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二丫捡到了一个女人。
坐落在山谷里的小村子只有巴掌那么大,不到一天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
“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别在我门口堵着!”
二丫不耐烦地把看热闹的人赶出去。
村子里的混小子们嬉皮笑脸地道:“二丫,二丫,听说你捡到的这个女人特别漂亮,让我们看一眼呗,就看一眼,看了马上就走!”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娘打死你们!”
二丫操起扫帚,毫不留情地朝几个半大小子身上打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混账东西在想什么,自从她爹去世以后,这群人没少来欺负她和她娘这对孤儿寡母。
“哎呀没意思。”
“就看一眼嘛,真小气。”
见她发怒,几个混小子一边抱怨着,骂骂咧咧地走了开来。
自从二丫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一部武功秘籍后,现在打人是越来越疼了,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她。
将人赶走,二丫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人的背影,对着空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傲娇地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扫把反过来,拖着往院子里走。
她进门的时候,二丫的娘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二丫,脸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二丫,快来,你捡到的那个姑娘醒了!”
“醒了呀?”听到自己救的人醒了,二丫不由得高兴起来,扫把一扔,就直奔房间里去。
她走进房间,就见被她从水里救起来的女人,正用一双懵懂的眼睛,打量着房间,见她进来,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听夫人说,是你救了我,真是多谢你了。”
夫人?
二丫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指的是自己的母亲,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什么时候见过像女人这样说话文雅,又举止斯文的女人?
她一定出身很好吧?说不定是什么官老爷家的小姐呢!
“什么救不救的,我就是把你从水里捞了起来。”二丫摆摆手,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反而对女子的来历十分好奇,“你怎么会从河里漂下来啊?而且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有好多伤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歹人了啊?”
女人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我好像伤到了头,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啊?”失忆这种事情,二丫也只是听说而已,还是第一次见到,脸上顿时流露出同情的表情,“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吗?”
女人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啊?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回家啊?”
比起二丫的担心,女人反而显得十分坦荡,明明失去了记忆,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她却并不显得惶恐,反而十分的温和淡定,“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没法回家了,不知道姑娘家有没有多的空房,能让我借住一段时间。”
“你要住就住吧,这间屋子就给你住了,我去隔壁住就行。”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二丫被女人问的脸一红,道:“我我姓田,你叫我田二丫就行。”
女人道:“好的,二丫姑娘。”
二丫莫名觉得,加上了姑娘两个字,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名字,都变得好像与众不同起来。
“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啊?”她有些紧张地问女人道。
“我?”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她轻轻笑道,“虽然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个人在叫我阿浮,你叫我阿浮便是。”
“阿福?”二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是村口那只黄狗的名字吗?
女人像是会读心一样,猜透了她的想法,却并不生气,只是温柔的笑着说道:“是浮起来的那个浮,不是福禄安康的那个福。”
二丫满脸羞愧,“哦哦哦……”
她觉得此时自己丢人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急切之下,她忽然瞧见阿浮身上穿的衣服,想起一件能让她不那么尴尬的事情来,“对了,你的衣服,我从河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就都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你的衣服料子我没见过,怕给你洗坏了,就没有洗,只是晾在院子里头,你要是要的话,我就给你拿过来,应该干了。”
阿浮道:“麻烦二丫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拿!”
说着,二丫转身就跑了出去。
阿浮笑着瞧她活泼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没一会儿,二丫就抱着从院子里收好的衣服走了进来,阿浮接过的时候,这些衣服都还冒着热气,显然充分享受到了阳光的熏陶。
她将衣服抖开,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二丫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一会儿,就见阿浮的脸上露出一道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翻开一件里衣,找出上面的一个线头,轻轻一拉,一条线就被抽了出来。
薄薄的里衣上,神奇地出现了一个口袋。
阿浮从里面抽出了一叠纸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银票,还请二丫姑娘拿着,暂时充当我的饮食住宿的费用。”
二丫这才明白那竟然是一张银票。
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一锭不到五两的银子,在她看来已经是天文财产了,何况是起价至少五两的银票,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钱你收好,不要被别人瞧见了,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留些钱应急是应该的,至于吃和住,花不了什么的。”
“二丫姑娘不要推辞。”
也不见她做了什么,二丫就是神奇地没能挡住她的手,银票被阿浮灵巧地塞进了她的怀里。做完这一切,她就收回手,拉起身上的被子,对二丫说道:“好了,二丫姑娘,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先出去吧!”
