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蔺修游,聂之炤神色一正:“前辈,我就是过来看看攸攸,没事了,你们先聊着。”他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生怕她把手链要回去。

季攸攸委屈地走到蔺修游面前:“送你的手链,被他抢走啦。”

“嗯。”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你去抢回来。”她揪了揪他宽大的衣袖。

“呵。”

季攸攸:“……”好的,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的心意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甚至可笑至极。

“你的没有了,我的也不要了。”她从腰封里拿出另外一条,放在掌心,一团火焰自她掌心窜出,她的双瞳被火光映得通红。

“本来是一对的……”她亲眼目睹手链化为灰烬,心情低落地感叹一声。

蔺修游看着那逐渐熄灭的火光,没来由的恍惚了一下,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怎么回事?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陡然清醒,眸光阴暗冷冽,极为不悦。

他方才……失控了片刻?

因为她烧了手链这种可笑的理由?

他的自控能力向来好,不可能因为她……

“下次会挑更好的礼物给你,不会再被人抢走的。”季攸攸的伤心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抖了炸手,抖掉余灰,很快又坚强起来,就像一棵永不低头的竹。

她又仰高了头对着他笑:“会挑你喜欢的,这样,你就不会由着它被人抢去了。”

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带着置人于死的冷,揉乱了她的发。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阴测测地打击她的热情:“小侄女,你的东西叔叔都看不上。就像你这个人,叔叔每次见你,都觉得……反胃。”

他说完便放开了她,没有收敛对她嫌弃的目光。

季攸攸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随身备几颗酸梅子,下次见了叔叔,像这样喂给叔叔吃,叔叔就不反胃了。”

她伸出右手食指点向他的嘴唇想做个示范,却没料到他适时张嘴想说话,于是乎,她的手指就这么塞到了他的口中。

蔺修游目光凝滞。

季攸攸惊呆,好一会才惊悚地缩回自己的手,慌乱地藏到身后,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方才触碰到的湿润就像麻痹人心的毒.药一般丝丝缕缕渗透她全身,让她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无。

她就这么呆呆地仰头看他,小脸带着茫然迷糊的神情,一点一点泛起了红。

蔺修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才没动手将她捏死。

狰狞扭曲的内心就像住了恶魔,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感觉。

愤怒,屈辱,而又无处发泄。

“滚!”他从牙关挤出一字。

季攸攸只觉自己腿软,动不了,用无辜的、小鹿一般的眼眸看着他,咬了咬粉嫩的下唇,然后,看到他,转身走了。

哎?大师兄怎么自己滚了?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

未时,管家雷安给初选通过的人带来了消息。

此次初选共有八人通过,今日平家安排这八位公子在府中住下,盛情款待,明日一早进行复选。

复选分文试和武试,倒也不难。

平小姐是想招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夫婿,最基本的要求是人品端正,不能目不识丁、弱不禁风,所以文试便是要求每人写一篇百字诗词,武试便是接平小姐的贴身护卫一招,能爬得起来便算通过。

通过复选的人便可与平小姐见面,最终由平小姐确定最终的夫婿人选。

季攸攸得知复选方式,忍不住咋舌,对识海里的小白说道:“这平小姐选婿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这样的男人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小白摇头晃脑:“就这要求,不还是吸引了三个修道者。”

“也是,几百个选出八个,虽说简单又随意,还真是瞎猫碰上三只死耗子。”

□□家一个个通知过来,路过季攸攸的房间,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和善地笑着走了过来:“小姑娘在这可习惯?”

“习惯呀。”

“小姑娘多大啦?”

“十六。”加个百不嫌多。季攸攸笑得可爱。

“好好好,十六,多好的年纪!”□□家频频点头赞叹,又转头交代一旁的丫鬟,“给小姑娘添几身衣裳,再多准备些点心,不许怠慢了,知道吗?”

“是,管家。”

“小姑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办事。”

“好。”季攸攸目送他离开,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

晚上,丫鬟果然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新衣、首饰、水果、糕点……摆了满满一桌。

这平家的人还挺大方的嘛。

不过,季攸攸只是扫了两眼,兴趣不大。

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是大师兄给的,她要讨大师兄欢喜,自然不可能换。

至于那些水果点心,虽然看上去很好吃,但她只要一想起肚子里芽儿□□生长的黑心莲,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小白,你说大师兄现在想不想见到我?”

小白很认真地回答:“不想。”

季攸攸却好像没听到它的话,开开心心抓了几颗葡萄准备出门:“哄哄他去!”她很好奇大师兄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

看美人?她才不信他的鬼话。

谁能比她更美!

*

夜黑风高,平家小姐的闺房内传出靡靡之声。

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衣服,被男人抱在怀中的女子娇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膛,声音娇媚:“你这身躯实在丑了些,快快换了,不然你别想再上姑奶奶的床。”

床上那男人赫然是管家雷安,此刻他抱着那风情万种的女子,在她诱人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下:“你这骚狐狸,才占了人的身子便这般不知羞,若那平小姐知晓自己的身子和这管家抱一起,怕是不死也要寻死了。”

“这人间女子便是矫情,寻欢作乐不舒服吗?非要压抑天性,端着,装着,我便替她开了这个荤,让这美丽柔软的身子呀好好享受一番。”

女子肌肤雪白,明眸皓齿,身上是被狠狠疼爱过的印记。

女子的样貌是平小姐的样貌,可那身体里的魂魄却换了主。

这占了平小姐身躯的精怪也是个有来历的,她乃是万魔岭鬼族族长尹桓的妹妹尹翘,修为高深,擅魅惑之术。

占了管家身躯的是她的相好孙无缎。

尹翘:“哎,我问你,今日可有挑着好看的皮囊?”

