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照将灺,银沙成?曲,梅花稀疏欹影,朔风又紧,复密。
簌簌飘摇的红黄花瓣是往事的飞尘,洋洋洒洒地倾落,撒在雪里?,就成?了白绢上的丹青,满若血痕。楚含丹掣拢了自个儿肩头孔雀翔毡的斗篷,掩盖了遍体鳞伤的一颗心。
她垂眸一笑?,轻柔如羽毛的声?音挑开了话锋,“看这天儿,估摸着就再有两?场雪下,就入春了。”她睐目望着明珠颔首的侧颜,笑?容渐淡,眼神?却愈发深刻,“明珠,算起来,咱们相识,都五个年头了吧?”
细细的风由她们耳畔刮过,明珠脚步依然朝前走着,侧目与她相望。她依然是脸霞轻,眉翠重?,欲舞钗细摇动①,五年的风霜仿佛未在她面上刻下伤痕,却剥去了她眼内的怨恨。明珠笑?了,眼望着天色阑尽,“是啊,二奶奶还是那样美,还跟十八/九似的,一点儿也不见老。”
霜花满树,红凋翠惨,楚含丹却欻然站定,在一株黄腊梅下,裙与风撩拨着琼砂,“五年,我没少给你使绊子,真是对不住。原先,我以为?我是爱惨了宋知濯,后来想想,也不过如此,就像他说的,我们之间从前那一点点情谊不过是靠着两?句婚约维系着,我不是爱他,只是太嫉妒你。”
“二奶奶这是说笑?,”明珠匪夷所思地笑?起来,酽酽地眱住她,“你有什么?可嫉妒我的呢?要说嫉妒,也该是我嫉妒你才对。你家世?又好,温婉娴静,人又长得美,就是十个我也比不过。”
楚含丹垂眸,风情摇曳,又抬起,眼波生情,“大概是因为?见你总是乐呵呵的吧,你每天都那样高兴,随时都笑?着,我却是每天都愁眉苦脸的,总是找不准个高兴的事儿,就愚蠢的以为?是因为?你抢走了宋知濯,抢走了我的快乐,后来想想,简直是没道理。”
她们继续抬步前行,在璀璨的残阳内,咯吱咯吱地踩着白雪,犹如踏响了一段往事,由楚含丹的朱唇倾倒而出,“你别瞧我是什么?大家闺秀,那不过是个虚名儿,打小就依着父亲母亲学文章、学谈吐。你是晓得的,我们家到我父母这里?,就只得我一个女儿,我父亲就指着我攀上高枝儿,好成?为?他仕途之路上的垫脚石,原先指了宋知濯,谁知他病了,又有太夫人替宋知书来提亲,便顺水推舟将我指给宋知书。我从小就是父母手上的棋子儿,就连现在,也要源源不断的补贴着他们,我心里?不好受,却又不能怨恨生我养我的父母,只得怨着他人了,怨你、怨宋知濯、怨宋知书……”
明珠不时睐眼瞧她,只觉她像只没头苍蝇乱撞,撞得如今百孔千疮。她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凄凄一笑?,“那往后,就高兴点儿吧。瞧见你过得好,二爷在九泉之下方能瞑目呢。”
她小心地窥过来,充满怀疑与不确定,“连你也觉着他爱我?”
