我就‘狐媚’了宋知濯去?”

一步之遥是侍梅打着?一只流萤彩绢灯,频频回首,“横竖她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了,明说是叫奶奶去商议个给爷过生辰的法子,保不定就是趁势奚落我们呢。无非又要说爷日日在她们千凤居、爷多久没到咱们院儿里如?何如?何,就想着拿话儿来糟践咱们,奶奶就不该去!”

群芳夜游,暗香轻浮,月光铺满在各色月季夹道上,侍梅的?灯笼轻轻一晃,就照见成片的?粉晕香水、赤龙含珠、宫粉、绿萼、羽士妆、玉楼春……

明珠的眼匆匆掠过这些嫣然簇粉,心中飘出一丝怅然,“我也不想来,可想想,到底是替宋知濯做生。我同他夫妻一场,如?今虽然流年倏忽成陈事,到底也是春物依稀有旧情①,即便久不常相见,却还有旧情在那里,像旁人说的?,纵然前日不好也有一日的好,横竖也是周晚棠去讨这个巧,就白出个主意,不费心也不费力,也没什么要紧。”

二人相继未有言,夏夜的?风迎送长香,没一会儿便吹凉了明珠一点点笑容,生出了警惕之心,“不过,你们二人说得也有理,大家向来是各行其道,就那寥寥几次相交,也是兵戎接见?,她怎么忽然与我亲近起来?我想,若不是有事儿相求,就是其中有诈。”

“有诈奶奶还去?!”

“你别急嘛,”明珠柔软的声音压下了侍梅满脸的急色,“我就是想去瞧瞧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若要害我,我就是躲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她也能再想出法子害我,没什么可避的。况且想想绮帐,就知她这人心肠歹毒,我若不与她正面交锋,还不知她背地里会生出多少更阴毒的?法子。”

侍双并步上前,掣着她的胳膊,眼怀担忧,“那奶奶可得小心着?些。”

眨眼即到敬月阁,屋檐下摇摆着?两盏宫灯,敞开的?棂心门窗内可见灯火辉煌。周晚棠正在厅上,案上已经摆好了两盏清茶,见?明珠进来,并不起身,只将袖抬一抬,指向身侧的?折背椅,“我还只当你怕我要加害于你,不敢来了呢。”

二人俱是朱钿宝玦,妆额黄靑,明珠浅浅桃色的唇扉微牵,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这是说笑,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害我呢?更何况,如?今我又不妨碍你什么。”

灯花月影下,周晚棠亦是个沉稳有加,“这才对,你如?今不过同我是一样的人,我要害也害不到你头上去,故而我才请你帮这个忙。童釉瞳家世好,为着给爷过生辰,听说是将昔年圣上还是王爷时赏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咱们自然比不上她,只好多花些心思罢了。你瞧我,只顾着?求你办事儿,却忘了待客之道,请喝茶。”

她将一只白釉盏推至明珠眼皮底下,复锦光璀璨地笑起来,“我呢,没钱没势,不会别的,单是这一手绣活儿还拿得上台面。我想着给爷做件衣裳,一时手边的料子都是平常,听说那位与你交好的?付夫人娘家认识好师傅,倒请你替我同她讲一声儿,求着?织一匹上好的料子来,只一样,不要世面上有的?货。再有就是求你找个爷平日里喜欢的花样子给我,我好赶着?爷的好日子之前绣出来。”

她的眼一刻不曾错过明珠,誓要盯着她喝下这盏茶。明珠手上正端起茶盏,还未入口,先?一笑,“你这样有心,就是送块烂布头想必宋知濯也该是高兴的。”

言讫,就要将盏送入口中,不知哪支烛一跳,恍而脑中就没由来地闪过那一年清念送来的茶,犹似金源寺的暮钟,将她的警惕之心敲起。于是留着?心眼儿,借故填补谈锋,又将盏缓缓搁下,“我明儿就递帖子给付夫人,请她妥帖安排好,你放心,一定赶在月底给你做出来。”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中,她的眼如鸬鹚带勾的尖嘴,精准地捕捉到周晚棠眼中一丝晦涩的?失望之色。随之,指端温热的盏就倏然变做了烫手的?鸩毒。

意外的?,明珠虽心知她有鬼,并不急着拆穿,她更想趁势瞧清楚眼前这个艳郁似罂粟的?美人花儿,到底是一味多毒的?“毒药”。

“那就先?谢谢你,”周晚棠目不游离,自呷一口茶,“回头要废多少银子不必动用官中的钱,我自出就是。”

一眨眼的功夫,明珠在她灼灼的眼中又捧起盏来,唇挨着盏边儿,露出两只滴溜圆的?杏眼,逮着个空隙便朝门下站着?的?侍双使了个眼色。那侍双倏会其意,趁着?众人不妨,便惊叫一声儿:

“啊!”

就将几双眼睛呼啦啦都扯了过去,捉着?这个功夫,明珠疾扬手将茶水倒了大半盏到身侧高案的?花盆中,再佯慌着?搁下,“侍双,好好儿的叫唤什么?”