二丫惊讶地摸着怀里的银票,嘴巴张了又合,想说些什么,最后懊恼地闭紧嘴巴,道:“这,这钱反正我不收你的,我先帮你捡好,你好好的养身体,等你走的时候我再把钱还给你!”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阿浮想道。
随着门被关上,她缓缓躺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
“还没有沈姑娘的消息吗?”
如意见来报信的绣春刀摇头,看了一眼一旁埋首案牍当中的赵沁,眼中担忧一闪而过。
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沈浮好似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沁身上的气息一日比一日的沉了下去,如果说以前宋如意还能透过赵沁的表情,揣测她当下的心情,现在的赵沁,只让人觉得每天都是阴云密布。
世家在她们的设计下争端不休,许多隐藏势力拔萝卜带泥似的被抓了出来,绣春刀不着痕迹地修剪着这些枝条,削弱世家的能力,目前已经卓有成效。
比起从外部击倒,内部的崩溃显然更难抵挡。
以往皇室和世家越对抗,世家的力量越牢固,世家之间越团结。
他们操纵政治,把持经济,架空帝王。
所谓的天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傀儡而已。
赵沁干脆反其道而行。
要权力,给你权力,要利益,给你利益。
只是给了这家,那家也不能忘,一碗水端的平平的。
皇室就像是一只羸弱无害的小绵羊,随时都能够任人宰割。
然而世间可笑的事情也正在于此。
赵国历代皇帝,野心勃勃地想要从世家手中,夺回自己本该拥有的权利的时候,世家牢不可破,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但当他们的面前,没有了阻碍的人,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的时候,他们内部反倒开始出现了种种声音,无数分歧,一开始有外部压力的时候,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抵抗,如何共同发展,如何一碗水端平,可当来自外部的威胁减弱甚至是不存在了,大家就开始想要更多。
虽然世家子弟,常常瞧不起那些入朝为官的人,可是谁不想尝试手中握着权力的滋味呢?谁不希望一碗水全部都属于自己呢?谁愿意和别人分享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呢?
赵沁知道自己应该忍。
她筹谋了那么多年,等待了那么多年,无数先辈的努力延续至今,加上数不清的巧合绵延至现在,才有那么好的局面,才有了翻身做主的可能,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走向万丈深渊……
但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如同在烈火当中熬煎。
如意只觉得她变得更加阴沉,更加冰冷,赵沁却觉得自己的所有情绪,仿佛都随着沈浮的消失被全部抽走了,先是快乐,然后是愤怒,最后连痛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给她一颗空空荡荡的心脏。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对沈浮的失踪,其实没那么难过,也没那么急切,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可深夜里,她做着想不起来的梦醒来的时候,总会想着,要是阿浮在该多好。
放下最后一份文牍,赵沁抬起头,转头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
阿浮,你在哪里呢?
同一片夜空下,二丫搬着板凳,坐到了女人的身边。
“你怎么还不睡啊?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女人看着月亮,轻轻地笑了一下。
二丫偷偷用眼睛瞥她,瞧见这个笑容,心不由得漏跳了一下。
阿浮可真好看啊。
别说是那些混小子了,她也没见过像阿浮这么好看的女人。
难怪这些天她家墙头,总有那么几个扒墙的臭小子,怎么抽都赶不走。
要不是阿浮就住在她家,她估计也想天天去看她。
“你在想什么呀?”
她用问话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阿浮笑容很温柔,温柔地让二丫有些莫名地嫉妒。
她觉得阿浮一定是想起了某个人,而且说不定是她喜欢的人。
这样的笑容,她只在她娘想她爹的时候见到过。
“我啊。”她听见阿浮轻声道,“我觉得有人在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儿就该恢复更新的……
我信了我妈的邪,用牛奶粉泡燕麦当了晚餐。
难吃就算了,关键是这牛奶粉感觉贼正宗……
害得本乳糖不耐受患者拉了一晚上肚子,差点没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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