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

作者:沈日十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惊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赵沁看着沈浮,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沈浮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师姐定然不会相信……”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那时还那么小……”赵沁低声道。

沈浮反问,“京城不也多得是十三四岁就订婚的女孩?”

“那怎么能一样,那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同一个刚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懵懵懂懂的定下婚约,等长大了成婚了连个想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情窦未开时定下婚约。

十五六岁时嫁人。

婚前除了父亲和兄弟,几乎不会接触到更多男子。

这样养成的女子,不爱丈夫,不仰仗丈夫,又能去依赖谁呢?

她们的爱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一种没得选的选择。

许多人或许究其一生,都不会懂得怦然心动是什么样的感受。

“师姐,我不知道你怎样去定义爱之一词。我只知道,我见师姐,便如见那皎皎明月,心向往之。”

……

“终于解脱了!”读了十五天的书,楚白歌可谓是身心俱疲。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顿时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老夫走了以后,望公子时刻自勉,勤学苦练,早日取得功名——”

听见老先生的声音,楚白歌第一时间就想溜走。

转头见他一脸的苦口婆心,脚又顿时黏在了地上。

这些天里,他虽然写了无数篇策论,做了无数篇文章,枯燥乏味到了极致,但学到的东西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位老先生确实是在用心教导了他许许多多实用的东西。

他一拱手,恭敬地弯腰道:“多谢先生。”

十几日来一直不苟言笑的老先生,抚摸着自己的长须,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公子勉强算的是个可造之材,若有一天入朝为官,当能造福一方百姓。”

楚白歌就没想到当官的事情,但还是老实道谢道:“借先生吉言。”

老先生大笑着离开,楚白歌瞧着他潇洒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自由的味道不香了。

正惆怅着,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石子,转头顺着攻击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收拾整齐的沈浮,背着两把双刀,站在走廊下方。

“我说老白鸽,你不会真的被关成一只死鸽子了吧?”

满心的忧伤被人打破,楚白歌一腔郁气无处发泄,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浮,狐疑地问道:“老沈,难道公主殿下把我赶走,偷偷地虐待你了?我怎么觉得你身体看起来有些发虚啊……”

“发虚,练武之人的事情,能叫发虚吗?我这是在地牢里待久了,没晒到阳光,多出来走走气色就会好了……”沈浮强自解释道,但她越解释,楚白歌越觉得她藏着什么秘密。

沈浮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去问,只是嗤笑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表示自己早就看穿了某个人的谎言,只是不屑于拆穿而已。

沈浮:“……”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手痒的好像将某个人打一顿!

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这是一只弱不禁风的鸽子,力气稍微大一点,就能变成死鸽子那种,沈浮才压下心中的杀气,对楚白歌说道:“绣春刀的人和师姐都已经回京城了,我要去漠北,你要不要跟我一路?”

楚白歌紧跟上她往外走的脚步,问道:“你去漠北做什么?”

“送个人去烈焰山庄。”

“章蓉蓉?”

“是她。”

楚白歌没问送去烈焰山庄干嘛,他思考了片刻,露出向往的神情,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和沈浮在一起,他的安全无疑能够得到极大程度的保障,也能够见识到更多天下大好河山的风光,但之前沈浮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自诩还没做完,准备先将眼下的事情抓紧再说。

沈浮对楚白歌这么强烈的责任心,也有几分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楚白歌肩膀,“不错不错,有成长了!”

楚白歌抖了抖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老沈,我们正常点!”

沈浮一巴掌呼到了楚白歌的后脑勺。

楚白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老沈嘛……刚刚那个模样,我还以为你被谁附身了呢!”

