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

作者:沈日十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神剑山庄大小姐和赵国长公主的婚礼,可谓是极尽奢华。

沈浮无所谓在哪里举办婚礼,于是赵沁就将婚礼的地点定在了神剑山庄,两个女子之间,本是无谓嫁娶的,但神剑山庄与皇室之间,却有嫁跟娶的分别,赵沁做出这个决定的意思,无非是愿意以妻子的身份,嫁到神剑山庄中来。

孤夫人和孤云长母子俩,自然是巴不得她这么做。

孤夫人舍不得女儿,孤云长舍不得妹妹,若是沈浮嫁给赵沁,两人要到京城生活,两人心中不知道该有多痛苦难过,现在反过来,赵沁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甘愿像当年孤夫人做的那样,嫁到一个江湖势力的家中,于是一切皆大欢喜。

赵沁倒不觉得自己放弃了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是,她这人喜欢权势,喜欢的要命,可那是因为她受够了被人操纵,任人摆布的感觉,所以才拼命地想要把能抓住的一切,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失去过一次沈浮之后,她现在已经明白,如果没了沈浮,不管她手里抓着的筹码再多,不管她将自己的心装的再满,空着的那一块地方,永远都会空在那里,成为她怎么填不满的一个无底洞。

比起失去权力,她更怕那种心脏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还未曾遇到沈浮时,窗外电闪雷鸣,她自夜半惊醒,蜷缩在床上,在天威之下瑟瑟发抖,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切都好似按下了快进键一般。

赵沁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走到了拜堂的环节。

宾客挤在房间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面孔,孤夫人坐在高位上,坐在孤夫人旁边的,是赵家的一位族叔,在皇室有很高的辈分,看不清面孔的人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赵沁就和沈浮一起下跪,朝着门口的方向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赵沁像个木偶一般转身,就要顺势跪下去,手却忽然被人托住。

热闹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赵沁抬头看去,就见沈浮温柔的望着她,目光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师姐,”赵沁听见她说,“我总觉得若是这样成了亲,会太委屈你了。”

“你想起来了?”

沈浮看向四周,轻轻地叹息一声,对她道:“是啊,我想起来了。”

“师姐,我们出去说吧,他们恐怕等急了。”

说着,沈浮袖子一挥,四周热闹的场景便骤然散去,又对赵沁轻轻一推,后者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下坠,下坠——

在她快要落到地面,摔个粉身碎骨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接住了她。

同时,沈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姐,不怕。”

赵沁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现实生活当中。

而沈浮正坐在床边,托着她的后背,扶着她坐起来。

“我……我睡了多久?”

话一出口,赵沁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弱。

“三天三夜,殿下,您在梦里头待了三天三夜。”

她在梦中待了三天,那阿浮岂不是昏睡了足足六天?

赵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却是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地抓住沈浮的衣袖,“阿浮,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抬起头,却见沈浮对着她笑,明明昏睡的时间比她久,沈浮的气色却像是不过酣睡了一场醒来,面色红润,只是瘦削了几分,看不出憔悴,“师姐,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倒是你,先喝了这碗药再说话。”

药是补药,难免有几分甜腥,赵沁知道自己若是不喝药,决计别想从沈浮口中问出什么来,只好捏着鼻子灌下去,喝药的时候,她一只手还不忘抓着沈浮,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似的,沈浮瞧着她自己手腕上的手,眼中闪过心疼,反手抓住,轻轻地握了握。

药汁入喉,赵沁便觉得自己好似活了过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正准备说话,一股从手腕涌入的内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头,这股内力沿着她的经脉走动,引动了刚刚吞下去的药力,原本十分能够吸收三四分就已经算得上不错的药剂,竟在这内力的推动下,有七八分都融入了她的骨血当中。

如果说刚刚喝完药的精神,是她肚子里装了东西后的些许错觉,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元气恢复了许多,就连提着医药箱,匆匆从外面赶进来宋九针,看见她的模样,也是一脸的惊讶,忍不住询问沈浮,“沈姑娘修的是什么武功,竟有这么好的温养效果?”

他多少有几分功夫在身,但内功这东西,适合武者的未必适合医者,适合医者的武者往往又看不上,医者修行一门内功,看重的是功法的中正平和,而武者讲究攻击力强悍,且进展迅猛,沈浮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此时见她修行的内力,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疗伤效果,顿时就有些眼红。

倒不是说他嫉妒沈浮修行的功法,而是他忍不住想到,若是天下医者,都修行了这门功法,该有多少人受益啊!

