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还有一批人存在,他们自称复兴会,目的是复兴前朝?”
“前朝都灭了几百年了,余家主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赵沁语气狐疑,余家主生怕她是不相信自己,忙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倒出来。
“殿下,这个消息虽然是臣偶然得知的,但臣保证绝对是真的啊,臣绝不敢对殿下有一星半点的欺瞒。”
赵沁没怎么将前朝后裔放在心上。
前朝后裔?多了去了。
当年太/祖逼宫的时候,对前朝后裔杀一批,关一批,剩下的人被手段震慑,也就老老实实,不敢作祟,太/祖没有对这群惊弓之鸟赶尽杀绝,毕竟要杀起来也麻烦,皇室不比普通人,除了比较倒霉的一些皇室,子嗣困难死活生不出孩子以外,大部分皇室开枝散叶的都非常快,遇到那种朝代比较长的国家,出门走两步都有可能撞到一个皇室宗亲。
但不论前朝的血统有多煊赫,也和现在无关,几百年过去了,那些前朝后裔,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上还有那么辉煌的经历。
倒是对复兴会,赵沁比较感兴趣。
“说说你知道的复兴会。”
“臣也是道听途说的,有什么遗漏错误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恕你无罪,说吧。”
赵沁淡淡地吩咐道。
当下赵国还算和平,友交邻国,国内势力也处在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没有太大的波澜。但和绝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平稳不同,民间造反其实是非常常见和多发的。
胆子小的,拉着十几二十个乡勇,上山自立为王,胆子大的,自己在家就敢称皇称帝,这些人造反的理由越不过以下几个:不是当地官逼民反,就是遇见了灾年民不聊生,又或者是纯粹权欲熏心发了疯。
一般来说,人多的朝廷就剿匪,人少的几个捕快上去就能拿人,基本上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赵沁自从接手绣春刀以后,每年都要处理不下十桩的百姓造反事件。
但能成会,甚至和顺心如意这么个庞然大物扯上关系的,可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赵沁的面前。
“复兴会是十年前自民间升起的一个组织,打出来的名号是复兴前朝……”
简单介绍了一下复兴会的来龙去脉,余家主瞥了一眼赵沁的脸色,见她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大着胆子道:“臣有几个猜测……”
说是猜测,其实是余家主结合实际做出来的一些推断。
“臣曾经见过复兴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会长相貌倒是与中原人无异,口音同南地人相仿,副会长却让臣觉得十分奇怪。”
“哪里奇怪?”
“臣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也曾经去过许多地方,复兴会的副会长虽然生的高大,孔武有力,但相貌上却和臣曾经见过的东边倭国武士十分相似,且言谈举止,也隐隐透着倭国人的感觉。”
赵沁眯了眯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倭国一个弹丸之地,也敢觊觎我泱泱中原?”
余家主忙道:“殿下,万不可小觑此等小人之心啊!”
生怕自己给出的情报得不到重视,余家主又说了些诸如“我赵国地大物博,受人觊觎已久”“国小野心高”之类的话。
“对了,殿下,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想说就说。”赵沁不耐烦地摆手,就差给他一个白眼了。
“那复兴会收集前朝后裔,对女性后裔尤其看重,定然不会放过余杭的范沧海一家,以微臣之见,殿下可以让人看住范沧海一家,守株待兔,早晚复兴会会直接撞上来……”
赵沁看着他,神情微妙,“你难道不知道,范沧海一家已经被人灭了满门?只剩下一个独女,失了记忆进了如意楼,后被人买走,还是绣春刀的人解救出来的……”
“这……这?”余家主脸上的惊愕不似作假,他见赵沁不是说笑,随即惶恐地跪俯在地,“殿下,臣之言句句属实,皆为殿下着想,半点没有糊弄殿下的意思啊。”
见他做作的样子赵沁就厌烦,忠心,一群墙头草有什么忠心?
她也不稀得这群人的忠心。
她只要他们有用就行。
“范家独女我已经派人送回余杭,关于复兴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余家主面露惊恐,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范家独女祖上乃前朝末帝之亲子,同其他旁系血脉全然不同,复兴会对她是势在必得,殿下将她送回余杭,就是直接送到复兴会的手里啊!”
赵沁皱紧了眉头,身体也坐了起来。
“你敢肯定,复兴会一定会对范家独女动手?”
“臣用臣的项上人头作保,臣是亲耳听见,那副会长称范家独女为圣女,说定然要将圣女迎回会中。”
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余家家主身上实在是榨不出油水出来,赵沁摆摆手,“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人离去后,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有几分阴沉。
她不奇怪姓余的知道这么多的消息,对这些小世家的家主来说,如果不够机灵,手里捏着的底牌不够多,早就被其他世家吞食了,能带领家族活到现在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复兴会于顺心如意,就像是拔出萝卜时带出来的泥,在此之前赵沁并未收到半点消息,可见这个势力藏得有多深,伪装的有多好,如果不是有滔天的野心,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她对皇室的统治倒是不太担心,世家的心没那么齐,有人愿意和复兴会合作,定然就有人不愿意,没有拿出个统一意见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帮着别的势力推翻赵国的朝廷,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个平稳的地区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她担心的……是沈浮。
若复兴会当真对范柚势在必得,那送范柚回去的沈浮,会不会同复兴会的人撞上?
