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已带到。”
身着黑衣的暗卫从下方拖来一个伤痕累累的血人,弯身行礼后,便隐匿回了暗处。
此间暗阁,冰冷阴暗,只有一扇小窗透出些许惨淡的光亮。
安静的密室里只有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一阵费力的喘息声。
他吃力的睁开眼,难受的咳出了一口血沫。在看到上头那人阴鸷戏谑的眼神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那人戴着银制的面具,只露出了好看的下颔线,他慵懒的倚着华贵的座椅,指尖轻轻敲打着椅子,狭长的凤眼隐含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轻笑了声,眸色冰凉。
“青玄那边的人怎么会来?不打算解释一下?”
躺在地上的人紧抿着唇,不吐一字。
“呵……”
坐在上位的男子笑了笑,摩挲了下小指上的尾戒。
“城主可是对我们很不满呢,这么简单的任务交给你,也能出岔子?”
“嗬!”
“你们就是一群魔鬼!杀我妻女,害我全族,你们畜生不如!”
血人眼里充斥着愤恨和怨气,他拼尽力气啐了一口,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与其被虐待致死,倒不如羞辱他们一番,说不定还能给个痛快。
“妻女?”
男子垂眸看了他一眼,语气里透出了几分疑惑。
血人突然大笑起来,“别装了,我族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一口人,全都葬生在你们的手里。”
“怎么?你们下得了手却说不出口吗?”
眼瞧他的神色愈发的癫狂,男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下属去探查一番。
暗卫上前按住此人,用神识探了探此人的记忆后,半跪了下来,一一禀报:
“被人用过摄魂术,而且……篡改了部分记忆。”
男子闻言,不怒反笑。
九州之中,能将摄魂术运用到这种地步的人不多。
暗阁曾经抓到过一个天赋很高的孩子,曾经为了培养出人形兵器,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只可惜……那个小崽子竟没被摄魂术影响,却让他用这一身暗阁教给他的功夫,反噬了阁内的大宗师。
成为了暗阁建阁以来第一个活着逃出去的死士。
也成为了暗阁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个威胁。
暗兵四十六部生生被他剿灭了三十四部,暗阁弃车保帅余下十二部,在暗地里发展数年才有了今天的十二属司。
本以为那人销声匿迹了五年,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没曾想这三百四十一口人命,他一笔一笔……
记得甚是清楚呢。
看来这人只不过是他送来的一个警告罢了。
男子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面具的下沿,挥手示意将那血人处理了。
只可惜……暗阁的十二属司早已不是当年可以任人拿捏的小秘阁了。
希望下次见面,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哦。
男子勾了勾唇角,淡笑了声。
九州第一仙剑?
魔毒的滋味不好受吧,藏了五年的时间,总算舍得出来了?
你和我们暗阁之间的帐,还得慢慢算呢。
*
不远处的南玺国宫殿,红色的宫墙,黑色的砖瓦,宫殿的琉璃瓦重檐巍峨壮丽,皇宫侧门也有重兵把守,分别立守在侧门两端。
苏念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不知道为何甫一见到这宫城,她心里就越发的难受起来。
“怎么了?”
走在她旁边的陆徵发现了不对劲,偏头问了一句。
“我感觉这里面很压抑,好像有人在哭……”
苏念抬眸,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滑落。
按理说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为何会这般感触?
陆徵从未见过苏念失态,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
到底是五年前亲眼目睹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眼前,这种痛苦,即便是踏入仙门,亦或是斩断情缘,也是难以忘却的。
看来五年的时间,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快了。
陆徵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不要难过了,昔人已矣,不可挽回,你再哭也是无济于事。”
苏念:“……”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如果她真的是原主,听到这句安慰的话,恐怕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刚刚的情绪十分莫名,来的快,去的也快。
苏念揉了揉眼睛,虽然眼眶还泛着红,但心里已经缓过来很多。
她点了点头,“师姐,我们走吧。”
“等等。”
陆徵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嗯?”
苏念顿了顿脚步,目露惑色,还未反应过来,眼尾就被轻轻碰了碰。
她眨了好几下眼,“怎么了师姐?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陆徵点了点头。
“哦……”小姑娘又用袖子蹭了好几下,闭着右眼问道:“现在应该没有了吧?”