蹀躞的脚步走过水榭,合着汩汩水声?,明珠叹着,“这哪里?是我‘觉得’呢?我记得那年烟兰有孕,你们在厅上闹那么?一出,他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让人将烟兰落了胎,他又不是个蠢人,哪里?瞧不出烟兰有屈?还不是因着要随了你高兴。二奶奶,他为?了你,可以不顾他人性命,也可以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你可以说他不是个好人,但不要怀疑他爱你。”言着,她转了半身,窥着她迷惘的脸色,“你呢?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楚含丹摇摇头,碰撞了钗环,碰撞了她的心,“我真的不知道,我没爱过什么?人,不晓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倘若他那么?爱我,那我会?好好儿养大他的孩子,算是报答他的一片深情,至于我爱不爱他,我想,我只能用余生去找一个答案了。”
未知何时,已行至府门处,高大崇闳的两?扇老红木门大敞着,同样一个高高的门槛儿,隔开了现在与未来。明珠远眺着山峦叠嶂的那些太湖石,深知她的未来不在这里?。至于楚含丹,她只是紧握了她两?个素手,“不要紧,慢慢儿想,不论你爱不爱他都没关?系,我想他不会?计较的,他只想你能高兴点儿。”
言讫,她与青莲登阶而去,一只脚方跨出了门槛儿,就听见楚含丹雨润的嗓音,“明珠,得闲回来坐坐吧,咱们说说话儿。”
明珠旋裙回首,就望见她的眼泪清冽如月,带着醇厚的情。明珠知道,这行叠行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的,大约是为?了一个不归人。
可楚含丹似乎还不大清楚,没关?系,回忆的潮水会?一浪一浪地拍来,总有一天会?将她淹没,她会?沉入海底,大概就能找到她所遗失的那颗“珍珠”。
最终,明珠没有答应,只是甜美地笑?着,冲她挥动了嫩松黄的小氅袖,旋身走入最后一抹斜阳中,走向?了她的未来。而楚含丹则是留在这里?,摸索着她的过去,以及遗失在过去的、目无所及的一切。
而“现在”则是把握在宋知濯手中的一把长缨枪。他的身后有几十万浩壮兵马,前头是明晃晃的盾牌与拉弓挽箭的几千士兵,百丈之外,是已损兵折将的辽兵。
伴着马声?嘶鸣,付匀颇为?得意地笑?着,迎着烈烈黄沙与滚烫的太阳,“还是大将军料事如神?,叫我乘胜追击,杀了他十几万人,今日?一战,我军兵力强于辽人,必能得胜!”
寸草未生的荒原之上,隐约可见敌军同样辽阔的队伍。辽人在这枯海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向?来与猛兽相争,可谓骁勇善战。宋知濯未敢掉以轻心,好在圣学有道,敌军大多为?草莽贼寇。思及此,他将一双箭眼收回,在马上偏头说予付匀,“别只顾着自个儿高兴,大声?喊出来、让将士们一齐喊出来,大家一块儿高兴。”
付匀蹙额一瞬,方得意笑?开,朝后方小将吩咐,“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喊出来,气势要大!”
“将军,喊什么??”
红缨染成?血海,付匀的眼睃过连绵壮烈的颜色,方落回小将身上,“就喊‘诛尔贼寇,取尔首级’,嘹亮地喊出来,先诛贼心,再杀贼寇。”
“末将明白!”
撼天动地的喊声?很快被风卷起,与沙一齐冲辽兵扑面而去,激起了辽兵汹涌的怒,下头却藏着大败亏输的惧。为?首的将领体型彪悍,眯着鹰的眼眺望远方,朝左右将领发问:“那个就是宋知濯?”
“没错,”其中一人带着羊皮毡帽,偏首回话,“前几年在延州,耶律呈将军就是输给他,这回咱们十几万人马也是他下令追杀的。”
“杀了他。”
此人扬起弯刀,正要下令,却不想宋知濯早他一步,朝左右付匀黄明苑呵声?,“你二人各带一万人马杀出去,待即将迎战之时,分左右折返回来,引弓箭手先杀他几万人,此刻!”
二人领命,立起长/枪,脚踢马腹便是浩荡的沙尘飞扬。狼烟嗥起,宋知濯的眼一刻不错地注视前方,果然见有敌军迎上,他高高地立起手,只等付黄二人分开左右,便大呵而起,“放箭!”
几万只箭齐发,仿佛要将天空戳出百孔,随着辽兵大片人马倒下,宋知濯夺过身侧士兵的信幡,将那个大大的“宋”字迎着狂沙招摇,“给我杀!”