……
许是没有想过会被下毒这样的事情,余杭知府的厨房,看管的并不严密。
麻烦的是,厨房里一直留着看火的人,想要不着痕迹地进去并不容易。
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晚饭的时辰了,那时候厨房人更多,想要进去更不容易。
沈浮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曲起手指,将一块小石头,打到了看火的小厮的脖子上。
她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看火小厮只觉得脖子一痛,身体一歪,顿时栽倒在旁边的柴火堆上。
沈浮这才大大方方地推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放调料的地方,将绣春刀出品的,据说无气无味的强效泻药,在每个调料罐里都加了一点,用勺子飞快地搅拌均匀,这样不管吃哪道菜,都逃不过泻药的伤害。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燃着火的灶台,和双眼紧闭的看火小厮,目光自柴火堆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根两头密封的竹节上面,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竹节是黄色的,她掂量了几下,有些沉,里面还有些水汽,不知道是谁哪个粗心大意的劈的柴……沈浮手一抬,竹节就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扔进了正燃烧着的灶台里。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一身粗使下人打扮,又刻意涂黄了脸的她没引起半点注意力。
或许有人看见了她,但只是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府里有太多人来来往往,好奇心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情。
厨房里,火苗舔舐着竹节,圆筒状的物品,逐渐开始膨胀。
倒在柴火堆上的小厮,睡着睡着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在梦中吃上了每日都闻得到的那些珍馐佳肴。
砰——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正发梦的小厮。
他刷的一下坐起来,见着燃烧的灶火,瞬间回到了现实当中。
“哎……”他叹口气,认命地伸出铁钳,拨弄了一下要熄灭的灶火,又夹了两块木柴进去。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是真能吃上一口肉就好了……可惜他只是个烧火的小厮,连灶台都上不了。
……
对复兴会的人来说,今天晚上是个好日子。
抓到范柚这件事情,显然让这群人很高兴,知府下令,在府内大摆宴席,一群人弹冠相庆,夜幕刚刚笼罩大地,丝竹之声和呼喝饮酒的声音,就在府邸上空盘旋。
范柚睡了一觉起来,就见门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她瞧见范柚的眼神,被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餐盘都跟着抖了抖,洒出几滴汤水来。
“姑、姑娘,大人叫我给您送的饭,我帮你把嘴里的帕子拿了,喂您吃饭,您别乱动。”她将餐盘放到一边,大着胆子走过去,拔掉范柚嘴里的白布。
“呸呸呸。”范柚吐了几口口水,嗓子里干涩的可怕,抬起头来对她吩咐道:“我要喝水。”
女孩倒了杯茶水,喂到她的嘴边。
一连喝了好几口,范柚才缓过来,她对女孩说道:“你们抓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姑娘您放心,大人不会伤害您的。”
“不会伤害?”范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你管这个叫不会伤害?如果真的是请我来做客,那你先帮我把绳子解开怎么样?”
女孩摇头,温顺地道:“不行的,大人再三交代了不能够解开您的绳子,您还是别乱动,我喂您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您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吃饭要紧。”
范柚突然盯着她道:“你不是赵国人吧?”
女孩一愣,随即恭敬地点头道:“我的确不是赵国人,我是跟着大人一起出来的。”
说话间,她已经端起碗和筷子,夹了饭菜送到范柚的嘴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范柚都准备张开嘴了,忽然警惕地道:“你先吃。”
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女孩准备了两幅碗筷,她当着范柚的面,将一半的饭菜赶到一个碗里,一边赶一边对范柚说道:“正好我也没吃饭,那我就先吃了再来喂您吧。”
说着,她当着范柚的面,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
范柚肚子咕咕咕地叫着,女孩投来好笑的目光,“姑娘,不然我先喂你?”
范柚脸都不带红的,道:“你先吃,吃完再说,万一这个毒不是马上发作的呢?”
“怎么可能……”女孩话音刚落,忽然就皱起眉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范柚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就见女孩一脸无奈地对她道:“姑娘不用担心,我应该是吃坏肚子了,现在肠胃有些不舒服……我先去方便一下,我会让另一个侍女来给您喂饭的。”
说完,她脚步匆匆的离开。
前脚,她合上大门。
后脚,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血液在平整的地面蔓延开来。
范柚的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为什么那么迟情况见围脖沈日十。
我熬夜不怕秃头……因为我是下班回家后睡醒了再写的。
你们会不会很秃然就不太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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