沈浮:“……”

玩归玩,闹归闹,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浮低声跟楚白歌交代起了正事。

“这次顺心如意牵扯出来的事情很大,有好几个世家都牵涉其中,尤其是人口买卖这一项,绣春刀找到了不少卖身的奴隶,都是原本的平民百姓,许多人都是土地被地主豪绅兼并以后,被迫卖身为奴为婢的,你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应该能找到不少实质性的证据。”

绣春刀的情报能力出众,但这个出众值得是整合信息的能力,而不是查找信息。

因为绣春刀本身就是建立在当地的帮会社团之上的,许多人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收集的情报最后汇总到了哪里,也压根不知道他们口口声声辱骂着的朝廷鹰犬,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往往一个地方,绣春刀只坐镇着少量核心人物,负责维持整个系统的运转,正因为如此,导致人手的调动非常困难。

赵沁有什么计划,要怎么对付世家,沈浮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心甘情愿做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刀剑所向之处,无往不利。

……

秦淮河边,数辆马车排成长队,驶向了河中的大船。

吃水线一点点加深,河岸边,矗立着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她们戴着一黑一白的斗笠,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将黄金融成马车,宋姑娘好机敏的心智。”

“如何比得过长公主,运筹帷幄之间,将几大世家玩弄于股掌当中。”

“姑娘见笑了,赵某不过是夹缝求生罢了。”

白色斗笠下的如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能像殿下一样在夹缝中求生……可惜啊……我没有选择。”

赵沁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宋姑娘做的不就是选择吗?”

“我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一定会是对的。”

“阿浮姐姐,我们待会儿是要坐船吗?”

“嗯,咱们先去余杭,给你父母扫墓。”

嘈杂的声音当中,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那里,沈浮正牵着范柚的手,往甲板上面走去。

章蓉蓉带着帷帽,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和许多被灭了满门,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同,她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威名赫赫的干爹,虽然章蓉蓉的离家出走,让烈焰山庄的庄主十分生气,但毕竟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他的寻人启事还是发的满江湖都是。

烈焰山庄是标准的江湖势力,从不参与朝廷的事情,赵沁让沈浮将章蓉蓉送回去,倒不是大发善心,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和关庄主谈一谈生意。

在去漠北之前,沈浮决定去一趟余杭。

范沧海和其妻子的尸骨,根据绣春刀所说,已经被故交好友安葬起来,沈浮想先带着范柚去祭拜一番,再让范柚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

“阿浮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为父母报仇都做不到……”

绣春刀抓到的顺心楼杀手里面,范柚并没有认出哪个是她的仇人。

虽然赵沁让范柚亲手取走了其中几名头目的性命,但这个女孩显然为没有亲手替父母报仇,而有些耿耿于怀,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矫情,可是失落的感觉始终缠绕在她的心头。

“不是做不到,是你还小,顺心如意的事情只是个开始,远远没有到完结的时刻,你父母的悲剧,暂且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顺心如意做下的惨案,就算真的是,他们也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幕后的凶手还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小柚子,你要做的,就是努力长大,向你父母期望的那样长大,然后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范柚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最后一辆马车,已经停靠进了船舱。

赵沁收回目光,说道:“走吧。”

如意忽然道,“你对我的态度和之前不同了,是不是阿浮跟你说了些什么?”

赵沁淡淡地道:“与你何干?”

如意道:“我只是觉得……你真幸运啊,竟然能够得到她如此亲昵和信赖。”

赵沁想起沈浮说过的甜言蜜语,嘴边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

她勾了勾唇角,脚步莫名轻快了几分,语气恶劣地对如意说道:“是啊,真可惜,就算我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生性多疑……但阿浮就是爱我爱的要命,我能怎么办呢?”

如意:“……”

真正认清楚自己和赵沁的差别,她反倒没了那么不甘。

以往她总觉得两人是相同的,但现在看来,她们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总是想着维持平衡,想着只要不主动打破,就能够继续保持当下的局面,赵沁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赌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是十几年的感情,她也愿意放到赌桌上来赌。

她以为自己就算不会赢,至少不可能输。

却输的一子皆无。

而赵沁,这个疯子——

赢了最大的赌注。

沈浮。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还差几个就到一百了【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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