孙无缎:“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今日颇有收获,竟来了三名修士,个个相貌不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我敢保证,那底下真容定是天人之姿。”

“修士?”尹翘一愣,坐起,“竟把修士也引来了?他们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孙无缎不以为意:“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又如何,我们有神器五灵神鼎在手,他们注定成为鼎中亡魂,不足为惧。”

尹翘不像他这般乐观,面色稍显凝重:“这件事情还是要和我大哥说下。”

“这种小事又何必打扰族长。”孙无缎笑着捏了下她的脸,又把她拉到怀中,一点一点亲着她的面颊,“今日还有个意外之喜。”

“什么?”尹翘被他亲得晕涛涛,双手熟稔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一个倾城绝色的少女,还是个处子,把她献给族长,族长定会喜欢的。”

“倾城绝色?”尹翘吃吃笑了,“比我还美?”

孙无缎停下动作,一脸认真:“比你还美,真正的冰肌玉骨,灵气可人,我此一生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她配得上族长。”

听他信誓旦旦,尹翘知他未说谎,也没生气,娇声道:“那晚些便给我大哥送去吧,若是我大哥不要她,我便换了她的身子让你……舒服个够!”

*

是夜,聂之炤去了上官云遨的房间。

上官云遨本来端坐看书,见他进来,便将书收了起来,站起身,手掌摊开,掌心出现一只巴掌大的罗盘,罗盘周身浮现淡淡白光,磁针指向东南方向。

上官云遨:“宅子的东南方有异,与我们之前所查探的位置一致,去看看。”

聂之炤点头:“好。”

趁着夜色,两人出了门。

刚走没两步,聂之炤就看到季攸攸开门出来,去敲那个游三的房门。

他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攸攸为什么跟那个人走得那么近?虽说两人差了一辈,终究是男女有别,这大晚上的,也不怕人说闲话。

身旁的人脚步停下,上官云遨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很是瞧不起,竟会喜欢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毫无眼光。

但他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站着等待。

过了一会,季攸攸敲开房门进去,房门关上。

身旁的人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冷。

上官云遨语声平淡:“要不你先忙,我一人去看便可。”他故意说到。

聂之炤咬牙:“没事,走吧。”终究是正事要紧。

另一头,季攸攸很意外大师兄居然让她进门了。

大师兄不生她气啦?

进了房间,她看了一圈,看到大师兄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宽袍垂地,右手撑头,原本束起的发此刻已解开,自然垂落身侧,黑亮如上好绸缎。

大师兄可真是个……美人呀!

季攸攸止不住在心中赞叹。

“大师兄,聂之炤说这里有古怪,我们要不要趁着天黑偷偷去转一圈?”她提议。

蔺修游理都没理她,仿佛睡着了。

他余怒未消,本不打算放她进来,可聂之炤那废物见了她就挪不动步,他若不叫她进来,他定能站在原地看她许久,误了正事。

无用透顶。

见他不理她,季攸攸也不着恼,径直走向他,在木榻上坐下。

近距离再看他,依然是好看得挑不出毛病呢。

季攸攸:“大师兄,你不是想看看平小姐有多美吗?我们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介意的,反正她肯定不会比我美,我允许大师兄偷偷看她两眼。”

蔺修游:“……”他想看别的女人,还要她允许?

忍无可忍。

“美人在骨,心思龌龊者,皮囊再美也不过一滩腐肉。”他睁眼看她,在她身上扫视一圈,直白地表明他就是在说她。

季攸攸不生气:“大师兄,你也觉得我长得美是吧?”她善于从玻璃渣里找糖吃,“我就知道大师兄的眼光是极好的。”

蔺修游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到无力,闭上眼睛,懒得理会。

“大师兄。”她靠近他一些,甜甜地唤他,“吃葡萄吗?”

蔺修游本想赏她一个“滚”,但一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冷了冷脸,闭嘴不言。

再敢把手指塞到他嘴里,断了她的手。

“大师兄你很困吗?困的话去床上睡吧,床铺软软的,舒服。”她的声音也软软的,像棉花糖。

蔺修游左手一抬,一道灵光灌入她口中,对她施了禁言术,令她说不出话来。

季攸攸:“???”完全发不出声了,大师兄怎么可以这样!

算了,既然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躺着,她自己去探探路好了。

聂之炤和上官云遨会来这个地方,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的,她先在宅子里晃一圈熟悉地形,再去找找那平小姐的闺房,看一看人界的大家闺秀晚上都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她下了榻,离开了房间。

没跟他打招呼,打不了招呼。哼!

蔺修游看着她开门出去,眸光微沉: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