号令一出,他与梁将军二马当先,身后是随之浩荡奔杀的军马,他们是奔腾的浪,飞尘狼烟将一片天织成?了壮阔的黄。伴着将士们的怒嗥,狂风疾走于宋知濯的耳畔,此刻,他再也无暇想起明珠,身体内只腾起热火炙热的血液,灼红了他的眼,气吞万里?。
这是一场威势赫赫的厮杀,他的马蹄踩踏着敌人的尸骨,势如破竹地扬起长/枪,插进一个血肉之躯,又迅速/拔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眼前、身侧充满了撕裂的吼声?与喷溅血液,铺天盖地的人马俱成?了嗜血的兽,撕咬着对方,直至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地,永远不会?再站起。
宋知濯猩红的眼只凝视着前方之敌,猛然被一声?大喊惊醒,“将军小心!”他侧首一望,即是劈来的弯刀,当他仰身而过,将缨/枪/刺/穿此人咽喉时,又见连着有百人冲他杀奔而来。立时,他由马腹上拔出一把长刀,跨马左右劈砍躲让,直到血将他的银甲染得鲜红……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②。
金轮将坠,残阳罩着尸痕遍野,黄沙已不再黄,荒野亦不再荒,业已成?了一片血海,萧萧缕缕的风刮淡了宋知濯眼睛的颜色,一切重?归宁静。
“将军,已点过人马,我军伤亡未到十万。”
血阳残照,宋知濯撑着伫地的枪杆旋回身,褴褛的斗篷被长风撩起,飞扬在即将坠落的乌金之下。他将沾满血渍的脸胡乱抹一把,唇锋与下巴连着一片二寸长的靑髯,使他看上去不再是那个风月情浓的贵公?子,而是这片荒漠上英勇的王。
前方连绵无际的是满地狼藉,黄沙半掩,尸骨不全,宋知濯的眼远望着他们,“黄将军,传我的令,将战士们的尸骨挖出来,务必送还家乡,交给他们的父母。”
“是!”黄明苑抱拳领命,同样是满身的沙与血,“将军,此一战,斩杀贼人四十万,让他们跑了十几万,不过,捉拿了他们的领将耶律达、副将萧成?与耶律天河。这个耶律达,不仅是辽国?武将,还是辽国?皇帝的三弟,此次俘了他,不怕辽军不降!”
“好,”宋知濯胡须颤动,像一个欣慰的笑?,“在我辞官前,能为?家国?天下立此战功,也不算愧对黎民苍生,也对得起我父亲了。传令下去,除了镇守边关?的将士,其余人修整三日?,押送耶律达等人班师回朝。”
随着音落,又一场大雪扬撒,残酷而凛冽地渐拢整片荒漠,没有尽头。黄明苑回首望一眼与烽烟相行的战士们,朝宋知濯抱拳,“将军,回营吧。”
暮沉沉的天色中,宋知濯撑着枪杆抬起脚,伴着簌簌擦甲之声?,整个身子如天塌地陷,猝不及防地倒向?黄沙。黄明苑唬得一跳,忙回首大喊,“军医!军医!……”
这是烟雨蒙蒙的江南,绿杨芳草,长亭迷离,三月微雨罩着清溪池水,涓涓细细地流向?远方。宋知濯的玄靴踩在软软的苍苔上,整个半身忽左忽右地旋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大约是在找寻他的故乡。而茂林蕙草深,烟雨无人,杳杳茫茫的天色内,他逐渐加快了脚步,倏而旋身,倏而侧目,焦躁寸寸燃向?他的眉心,直到在溪流的对岸,他望见了明珠。
她穿着粉缎的掩襟褂,扎进草色的百迭纱裙内,梳着半髻,蓝缎带裹缠着长长的一束发,坠到腰间。她在履舄从容地向?前走着,任凭他的呼喊,从未回头。宋知濯急起来,撩起衣摆就在这岸紧追,可不知怎的,凭他如何矫健地跑,仍旧追不上她悠悠的步伐。他急得似要哭,冲她背影招手、狂呼,依然叫不应她,那抹倩影只是执着地往前、再往前,风擦着她的裙摆,是宋知濯抓不住够不上的一抹色彩。
最终,他一颗心似慌得要跳出来,将脚一迈,踩进了隔着他们的那条河流,却不想一个大浪打过来,将他吞没,他挣扎着,刚冒出头,后又跟来一个巨浪将他拍入水中。直到他精疲力竭,整个身子逐尺逐寸地沉入冰冷的深海……
“明珠!”