“嗯。”
“那我们走吧。”
苏念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拉着陆徵朝皇宫侧门走去。
只是在心里推敲了一下今晚宴席之事。
这位宁安公主着实有趣,冠冕堂皇的找了个理由,说是有暗中势力想要谋害她,特地将自己从青玄千里迢迢的调过来。
明明是贴身保护的密令,她却行为乖张,毫不在意,反而大摆筵席,堂而皇之称此为接风洗尘。
明眼人都能瞧出内里的玄机,定不安好意,这样大张旗鼓的布宴,就差没直接在信函里写上“我想害你”这四个大字了。可此密令,一旦接下,苏念没有理由反悔。
可谓是极其恶心人的招数了。
不过,宁安的路数自然不会只是想恶心人。
她这般有恃无恐,怕是留有底牌。
不怀好意也好,另有图谋也罢。兵来土挡,水来土掩。
苏念杏眸清亮,掐腰的浅色罗裙衬的她面容娇嫩,容貌惊艳。
毕竟……她以前可是这座宫殿名正言顺的主子。
宁安这位半道出场的郡主,还敢来挑战她的权威?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宫门口有婢女接引,她远远便瞧见了两位气质脱俗的姑娘,料想这必定是青玄派的仙师了。
于是赶紧上前带路,将她们接引至轩和殿正门。
低眼说了句:“仙师们请。”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有一个华贵的步辇悠悠的在他们眼前停下了。
一位女子轻缓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婢女手背上,慢悠悠的从步辇上下来。她头顶金钗银饰,挽着复杂的发髻,身着水芙色的织锦望仙裙,指甲上还涂了淡粉的蔻丹。
苏念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果然宫里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打扮的好看些都得不到恩宠。后宫日常就是保养,打扮,争宠,女人活成这样也怪没意思的。
引路的侍女见苏念如此直勾勾的看着从步辇上下来的那位,皱眉提醒道。
“仙师,这位是我们南玺国的长公主,宁安公主。”
苏念:“?”什么玩意儿?
这个打扮的这么老气横秋的女人是宁安,这货不是就大她三岁吗?
看起来都可以当她妈了。
苏念沉默了半晌,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懂皇宫少女的审美,还是不予置评。
她刚想进殿门。
就听见一道细长的声音好似在叫她。
“两位仙师,我家主子有请二位小叙片刻。”
苏念回头,就见宁安趾高气昂的模样,一副矜傲的表情,搭配上她那副装扮,活像是只开屏的孔雀。
嚣张的很。
“堂姐,请问你有何事寻我?”
苏念两步便走到了她的跟前,嗓音清亮,杏眼弯弯,却是头一回眼底无笑,凉到令人发颤。
宁安和苏念也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在此之前,她还期待着苏念长歪的模样。
却没料到她不仅入了仙门,甚至出落的比以往更加惊艳了。
只是一身简单的罗裙,却给她穿出了清雅脱俗的味道。
就连她身边那位青玄女修都十分绝色。
果然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宁安在心里嗤之以鼻,但还是笑着说道:“这不是好久未见过堂妹了,你远道而来,本宫合该好好款待一番的。”
苏念点了点头:“嗯,确实如此。”
宁安:“……”
多年不见,这人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虽然心里有点气,但宁安还是维持了假笑,“今夜宴席,本宫做主,就当做是家宴,不必客气。”
苏念笑眯眯的接过了话:“堂姐,若真论起皇宫宴席,我可能比你更加熟悉。”
“虽然我拜入仙门,已许久未回,但好歹住在宫里的时间比你要长那么一点,不必担心我会客气。”
宁安:“如此……甚好。”
真想现在就上前撕烂这个贱蹄子的嘴!
但大事未成,她不能打草惊蛇,现在就让你先得意会儿,等到后面,怕是给她求饶都来不及。
宁安露出了一个淡笑,“既然如此,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二位请吧。”
轩和殿内,早有舞女等候多时。
她们身着烟罗紫舞裙,上衣较短,露出了白皙的小腹,袖口纹了凌云刺绣,行走间仿若有烟云流动。
陆徵淡淡的扫了一眼,皱眉观察了一会儿,神色间有些肃谨。
身边的小姑娘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徵垂眸,耳边突然附上了一道清浅的呼吸。
他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就听见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
“这些美人儿好看吧,师姐你平常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背地里看起美人眼睛都不眨的。”
陆徵无奈,扯开了苏念,“比起她们,我还是把你看紧点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