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

作者:沈日十

赵沁本来以为要撞见沈浮会很困难,没有想到她没走几步就撞到了正在和友人游街的她。

两人就好像是那些戏剧里才子佳人相逢的场景一样,上一秒两个人都东张西望,谁也没有看见对方,下一秒两个人突然用力的撞在一起,闻到了彼此怀中的芬芳。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浮手里抱着的炒栗子洒了赵沁一身,弄脏了她身上月牙白的长裙,瞧着被染上油污的裙子,沈浮立马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我把你的裙子给弄脏了,不然咱们到前面的布庄去,让我给你买一身新裙子吧,您这身裙子多少钱?按全新的给我报个价,我一定赔给你。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没有长眼睛。”

赵沁瞧着梦里的沈浮,她做男子打扮,也许是因为年龄还小,有些让人分不清楚雌雄,若非赵沁清楚他的身份,恐怕也要以为这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小公子。

她未曾见过这样的沈浮。

或许在画像中见过,但从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十六七岁刚刚及笄的少女,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那种属于青春的气息,她的身上还看不出那种日后游走江湖锻炼出来的从容,反倒是稚气十足,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反正就是叫人看着她就很欢喜。

“这位姑娘敢问怎么称呼?我在这金陵住了十几年,怎么从没有见过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赵沁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翩翩公子先把折扇抖开,挤在了他和沈浮中间,不过赵沁刚刚皱起眉头,那个抢戏的公子,就被沈沈浮拎着后衣领子一把给扔了出去。

“死鸽子,你滚远些站着,别吓到人家姑娘了,没看人家文文弱弱的和你不一样吗?”

楚白歌委屈极了:“人家就是好奇嘛。”

再说了,这姑娘也的确漂亮。

他在金陵晃荡了这么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比他更有气势更漂亮的女人,至于柔柔弱弱?

他看向沈浮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惊奇的玩意儿——

不是我说老沈,你是不是得找个大夫看看眼睛了。

这姑娘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浑身哆嗦,你是从哪里看出柔柔弱弱这4个字的,是写在她脸上了吗?

楚白鸽的心思没能被沈浮察觉,他这个损友在见到赵沁之后,脑回路仿佛搭在了另一根线上,和他彻底的南辕北辙。

就连赵沁自己也惊讶于沈浮对她的热情。

给她买新衣服就不说了,听说她第1次来金陵,还义不容辞的说要照顾她,给她做导游,带她去那些好玩的地方,将楚白鸽的“说的好像你一个才来金陵两天的人有多了解这地儿一样”吐槽当做耳旁风。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但楚白歌仿佛不配拥有姓名,屡次提出意见得不到重视之后,他干脆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工具人。

赵沁享受恋人和自己的相处,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从梦中带出沈浮。

在金陵玩够之后,她便提出想去神剑山庄看看沈浮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沈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从周围人的闲聊当中,赵沁已经了解到眼前的这个沈浮,和自己认识的沈浮,最大的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在于成长经历。

她认识的那个沈浮,在神仙山长大,有很多道士朋友,但唯一的亲人是她,从逃到神仙山上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背负着血海深仇。而梦里的这个沈浮,却是因为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殉情,于是被送到了母亲的闺蜜家抚养,也就是神剑山庄,成了神剑山庄的大小姐。

来到神剑山庄前,梦里的世界,景象季节应该归属于春天,因为赵沁不止一次见到路边青色的麦苗,刚刚盛开的迎春花。

但是到了神剑山庄以后,季节就一瞬间切换到了秋天,抬头看去,神剑山庄满是火一般的红色枫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沈浮站在神剑山庄的门口,得意洋洋地指着山庄大门,对赵沁说道:“当当当当,欢迎来到我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自然,甚至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在里面,这是赵沁从没有在以前的那个沈浮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她将神剑山庄当做了自己的家。

得意洋洋地向朋友介绍完自己的家,她就准备去开门,刚刚走到深褐色威严的大门底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沈浮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哥,哥!你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会在家里?”

男人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外面玩的太开心,早就忘了自己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呢?”说话间,他看向赵沁的方向,对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孤云长,姑娘有礼了。”

赵沁微微颔首,也报上了名姓,“京城赵家,公子多礼了。”

即使是听见京城赵家四个字,孤云长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像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之人来自皇家一般,脸上全然见不到寻常人的惶恐,只是若有所思片刻,便神情如常地对赵沁道:“原来是赵姑娘,小妹顽皮,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赵姑娘见谅。”

一旁的沈浮瞪大了眼睛,叉着腰一副不服气地嚷嚷道:“姓孤的!什么叫做小妹顽皮,我什么时候顽皮了?!人家明明最乖巧懂事天下第一可爱的好不好?”

