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放假的第三天,俱乐部里的人总算走光了。
唐佐便把俱乐部里里外外都封锁了起来。
当晚,他告诉郝田,他的父母第二天早上到家,他们下午出发,让郝田收拾下要带的东西。
郝田庆幸自己之前买了个行李箱,这就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当他哼着歌,开开心心地把衣服叠进去,准备关箱的时候,唐佐跑过来看了眼,非常嫌弃地说:“你就这点东西还用行李箱?算了,放我箱子里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郝田的东西全塞进了自己的箱子里,塞完居然还有很多空余。
郝田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自己就什么也不用拿了,轻松一点没什么不好。
于是郝田的心情又好了。
自从听到唐佐亲口说“你是我的珍宝”之后,他已经默认自己跟唐佐在谈了,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种天空放晴般的舒爽。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
刚住进唐佐家的时候,郝田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和唐佐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毕竟他们的贫富差距太大了,感觉会产生很多矛盾。
但没想到,住进来一直到现在,他跟唐佐之间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有闹过一次矛盾,和谐得不可思议。
所以恋爱什么的,比起“门当户对”,果然还是性格契合更重要吧。
*
第二天下午,唐佐把行李搬上车后,带郝田去了自己的父母家。
他父母住的地方有点远,他把车加满油再启程的,开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郝田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还没到,打了个哈欠后忍不住问:“你那么有钱,怎么不雇个私人司机?”
“私人司机?那是什么?”唐佐反问。
“嗯?就是专门帮你开车的人啊,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如果你说的是管家,那不是你的工作么?”唐佐挑了下眉,“说好当我的私人管家,为什么身为主人的我在开车,身为管家的你却在我的车上睡觉?”
“咳。”郝田心虚地抬手摸了下鼻子,后悔提及“私人司机”的事了,“我这不是没驾照么……再说管家的说辞本来就是为了搪塞别人编造出来的,现在我们都在微博上官宣了,这层本来就不存在的身份还提它做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明显底气不足,唐佐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自从郝田被自己养在身边后,身上的凶性是越来越少,性格变得越来越软萌了。
这就是狼到狗的驯化过程么,还挺有成就感的。
“算了,本来也没想让你开车。开车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任何人来我都不放心。”唐佐说着,看了眼导航,“快到了。”
几分钟后,唐佐把车开到了一扇巨大的铁艺大门前。
他把自己的钥匙丢给郝田,郝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他去开门,便什么也没说,乖乖下车去开。
唐佐的钥匙很多,不过对应铁艺大门的只有一把,很容易就找到了。
郝田把锁打开后,把大门往两侧拉开,等唐佐把车开进去了,再帮他把大门拉上,锁上锁。
上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懵:“别告诉我这扇门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家的……”
如果不说,他还以为这里是个公园,毕竟进门后只看得到花草树木,看不到房子。
“对,都是我家的。”唐佐从郝田手里接过钥匙后,一边开车一边回应,“其实我爸妈不常回来,一年只回来一两次,所以本来是打算把这里租出去的,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租户。”
“……这里的租金很贵吧。”郝田想都不敢想。
“租金其实好商量,想租的人很多,但大多是短期租借,不考虑久住,考虑久住的都想直接买下来,我爸妈又不肯,所以一直没租出去过。”
郝田望天——也是有够纠结的。
唐佐说话间,车沿着林间小道拐了个弯,然后就看到了一栋城堡一样的房子。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然后因为建筑风格偏欧式,给郝田的第一印象像是传说中的鬼屋……
在车上看的时候就觉得很壮观,下了车一看,这房子果然好大,感觉可以住下一整个家族的人。
唐佐走上前,用钥匙把大门打开,带着郝田进去。
宽阔的大厅让郝田联想到了宫殿。
此时,一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女人正拿着拖把在宫殿里……不是,是在大厅里拖地。
她长得挺普通的,看着不像是唐佐的母亲,但郝田还是试探着问了句:“她是……”
“不认识,爸妈请来打扫的人吧。”唐佐小声回应着,经过那人身边时朝她温柔地点了下头。
那人也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郝田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做,跟着唐佐上了楼。
楼梯就在大厅里,两侧都有,环形往上,设计得挺大气的。
郝田默默地跟在唐佐身后不敢说话。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唐佐是个少爷,但对于他的这层身份一直都没什么实感,直到现在才强烈地感觉到,这人还真是个少爷。
但郝田也就是有这么个感觉,还是不知道唐佐家到底有钱到什么地步。
——这个世上究竟有多少人住得起这样的大房子?