侍双眼一转,腼腆迎将上来,“这夏天就是蚊子多,方才不知咬在我哪里一下,疼得要死!扰了奶奶同姨娘说话儿,两位千万别怪我啊。”

几个纤悉婀娜的?姑娘各怀心思,却俱是面露笑颜。周晚棠尤甚,瞥见明珠水渍洇润的朱唇后,再瞄着?那尽了大半盏的茶,眼波横转而来,迤逦而笑,“不妨事儿,这敬月阁后头不远就是烟台池,自然蚊虫多。音书,你带两位姑娘去屋里拿我的?玉露膏子给姑娘们涂一涂,一会儿就不痒了,也不会起包。”

音书轻步玲珑,已上前福身,作势要邀侍双侍梅同去。侍梅鼓胀着?腮,不愿挪动,还是明珠睇着?眼稍劝,“去吧,这里离千凤居也不远,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去吧,啊,一会儿身上的?包可痒得死人,我这里也不要你们伺候。”

二人到底见?她眼色,到底同音书离去。室内落月啼鹃,只剩明珠与周晚棠二人。明珠拿不定她打的?什么主意,只含笑周旋了半/烛/香/功夫,只见她仍是个半真半假的?周到,又不似有其他举动,心内也着?实?摸不准。

直到春莺捉裙入了厅上,当着?明珠的面儿俯身贴耳地与周晚棠嘀咕两句,稍刻周晚棠转过来抱歉地笑一笑,“我出去同这丫鬟说几句话儿就来,你且先?坐着?。可别慌着?回去啊,我一会儿还有事儿要请教你呢。”

这一去,金池琼苑就剩下明珠一人。她果然是不着?急走,将那盏端起来凑到鼻翼下嗅一嗅,虽未有异,可周晚棠方才那个失望的?眼神却一直沉在她心底,便誓要留在这里捉出个端倪来。

那厢春莺秉一盏八角美人宫灯,引着?周晚棠,且行且说:“音书带着那两个丫头回了院子,姑娘你说巧不巧,偏就撞见?了如?意,这会子正在廊下吵呢,一时半会且得在那里绊住脚。咱们家大少爷已经到了,秋雁正带着?他往敬月阁去,就怕明珠先行走了,可怎么好?”

一色蛙鸣三十里,伴着周晚棠一副轻柔的?嗓子,“她走不了,这药吃下去,全身瘫软无力,必定是这会儿发作,她可哪来的力气走啊?未必爬回去?”

她自觉万事妥帖,只等着?秋雁带了那周家大郎到敬月阁,再领着?宋知濯前去捉奸。谁料天总有不测风云。明珠不但没喝那茶,先?等来的亦不是周家大郎,反是宋知书。

这厢,宋知书进门时,只见明珠独一人在椅上干坐着?,倏而歪嘴一笑,带着些病恹之色,“大嫂,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万想不到来人是他,明珠睁圆了眼,拔座起身往他身后探一探,见?无人跟从,更有些警惕地连退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呵……,”宋知书往周遭富丽堂皇的?墙面瞧一瞧,“我问大嫂呢大嫂反来问我,我是路过,见?大嫂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便进来问问。”

骤然一瞬,明珠脑子里拐来拐去地便以为他是与周晚棠有何勾结。他进一步,她便踉跄着?退一步,“是周晚棠让你来的?”

“什么周晚棠?”宋知书笑询着,少顷,面色急滑下去,端得十分正经,“是周晚棠叫你到这里来的?”

“你别在我面前装,”她挑起下巴,是一种带着小小骄傲的倔强,“我可不惧你们,那茶我并没有喝!宋知书,不管周晚棠许给你什么好处、是要叫你对我做什么,你都仔细着?掂量掂量些!”

看似莫名其妙几句话儿,宋知书却一霎便懂了,大步流星跨过来。唬得明珠四首急张,却见不知何时门窗紧闭,又心知外头无人。只把一个身子缩紧了,闭紧了眼胡乱恐吓,“你别过来!我我我告诉你,如?今老爷可疼我了,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告诉老爷,看他打不死你的?!”

一缕沉香擦过,明珠缓缓掀开一个眼皮,见?宋知书已经跨到案边查看着?那只盏,“这茶水里头是加了点儿不干净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明珠松缓下来。

“大嫂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他旋身过来,浪荡的笑意又重新在面上挂起,“我先?从府里进来,碰见周家大公子,他朝我搭讪两句,说是周晚棠叫了他到这边厅上来等。本也没什么,可方才我路过,见?大嫂独在这里,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大嫂想想,她叫个男人到这里来,又往你的?茶水里下药,会是何用心?”