常人探询功法,乃是武者之间的大忌讳,除非是关系非常亲近之人,否则内功一类的东西,往往都是祖辈家传的,很少传给外人,也就只有沈浮这个不讲究的,会把功法传给楚白歌,更气人的是这只死鸽子不争气,机缘摆在眼前也用不了,只学会了轻身的功法。

“宋大夫,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但你恐怕要失望了。”沈浮倒不介意宋九针的探寻,她本来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我修行的功法,一共有两门,一门我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叫做长生经,至于另一门——”

她顿了顿。

“是生死决。”

宋九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白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可爱。

“长、长生经?”

赵沁同样讶异,“生死决?”

宋九针哆哆嗦嗦地问道:“这、这两门功法,不都是传说中的吗?竟、竟是真的?”

沈浮笑着问道:“既然大梦圣经都是真的,那么长生经和生死决又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

“传说中若是同时修炼了长生经和生死决,便能够长生不死,可是真的?”

宋九针好奇地继续追问。

沈浮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毕竟我还年轻不是,这个问题,恐怕要再过几十年才能回到你了,不过长生经和生死决同时修炼,的确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她又转头看赵沁,“师姐不问我哪里得到的这两门功法吗?”

“长生经还是我给你的,有什么好问的,至于生死决,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当做你的小秘密藏着便是。”

“在师姐面前,我自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

宋九针和还在房间里的范柚对视一眼,同时识趣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人都走出去,只剩下沈浮和赵沁,沈浮拉着赵沁的手,忽然凑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赵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她,“你做什么?”

沈浮低低笑起来:“不做什么,就是见着师姐的模样,就很像尝一口。”

赵沁脸微微红,却又伸出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沈浮的脸戳的偏过去,“浪荡子,哪里学的调戏姑娘的手段?”

沈浮诧异,“对师姐还需要学吗?这些手段,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本就是无师自通的。”

赵沁羞红了脸,打了她一下,“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怎么得到的生死诀吗?”

沈浮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道:“师姐应该知道,我是在一个山村当中醒来的吧?”

赵沁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嘴上却酸溜溜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又迷住了一个姑娘,还给人家取了名字,尔雅尔雅,当真是动听。”

“师姐莫要吃醋,尔雅虽然是个好姑娘,可这天下谁也比不过我的师姐。”沈浮情话张嘴就来,赵沁都听出了免疫能力,有心瞪她,可气又被她三两句话给消得一干二净,只好掐她一下,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生死决这门功法,还要多亏了尔雅,说起来,尔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谁又能够想得到,生死决这样高深莫测的功法,竟然就被刻印在一处山洞之中。

若不是还是二丫的尔雅偶然发现,恐怕从今往后,生死决就要从此埋没。

“我在水中漂流多日,身上的伤倒是其次,最严重的,还是头上的伤,只是当时醒来,并不知晓脑子里头还有淤血残留,只以为不痛不痒就是好了,后来练了生死决,脑海中的记忆才一日日的复苏起来,不过最先想起来的,多是些零零散散,不重要的画面。”

“若非姨母的死,我恐怕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够彻底的冲散淤血,想起前尘往事来,这次梦魇是祸也是福,至少让我早日想起了师姐,不必让师姐再受委屈。”

赵沁故作不解,“我能受什么委屈?”

沈浮抓着她的手,认真地道:“师姐,你不必为我放弃权势与地位,我也并不讨厌你追名逐利的模样,恰恰相反的是,我爱死了你大权在握时的样子,我觉得那样的师姐真是帅的要人命。”

赵沁沉吟,“你……”

“师姐,”沈浮打断她的话,“我是不喜欢功名利禄,也不喜欢汲汲营营,可不代表我会因此讨厌你,你做你的事情,我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或者是地位权利。难道你继续做公主,继续掌管绣春刀,会影响我和你的身份吗?”

沈浮傲娇的轻哼一声,道:“师姐,你可别被死鸽子的话本给洗脑了,我还那么年轻,还有好些日子能浪呢,才不要和心爱之人归隐江湖,过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不说别的,师姐——”

她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又举起自己白嫩的手,凑到赵沁的面前,“你舍得这双手去做锄地拔草的苦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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