唐佐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房间前,敲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有着一头漂亮的浅褐色大波浪。
只一眼,郝田就被惊艳到了。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唐佐的母亲,因为长得跟唐佐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充满魅惑的眼睛,第一眼会让人联想到狐狸,但紧接着就会被她眼中的温柔融化,觉得有天使降临到了身前。
她那头浅褐色大波浪很明显不是天生的,而是烫染的,跟她温柔的气质非常契合,让人觉得很好接近。
如唐佐所言,他的母亲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简直就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明应该有四十多了,可看上去很年轻,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糖果回来啦!”女人愉快地说着,勾住唐佐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唇印。
唐佐:“……”
郝田:“……”
“这位就是你在消息里提到的那个……”女人松开唐佐后看向躲在他身后的郝田,温柔一笑,“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唐佐的母亲乐甘棠,你可以叫我乐姐。”
“乐……姐?”
虽然女人看上去确实很年轻,但这么叫辈分有点乱吧?
果然,郝田话音刚落,唐佐便淡淡地纠正道:“叫阿姨。”
郝田乖乖照做:“阿姨好。”
乐甘棠挑了下眉,没有在意,侧身让出路说:“你爸蹲坑呢在,你们先进来坐。”
唐佐“嗯”了一声,走进房间,在茶几旁坐下。
郝田迟疑了一下,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唐佐的母亲,忍不住猜测她的职业。
这么漂亮好像演员哦……不会真的是演员吧?
乐甘棠在两人对面坐下,唐佐自觉地帮她倒了杯茶,然后帮自己和郝田也倒了杯。
乐甘棠一边把茶杯举起来一边问唐佐:“最近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郝田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唐佐,只见唐佐悠闲地喝了口茶后淡淡地回应:“没有。我又没病,去看医生做什么?”
“当然是让医生纠正一下你这臭毛病。”乐甘棠说,“谈恋爱不能好好谈,非得绑架人家小可爱。”
郝·被绑架的小可爱·田:?
唐佐“啧”了一声,乐甘棠瞬间打住,然后直接问郝田:“我家儿子没欺负过你吧?”
“没有啊。”郝田回答得很爽快。虽然唐佐的癖好是有点奇怪……但从来没有强迫过他,所以哪怕用绳子绑过他,用手铐铐过他,也只能说是调情,不能说是欺负。
很明显,唐佐妈妈应该是误会了什么,郝田不想让唐佐被误会,便主动解释道:“唐佐没有欺负过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相反,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唐佐看着他的侧脸失了会儿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甘棠听完他的话后松了口气,再次看向唐佐时,神情有些无奈:“这不是相处得挺好吗?你在消息里说的什么鬼东西啊?还以为你把人怎么了。”
“我就说我会带我的猎物一起来,别的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想多。”唐佐边说边搂过郝田的脖子,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挑弄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项圈,“再说,猎物是用来驯化的,不是用来欺负的。”
郝田默默望天,总觉得从唐佐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倔强,像极了以前反驳父母的自己。
如果唐佐当着别人的面把玩他的项圈,他早一巴掌上去了,但既然他母亲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唐佐又一副想向母亲证明什么的样子,他便配合地歪过头,任由唐佐玩弄着他脖子上项圈,懒懒地靠在唐佐身上。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唐佐说他来了之后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以猎物的身份来确实不需要做什么,他的一切都可以由唐佐代为回答。
而由男朋友的身份来,肯定免不了一顿询问。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乐甘棠的下一句话就是:“你先出去,让我跟你拐来的小可爱单独聊几句。”
郝田愣了一下,以为唐佐会拒绝,没想到唐佐立刻松开他,轻按着他的头起了身:“也好,我还没回自己的房间看过,你先在这里陪我妈聊会儿。”
别啊……说好的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跟着你就行的呢?
