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宫。

秦煜灼坐在榻上,右臂伏在面前的小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玉罐。

玉罐中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和一只通体乌黑的蝎子,两只毒物各占一方,紧张对峙,似乎下?一刻就会惨烈厮杀,杀得你死我活。

“殿下,礼部侍郎李承宣的事情查清楚了,他身后的人是英国公焦仲德,殿下的玉佩遗失也是焦仲德派人做的手脚。”站在一旁的侍卫成靖向他汇报。

英国公焦仲德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势力庞大。

“老狐狸。”秦煜灼嗤笑一声,抬手,指间洒落白色粉末到玉罐中,两只毒物顿时像疯了一般厮杀起来,恐怖骇人。

“皇上心里应该也清楚此事与殿下?并无干系,所以并没有为难殿下?。”

秦煜灼盯着罐子里以命相搏的两只毒物,眼中尽是残忍的兴味。

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还有明潇宫的那名宫女,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她就会去乾合殿伺候,盯着那位陶才人。”

那个丫头……秦煜灼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为她把过脉,秦霆泽并没有与她行房,但确实破了她的身子。

真就那么喜欢?他不?以为然。

秦霆泽不过就是想引他上钩罢了,那样一个毫无规矩的小丫头,胆敢跟他顶嘴、动手,他没当场杀了她已是仁慈,真以为他看得上?

“她这两日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数时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还算规矩。”

“借贤妃的手,给?她点教训。”

成靖愣了下?,不?太清楚自家主子说的“给?点教训”要做到怎样的程度。

殿下怎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但安排了人盯着她,而且还要给?她教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不?敢多问,应下?了。

秦煜灼挥手让他退下?,视线始终在玉罐中。

两只毒物殊死搏斗,很快便都奄奄一息,他啧了一声,拿过一旁的捣药杵,慢慢地将两只毒物碾成了烂泥,又加了几味药材,继续碾捣。

这剧毒无比的毒药,给?谁吃好呢?

他略略偏了头,认真思?考。

*

季攸攸盯着面前的女子,有些纳闷。

今日一早,她就发现邱嫣来了乾合殿,听说是之前的一名宫女摔断了腿,宫里重新安排了人过来。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看她殷勤地为秦煜灼端茶倒水,又得意地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季攸攸觉得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忍不?住小脑袋一昂,杵在一旁一动不动当风景。

正看书的秦霆泽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到刻意打扮过的邱嫣身上:“新来的?”他知道换了人,也知道是谁的手脚。

见问,邱嫣心头一喜,赶忙上前回道?:“回皇上的话,奴婢邱嫣,是今日刚到乾合殿伺候的。”

“嗯,抬起头来。”

“是,皇上。”邱嫣喜不?自胜,含羞带怯地抬起头,对上那张天人般的俊容,心头一颤,不?敢直视天颜,慌忙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既能看得上陶贞儿,便也能看得上旁的女子,她现在得了机会在皇上跟前伺候,只要她好好表现,一定也能像陶贞儿一样爬上龙床,成为皇上的嫔妃。

她并非贪心之人,只要皇上心中有她一席之地,她便心满意足。

季攸攸听到秦霆泽跟邱嫣说话,心中更是不高兴,嘟着嘴看向他,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眼眸含笑继续问邱嫣:“可会什么才艺?”

邱嫣心中更是激动,忍不?住声音发颤:“奴、奴婢自幼习舞,此前也曾为宫中的娘娘们献舞。”

“哦?也让朕开开眼。”

“是,皇上!”

可恶,讨厌,她要生气了!季攸攸见他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打翻了醋坛子,眼圈也红了。

大师兄才不?会这样!不?会看别的女人,不?会对别的女人笑得这么温柔,不?会把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她跳得很好看吗?他干嘛盯着看,看得那么认真?

他是不是也想把她收了?他是不是也会让她侍寝?他是不是也会把她抱在怀里哄,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只要他想,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有三宫六院,而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且还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就算他真的要碰别的女人,她又能如何?

一舞毕,秦霆泽拍了手,笑容不变:“跳得不?错,有赏。江寿,带她去领赏。”

“奴婢谢皇上!”邱嫣满面通红,喜滋滋地跟着江寿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秦霆泽和季攸攸两人。

秦霆泽看了眼像根小木头似的娇人儿,敛去笑意,拿过桌案上的书,继续看着。

两人暗地里僵持许久,终是季攸攸忍不?住了,一步一步挪向他,一副委屈的模样。

待她走到他身旁,秦霆泽两指扣了扣桌案,淡淡道?:“倒茶。”看也没看她一眼。

季攸攸更加委屈了,握紧小拳头,恨不得揍他一顿,可权衡利弊,还是默默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他现在不算她的大师兄,她没必要跟他生气,没必要……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茶水漫了出来,直到流得满桌都是,直到流到他的龙袍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抬头,对上他深沉幽黑的眸。

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话噎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秦霆泽“啪”一声丢下?手中的书,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进了内室。

“故意的?”他放开她,上下?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季攸攸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带着丁点儿小怨气别过头,闷声道?:“不?是的。”

“发什么脾气?”他不?至于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这么一问,季攸攸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一下?扑进他怀中,呜呜咽咽哭:“不?要你看别的女人,不?喜欢!”

秦霆泽失笑,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问:“朕看别的女人,还要你的同?意?”

“不?同?意!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看别的女人,不?准喜欢别的女人!”她紧紧抱着他,带着哭声蛮不讲理地说道?。

“大逆不?道?。”秦霆泽口中徐徐吐出这四个字,“陶贞儿,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朕就可以将你处死。”

天子,怎可能属于一个女人。

季攸攸:“你可以处死我,但我?活着,就不许你喜欢别的女人,就不许!”

很好,不?怕死。秦霆泽勾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娇小稚嫩的脸,委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到底是哪来的胆子让你敢在朕的面前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