脸上向来没有多少表情的孤云长,难得的抽了抽嘴角,对赵沁拱手道:“辛苦了。”

赵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阿浮和孤云长如果真的成为兄妹,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会那么可爱。

赵沁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神剑山庄。

沈浮翘家的行为,惹得孤夫人这头母老虎发了威,训了她小半个时辰,茶都喝了好几盏,又定下诸多惩罚和规定,这才算是将人给放过,对于赵沁这个客人,孤夫人倒是礼数周到热情得多,又是夸她漂亮,又是赞她温柔懂礼貌,被教养的好。

在她嘴里,沈浮被说的一无是处,没有半点江湖名人的模样。

赵沁听她带着笑的念叨,却有几分恍惚。

她想起了曾经沈浮写给她的一封信。

信中的阿浮救起了一个落水的儿童,听到村里人呼唤的母亲匆匆而来,对着吓哭了的儿子,扬起手就是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儿童嚎啕大哭,母亲同样大哭,她紧紧地搂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大骂,“叫你不要去玩水叫你不要去玩水,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要出事,要是你被水淹死了,还不如叫我打死你,免得做了水鬼还要找个替死鬼才能投胎。”

“……最初,我觉得那女人真过分。孩子刚刚从水里救起来,被吓得魂不守舍,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怎能又打又骂?后来我却明白,孩子落水受了惊吓,但被吓的更厉害的却是母亲,正是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有责之切,就连那恶毒的诅咒,也只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与害怕。”

“姑娘怎么和我们家这皮猴子认识的……挤眉弄眼的做什么,站好,真当老娘的鞭子是吃素的呢?!”

上一秒,还和赵沁慈眉善目说着话的孤夫人,下一秒,就抓起手边早早摆在那里的鞭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甩,抽出清脆的噼啪声,赵沁被这响亮的声音震得一哆嗦,正对面顶着茶盏罚站的沈浮,也低眉垂目,一副老实地简直不能再老实的样子。

孤夫人瞧着这个样子的女儿就生气,忍不住跟赵沁抱怨道:“你说她,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毛都没长出来呢,看了几个话本,听了几次说书先生,就要学别人行侠仗义,还去抓什么通缉犯!”

“每年我神剑山庄交了多少钱给朝廷,朝廷养了那么多的捕快,是养来好看的吗?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去帮他们做事?你知不知道那些通缉犯都是些什么人?个个穷凶极恶,不择手段,又能说会道,巧言善辩,你这次是运气好,才没出事,可下次呢?”

“哪有运气好,明明是人家武功高强……”那边沈浮不服气的嘟囔道。

孤夫人顿时忘了客人还坐在一旁,一甩鞭子站起来,“说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我说你是运气好就是运气好!遇见的这几个都是没脑子只有功夫的莽夫,若是下次你遇见的是其他人呢?若是有人对你使用阴谋诡计,有人栽赃陷害于你呢?!”

正当赵沁以为那鞭子只是吓唬人的时候,气的脸发红的孤夫人,二话不说扬起手,朝着沈浮的身上甩了过去,赵沁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就见沈浮已经飞快地抓着自己头上顶着的茶盏,躲在了一边,恰好逃过鞭子的鞭风。

“娘,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个屁!从小到大,认错勤快,屡教不改,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个臭丫头!”

“娘人家朋友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小孩子有什么面子,你问问人家赵姑娘,我是不是教训的好?”

赵沁见她虽然是在真打,但每一次都让沈浮差一点点躲过,看似惊险,其实并不危险,也就松一口气,听见孤夫人的问话,早就对沈浮这种行为有所不满的赵沁立马赞成道:“夫人说得对,阿浮就是欠教训,您多收拾收拾她,在家里挨打,总好过去外面受伤。”

沈浮立马哀嚎起来,“沁儿,沁儿,我还是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得到支持的孤夫人,鞭子甩的更起劲,“哼,多向人家赵姑娘学学!”

伤心欲绝的沈浮一个躲闪不及,被鞭风扫到,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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