郝田哀怨地看着唐佐离开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没办法,郝田只好认命地和茶几对面的乐甘棠对视,眼中带上一丝戒备。
如果说唐佐在的时候,郝田给人的感觉是又乖又软的,那么,唐佐一走,他全身的锋芒都显露了出来,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冷,就像一头戒备着猎人枪口的狼。
他的转变很突然也很明显,让乐甘棠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叫郝田?”
郝田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乐甘棠没有在意,温柔地笑了笑,笑起来的样子跟唐佐很像:“那我就叫你甜甜吧~你跟我儿子是怎么认识的啊?”
“说来话长……这个您可以直接去问唐佐。”郝田不知道乐甘棠对自己和唐佐的关系究竟了解多少,唐佐又希望她知道多少,怕自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那还是由唐佐回答比较好。
“噗,不用对我用敬称啦,听起来怪怪的。”乐甘棠始终散发着自己的温柔,努力让气氛变得轻松,“糖果在发给我的消息里说……哦,糖果是唐佐的小名,很可爱吧?他在发给我的消息里说,他是你的主人,你是他的猎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唐佐只说了这个?”郝田试探道,“我觉得如果你问他了的话,他应该会回答你。”
“对,是回答了,说是字面意思。”乐甘棠回应,“但我不知道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郝田:……
好的,这个回答很有唐佐的风格了。
“那要我说的话……”郝田努力思考要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他想要控制我的一切,但还没能完全达到目的,我们在磨合——就这个意思。”
听到这个解释,乐甘棠愣了一下,脸上的温柔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还真是……意外地清醒?”
老实说,郝田也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猎物,似乎比猎人还要清醒。
在唐佐身边待了几天后,他对唐佐这个人也算是比较了解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懂他,但很容易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然后去猜测他的想法。
“那你既然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乐甘棠疑惑。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被他控制呢?”这是郝田没敢告诉唐佐的,“我是个不会做决定的人,我做的一切决定最后都会让我失望,如果有个人能帮我做一切的决定,我不仅不会讨厌这个人,还会很感谢他,又为什么要逃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已经开了口,郝田打算把所有的话都一口气说清楚,“你怕唐佐会伤害我,也怕他会被我骗,但他足够温柔,我也没有骗他的动机和勇气,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其实说实话,我对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还挺有信心的,如果能磨合好,我们就是各取所需。”
“……你不仅清醒,还很聪明。”乐甘棠听到这里是真的惊讶了。本以为是谁家的傻儿子被自家儿子拐了,要么就是哪个自以为能全身而退的骗子作死找上了她儿子,没想到这主人和猎物的游戏,这两人是真的在玩,还玩得真情实感……
“不,我很笨的。”郝田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聪明,好不习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佐在骂他笨蛋。
他确实很笨。
他要是足够聪明,也不需要唐佐来救了……
郝田现在回想自己的过去,真的很庆幸遇到了唐佐,不然完全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不不不,你是真的聪明,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乐甘棠对于这一点很执着,强调完这一点,不等郝田回应便接着说下去,“我就说,我家蠢儿子怎么可能把这种关系维持下去……但是有你调和的话,或许你们真的可以……”她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郝田想起刚才她让唐佐去看心理医生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让唐佐去看心理医生吗?他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这个……”乐甘棠回过神来,“我想你应该感觉到了,他很难去相信别人,所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其实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这样他会活得很累,我身为他的母亲肯定会心疼啊。”
郝田点了下头。
确实,唐佐就是这样,不肯让别人做早餐,不肯找代驾,俱乐部里的事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不累死自己不罢休。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别的父母都会提醒自己的孩子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吧?我却希望我家孩子能多给别人点信任,不然看他每天这么忙实在太心疼了……但我跟他爸都没有劝他的勇气,也没有这个立场。”乐甘棠说着,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帮着劝劝他就好了。”
郝田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所以……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劝,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
“嗯,那我告诉你吧。”乐甘棠非常爽快地说,哪怕知道郝田是在套她的话,但她判断这件事告诉郝田利大于弊后,便没有在意,非常干脆地将唐佐的过去和盘托出,“虽然唐佐出生在这里,但他只在这里读了小学,初中开始就随我们一起去了国外,原本是打算让他在国外继承他爸的公司的,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事情是这样,他在国外认识了五年的好友在亲手做给他吃的蛋糕里下了迷药,把他迷晕后绑架了。”
郝田:!!!