随这一声?惊呼,十几位带伤的将军围过来,付匀吊着条胳膊,另一手按住了宋知濯的胸膛,“将军先躺着别动,您的腿受伤了,大夫刚上好的药。”
帐外已是月光倾撒风嗈嗈,宋知濯将顾盼的眼收回来,方觉得才刚梦里?的一颗心落了地,缓缓撑身而起,“我躺了多久?”
“四天了,”黄明苑端来一碗水递上,立在榻侧,将另几位将军望一望,“将士们都整顿好了,但因将军昏迷未醒,末将等还未敢启程。”
宋知濯将水倾尽,凌厉的眼将这些人睃过,“明天就启程,耶律达等人在我们手上,未免夜长梦多,尽快回京。”
“可您的腿……大夫说您的腿还不能走这么?远的路。不如再等几日?,等您好些了,咱们再走。”
夜空浓似墨,闪烁着星河,每一颗都像明珠的眼。宋知濯深吸一口气,试着将腿挪一下,竟有锥心刺骨的痛,实?难动弹,便将众人复睃一眼,“你们领大军先走,我过两?日?能下地再追上你们。”
“这怎么?能行?”黄明苑亦是瘸着腿,一颠一波地挨近,“这里?是边境,少不得辽军会?派刺客来营救他们的王爷,大军走了,将军您岂不是危险?”
“不妨事儿,”宋知濯将手无力地摆一摆,“我带两?个士兵到定州衙门内去养伤,你们先走,万不可误了回朝。……明苑兄,到京后,见到我父亲,请告诉他,儿子未负父恩,赢了这场仗。再烦请往清苑里?带个口信儿,就说……”他顿住,最终将牙白的中衣袖挥一挥,“算了,多谢你。”
月光成?缎,霜雪风嗥,战事得胜的喜悦绽在每位将士被黄沙浸染的面庞。第二天,果然由几名士兵将宋知濯送往知州衙门,其余大军则稍作整顿,迎着烈烈阳奔赴回京。
山川河途,浩荡荡的队伍,就此错开了由京城奔赴而来的杀机。
柳色淡如秋,莺笑?蝶羞,京城辞去了一个长冬,陷入暖暖的春意。桃色夭夭,蕙草初长,梨花恬淡幽静。整个清苑是争春艳色,和?煦的风撩拨着姑娘们的额发与新裙,碰撞出一场韶华锦光。
将近三个月的等待中,明珠仍是妆清淡、鬓花黄,少女璀璨的笑?,情态平常。上月,送了侍婵出嫁后,园内人烟渐稀,却花荫成?密,碎金齑粉撒在门窗,晃着她动人的笑?靥。
“哎呀,奶奶,您是不是做媒做上瘾了?我还小嘛,做什么?就要我嫁人?”
窗下是侍鹃人比花娇的羞涩,春闺梦里?,少女成?歌。她撅着樱桃唇,将一朵玉兰花簪在明珠乳云惺忪的髻上,好似不大高兴。
明珠在镜中瞥见这副情态,方斜挑起眼取笑?,“你还小啊?过了夏就是十七了,又不是要你立刻就成?亲,就是先定下了,明年再完婚也成?。唉,我也不大想操这个闲心,可昨儿你娘由府里?头给我送东西来时,专门还同我说‘奶奶心慈,将侍双侍婵那两?个都寻了门好亲事,求奶奶也替我女儿想着些,我们眼皮子浅,终究寻不着什么?好人家,就全靠奶奶了’,你娘年纪大了,拢共就你这么?个女儿,既求到我这里?来,我怎么?好拂她的意?”