茫茫一片轻霭在明珠眼中聚拢,稍时又散开。宋知书晓得她是懂了,相视一笑,“快回去吧大嫂,这里现在就是个是非地。”

明眸一转,明珠轻抿的唇松开,“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轻狂地笑着?,带着怅然与嗟叹,“我为什么就不能帮你?你我无冤无仇,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儿,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况且大嫂还是快走吧,否则过一会儿你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一半没缘由的话掐入腹中后,明珠到底诚然致谢,二人便相继离去。

未几时,瑶台月冷,蛙住虫歇,一个气势汹汹的队伍含恨而来。周晚棠带着四五丫鬟秉灯,明晃晃的?跃萤火匆匆扫着淡雅梳妆,浅薄夏裙,簇拥着宋知濯葱蔚青苍的?身姿。

黑履上嵌的?两颗翠玉频繁相错着?,为这恼人的?夏夜平添凉夜。陡然,这步子停在了离烛影摇曳的敬月阁一丈远处,响起他暗哑闷沉的?声音,无情无欲的冷,“你记着,这是头一遭,也是最后一遭。”

月华照着他的?极其冷硬的?面色,周晚棠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强作镇定,“爷是怀疑我的?丫鬟说话儿冤枉明珠?秋雁,你听着,这种话儿可乱说不得,你到底瞧见了什么,这会子一五一十说清楚了,倘若有半点儿虚诳,我就是头一个不饶你!”

十色群衫中错出来秋雁,面含苦色地陈表着,“我没有说假话儿啊爷,头先领着?大公子进府来,我让他自进敬月阁去等着?,我便先去请我们姑娘,走到半路,想着不好将大公子一人留在厅上,便随便打发了个丫鬟去请姑娘,我自原路折回去。谁知过来,才靠近门里,就听见、就听见一点儿‘动静’,透过门缝一瞧,就是颜姨娘与公子在里头……,我也不晓得怎么姨娘会在里头,慌得我不知怎么好,只得忙回去同我们姑娘说。”

言讫,她退至一边,灯笼照着周晚棠嵌珍珠的?粉缎鞋朝那双黑靴挨进一步,“爷,我大哥做出这种事儿,也叫我没脸,我原想着顾念兄妹之情,私下里赶来止住这等脏事儿。可想想,明珠与别个不同,到底还是交给爷决断的好。”

星河明朗,二人的呈诵比夜下花间里的?虫鸣更加闹腾,喧阗入宋知濯耳廓,就令他想起那副画儿、更多的?画儿,明珠魅惑人心的?身姿被细描在其中,承载着?一个男人满腹的相思与欲/望。他当然知道那些都不能是真的?,但他自私到极致的占有欲不能容忍她被任何人以这样下流的?方式惦记着?,大概是因为这亵渎了一个只庇护他的?神明。

他还是那句话儿,平稳的?音调渗出寒意,“这是头一遭,也是最后一遭。”

之后,他率先?跨出步子,悬在门前的?手略顿一瞬,就将两扇棂心门猛推开,横贯满室的?是骤然肃杀之气,搅乱了一片宁静。梭巡一眼,屋内只有锦罽繁杂,其他的?都很简单,简单的?几副案椅与四壁紧闭的窗,简单的?没有一个多余的?人,除开乍惊乍喜的?周家大公子。

那周家公子挂着?奴颜媚骨之笑,腆着?一副大肚急迎过来,“哎呀呀原来是妹夫来了!说起来竟有好些时不见?。今儿我来,原想是去拜见?拜见?妹夫的?,可妹妹却说妹夫公务繁忙,不知几时才回府,你瞧,这不是让我碰着了?妹夫快坐,我正有一肚子的?话儿要跟你说!”

恍见?满室空空如?以,那周晚棠也略慌了神,忙朝秋雁瞧去。秋雁更是慌乱不迭,一双眼将屋里各个角落都细扫一遍,错出身来,“大公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话音一落,便暗被周晚棠射来一记警告的?眼神,除开几个丫鬟,却是谁也没留心。

那周公子把脸挂下来,反训她一语,“你倒还有脸问?让我在这里等,一等便是这么一晌,也忒没规矩了些!”言着?,望向宋知濯,身形脸色巨变,垂肩含笑,好不巴结,“真是给妹夫添麻烦了,我家里这些丫头没规矩,跟着?陪过来,恐怕没少嚷得妹夫耳根子不清净。来来来,妹夫快请坐,咱们正好说说话儿,我还没好好谢过妹夫呢,上回放官的?事儿还多亏了妹夫。”

宋知濯寒碜碜的?眼已凝了些轻慢的颜色,朝周晚棠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后,便相笑辞去,“我就不坐了,还有些公务没完事儿,还得先?回书房里头去。周公子难得来一趟,请多坐会儿,改日咱们再聚,先?告辞。”

言讫自去,叫那周公子面上略微有些挂不住,便将呆滞着?的?周晚棠怨怼一番,“我们周家就教出个你这样的女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在这里等这么久,不见?一个丫鬟来招呼一下,连茶也没有一盏。敢情你如?今攀上高枝儿了,就将满府里的?人、连我这个大哥也不放在眼里了?你不是说要拿什么银子给我?快些拿来,我懒得在这里看你的?脸色!”

波暖尘香,好夏绵绵,谁都没料到分明是万事周全,却捕了这一场“空”。音书等人心内想着怎样应对宋知濯的?问责,个个儿吓得脑门上浮起一片薄汗。唯有周晚棠一个身子似浸在冰雪之中,止不住细碎地发颤——她想起宋知濯那双冷粼粼的大眼,便心知此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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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徐铉《正初答钟郎中见?招》

作者有话要说:等待明珠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