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看着原本正在闭眼假寐的祖母突然醒来,谢清皱了皱眉问,“祖母,可是不舒服了?”
听见这话,阮小娘怔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祖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谢清听言立即想到了自家祖母口中的往事到底是为何,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看着谢清如玉的脸上略带复杂的神情,阮小娘叹了口气,“清儿,祖母现在年纪越发大了,只怕也陪不了你多久了。”
谢清一听这话登时紧张了起来,反驳道,“胡说!祖母您身体好着呢!”说完后顿了顿,神情带着怒意问,“可是有人在您耳边胡言乱语了?”
阮小娘摇了摇头,“谁会跟祖母说这些呢,清儿你想多了。”
谢清听言也愣了一瞬,随即不解道,“那您为何突然有此感叹?”
阮小娘听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把目光投向了谢清脸上,“清儿,你可曾有过去见一面他的想法?”
听到这话,谢清愣住了,好半响后才捏了捏袖子神情复杂道,“没有,弃我如敝履之人,我不稀罕。”
看着自家孙儿口是心非的样子,阮小娘摇头,若真是如此,在他们祖孙俩回到安远县之后,自家孙儿又何苦派人去打探有关谢家的消息呢,之前她以为自家孙子是因为对那人还有怨怼之意,但现在看来怕不是如此,自家孙儿这是怕再次受到伤害吧,所以才不愿去面对。
想到此,阮小娘心中也有些无奈,片刻后叹道,“若是想通了有机会便回去看看吧…”
话音停顿一瞬,“毕竟....你也知道,那人只怕也就剩几年的时间了。”
夏氏早在当年生产之时便因为在怀孕之时太过郁结于心而难产去了,这些年来,谢明理因为早些年的不良嗜好积累下来的毛病,又身负养着两个孩子的负担,现在身体也越发不行了,只怕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阮小娘其实对这些倒看的很淡,毕竟她对这男人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但谢明理到底还是谢清的亲生父亲,若是到时候自家孙儿因此后悔愧疚可就不好了,所以最后才会出言有此一劝。
听见祖母的话后,谢清没有说话,但眼底的神色却越发复杂起来。
从这之后祖孙俩倒也默契的没再提这个话题,毕竟这事还是要当事人想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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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为了躲避心中某些念头,谢清在后几个月倒是越发废寝忘食起来,除了科考之事外基本每天都沉浸在书海之中,因此谢府也是不停的听到通报的好消息。
自县试取得案首之后,在接下来的府试与院试之中谢清也陆续拔得了头筹,因此身上也多了一个小三元的称号。
而与此同时,阮小娘也不禁变得忙碌了起来,只因为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看着祖母一脸怨念的神情,谢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咳咳.....祖母,您这样看着我干嘛?”
阮小娘嘴角扯了扯,“你说呢!你倒好,每天优哉游哉的,可祖母这把老骨头都快被忙坏了!”
说完后又顿了顿,神情认真道,“不过,清儿,你到底对人生大事有何打算?总不能让祖母一直这么拒绝下去吧。”
听见这话,谢清脸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半响没有说话。
阮小娘看着自家孙子的姿态也算是明白了,心里登时忍不住乐了,“啧...我孙儿这是有心上人了啊?是哪家的姑娘?”
谢清听后如玉的脸上瞬间变得红彤彤的。
阮小娘也被自家孙子这幅难得的姿态看的有些惊讶,“啧...还害羞起来了,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竟能让我这木头一般的孙子都动了凡心,说说看,祖母到时候也好帮你上门提亲去。”
“孙,孙儿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家府上的。”想起那天在放榜之时的惊鸿一瞥,谢清脸上越发烫了。
正当阮小娘想要出声再问问时,耳边却又响起了谢清吞吞吐吐的声音。
“不过…似乎她兄长跟孙儿是同一批参加院试之人。而且看那姑娘的神情,似乎她兄长也在新晋举人名单之中。若,若是祖母您想打探的话,倒可以从此入手。”
顶着滚烫的脸颊撂完这话后,谢清便急匆匆的回屋了,背影还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的阮小娘一愣一愣的,最后站在原地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最后那姑娘的身份到底还是被阮小娘打探到了,是城东吴家的姑娘,现如今芳龄十五,祖父曾任吏部侍郎现在已经辞官养老,父亲正在江东府望远县任县令,哥哥与谢清乃是同窗,如今也是新晋的举人。
看着手中的一摞摞信息,阮小娘不禁挑了挑眉,没成想自家孙子运气倒是不错,一挑就挑了个这么优秀的,不过对此她倒也不担心,毕竟自家孙子也足够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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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谢家与吴家结亲这事一出,便碎掉了不少闺阁少女的芳心。而谢清与吴家的婚事也正式定在了两年后的会试之后。
自从定下了亲事,谢清似乎一瞬间长大了不少,身上原本的少年之气也渐渐褪去,人变得越发稳重了起来。
两年后,京城。
看着眼前衣抉翩翩的锦衣少年郎,已经渐渐显出老态的阮小娘也很是欣慰。
原身的身子到底是因为早年的劳作留下了许多毛病,哪怕阮小娘一直有用功法保养,现如今时不时也会感觉到疲累了,不过好在如今万事顺心,因此平日里再多注意注意保养不要费神,再活上个十年八年倒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去吧,祖母在府中等你的好消息。”看着意气风发的谢清,阮小娘温和道。
看着阮小娘眼角处越发深的纹路,谢清眼眶也不禁红了几分,无声沉默片刻后深深的行了一礼,哑声道,“祖母,那孙儿这便去了。”
阮小娘含笑点头,“去吧,记得凡事不要苛求自己,尽力便好。”
谢清哽咽点头,“…知道了祖母,孙儿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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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之后,一辆低调的马车渐渐从京城谢府门前离开,朝着那万千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