疏云过窗,窗下的侍鹃还是瘪着嘴,一片腮红如朝霞。明珠瞧了直笑?,扶鬓起身,荡开葱白的裙,“我也不晓得你是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要是真不喜欢便罢了,我不管了,叫你娘管去,若是假不喜欢,你别应声?儿,我还托沁心给你寻摸着,可好?”
两?个眼滴溜溜地将这么?个小人儿打量着,瞧她既不说话儿,也不挪动,明珠心里?便有了数,面上笑?起来,捧起一盏新茶呷一口。恰时侍双拨帘而入,微蹙着眉,“奶奶,那边儿府里?的童奶奶来了,在大门上候着呢。”
明珠暗忖着将盏搁下,颦额轻问:“她可有说来做什么?吗?”
“好像同白管家说是来寻奶奶玩儿的,到底是不是也不晓得。”
“让她进来吧,领去‘画堂春’等着。”
这厢明珠披着一条翠绿的披帛,罩着松绿的掩襟褂与姜黄的百迭裙,款款就往那画堂春去。画堂春便是她平日?见客的花厅,独独一间屋子在百花丛中,这时节,正是杜鹃吐艳之时,才到那边儿,就是馥郁的红,半掩着厅外童釉瞳粉嫩的身影。
阳光罩着明珠快步而行,忙跨阶而上招呼她进厅内,“怎么?在外边儿等着?外头还是有些凉,风吹吹,你这千金小姐的身子还不得吹出风寒来?”
睃巡一眼,未见玉翡跟着,只是两?个不大相熟的小丫鬟,明珠适才将心放下来。同样儿的,童釉瞳见她态度如此亲昵,亦将鹘突的心放了大半个到肚子里?,眉畔生辉地笑?起来,“不妨事儿,想着晒晒太阳呢。明珠姐姐,老爷今儿说边关?来信了,前几日?大军就启程回京了,大约一个月就能到,老爷正要让人来报你呢,横竖我闲着也是闲着,日?日?闷在府里?,就想着不如我来告诉你,便请命过来,趁机也逛逛。”
那双绿瞳又似春波还起,荡漾着浓浓春意。明珠瞧见不禁发笑?,恰逢丫鬟们奉茶上来,她抬袖指一指,“多谢你,不知你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才出来的。”她吐一吐舌,花鬘间油光水滑地明亮,“就是到你这里?走了两?个时辰,怪远的。”后又笑?起来,芳菲远天涯,“不过正好就瞧瞧路上的春色,真是热闹呀,好多人,天儿也好,我还瞧见你常去的那个头面铺子,下去买了一对玉搔头,正要给姐姐一支!”
言着,便转首由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奉上,情态可爱动人。明珠到底未知她途径了何种变故,却瞧她又似当年初见那般,只是一个没有心事的豆蔻少女。她心中颇感安慰,笑?着接过匣子,“多谢你惦记我,既然来了,就在我这里?好好儿乐一天,我领着你将园子逛逛。你不是想听戏?我叫人传了来,你在我这里?听过,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迟,只是不知是谁套车跟来的?”
“是长瑞跟来的。”
“那么?倒好,”明珠将头慢点点,“长瑞稳稳重?重?的一个人。却怎么?不带着玉翡出来?”
闻听此节,童釉瞳羞愧地红了脸,垂下一双湖光山色的眸,“我知道玉翡姐她嘴巴刻薄些,常常倚贵欺人,往常没少得罪姐姐。我已经训诫过她了,请明珠姐姐不要同她计较,她对我,偶时比父母还亲,我也不大好太责罚她。”
一股清淡的花香被风卷入堂,她们都嗅见了,杜鹃甜丝丝的香味儿掠过了“从前”腐烂的尸骨,掩盖了那些恶臭。
明珠最终只是笑?一笑?,下榻去牵起她的手,朝百丽春色走去,迎着绮丽的光,“你是个好姑娘,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你心头过去了就好。走,我带你逛逛去,你是在江南长大,我也是江南人,如今你来瞧瞧我这园子,是不是也有些江南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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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宋晏殊《喜迁莺·曙河低》
②先秦屈原《九歌·战殇》
作者有话要说: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