乐甘棠注意到了郝田的震惊,但没有在意,接着说下去:“那个人绑了唐佐后,打电话给我问我要钱,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毕竟我知道他那天去了好友家玩,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答应了,也幸好答应了……过程很复杂,总体来说算是有惊无险吧。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是醒着的,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受了点轻伤——倒没有被伤害,是他自己挣扎出来的伤。应该是剧烈地挣扎过,但绳子绑得太紧,他挣不脱。”
回忆这件事的时候,乐甘棠微皱着眉,显然,这件事不仅让唐佐留下了心理阴影,也让她不愿回忆。
“那天之后他就不肯出门了,不会跟除了我和他爸以外的任何人说话,也不肯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因为他不信任心理医生,他觉得除了我们,所有人都想伤害他。”
“再然后,他说想回国,不想再跟我们一起待在国外,我们便把他送了过来。”
“他回国后一直跟我们保持着联系,虽然好像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癖好,并且越发不信任别人,别说恋爱,连正常的朋友都不会交,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有在变好的,会主动出门,主动跟人说话,完全可以正常生活,也算让我们松了口气。”
“其实唐佐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孩子啊。”乐甘棠忽然感慨了一句,“他的温柔不是后天养成的,而是从小就很温柔,也很善良。但是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肯出门了,他的回答是,他现在随身带着刀片,就算再被人绑架,也能割断绳子逃走,谁伤害他他就弄死谁……我听了有点害怕,很怕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温柔的他。所以,在听他说了跟你的关系后,我真的很怕他会伤害你。”
郝田愣住了。
唐佐他……随身带着刀片?
这件事是他不知道的,有点意外,但也可以理解——大概就像他之前把唐佐给的手帕当护身符一样,唐佐也会需要点什么东西来给自己勇气和力量吧。
就是这个东西稍许危险了点……
“他现在还随身带刀片吗?”乐甘棠忽然问。
这……郝田不知道,但直觉应该是有。
他还记得他在壁咚唐佐的时候感觉到的那股危险。
那个时候,唐佐的手插在口袋里,应该就是想拿刀片吧?
郝田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所以只能说:“不知道,至少他没在我面前把刀片拿出来过。”
“是吗?那就好……”乐甘棠又松了口气,然后对郝田无奈一笑,“我家儿子这臭毛病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其实我能理解他想做什么,他就是想要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陪在他身边,而在他眼里,能完全信任的人,等同于被他完全掌控的人。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被他束缚在身边一辈子?”
“嗯。”郝田毫不犹豫地点了头,然后展露了他踏进这栋房子后的一个笑容,“说不上觉悟不觉悟的,我只是觉得……”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抬手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我想要的自由,只有他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手好疼……日常后悔双开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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