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了,秦霆泽已经七天没有召见她了。

晨曦之下?,季攸攸站在屋顶,看着前去上朝的男人的身影,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唇,心中难过。

走出乾合殿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虽然他们的距离遥远,但季攸攸知道他看见她了。在他的注视下?,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再没回头。

她黯然垂眸,席地而坐,环抱住自己。

她不知道这样的冷战何时才会结束。

是冷战吧?他冷落了她,当她不存在一般,而她也一样,刻意想要忽略他,不去想他。

可是,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么揪心?

明明是他错了,她都没等来他的道歉,她却满脑子都是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找他,扑进他的怀中,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对他的思念。

她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如?果是大师兄,才不会伤害她,羞辱她,让她难堪、难过,也?不会跟她冷战。

可在这个世界,没有大师兄,只有秦霆泽。

所以就只有她低头,向他妥协吗?

底下?传来绿萝和青柠寻她、唤她的声音,她没有出声,她谁也?不想见,什么?都不想说,她害怕看到她们担心、焦虑的眼神,害怕听到她们的同情和安慰,她只想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

日到中天,趁着宫中人少,她从屋顶下来,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乾合殿,想到外面走走。

这些天,她没有走出乾合殿的大门,她每天每时都在等他,只怕错过。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能走去哪里。

她好像被这座皇宫困住了。

可仔细想想,她到这里是为了消除大师兄的魔性,带他回修真界,她真正爱的是大师兄,不是秦霆泽,她现在的身份是陶贞儿,不是季攸攸,她又何必代入季攸攸去要?求秦霆泽的爱呢?

把这里的一切当作任务世界,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陶婕妤,陶婕妤!”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她回转头,看到了匆匆跑来的邱嫣。

她叫她干什么??季攸攸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

邱嫣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嗔怪道:“陶婕妤,奴婢找您半天啦,可算是找到您了!”

“找我干什么??”她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她如今在秦霆泽身边伺候,她时不时能见到她,可两人从未有过交流。

邱嫣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冷漠,心中不由鄙夷。

不就是个小小的婕妤吗,得意什么?,这几天皇上都没有召见她,显然是将她抛在脑后了,就算今天她不死,失宠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她笑道:“是皇上让奴婢找您,让您去敬玉轩伺候。”

季攸攸闻言一愣,神情呆滞:“他……要见我?”

“是啊是啊,皇上正等着您呢,陶婕妤快随奴婢去吧,可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他终于想见她了吗?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开始往前走。

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小欢喜。

她已经在想,见了他要?说些什么?,是继续装不开心跟他闹别扭等他来哄,还是委屈巴巴地扑进他怀里?

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只要能和之前一样就好,她受够了不能与他相见的折磨。

她想着心事,心里既开心又激动,全然没有发现邱嫣带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

*

午后,秦煜灼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小憩,随侍一旁的小太监花峥也?忍不住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没多久,秦煜灼便睁开了眼睛,抬手,手中是从季攸攸那里抢来的香囊。

浓郁的药香扑鼻,他眉头微皱,心情陡然恶劣起来,紧紧将香囊攥在手心,起身,从窗口翻了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他的眼睛眯起,过了一会才适应。

他随意地往前走着,不确定自己要?走到哪去,只是想避开秦霆泽的耳目,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他走的偏僻的小路,走出一段路没有遇到一个人,却在经过一座假山时隐隐听到了人声,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解决了?”

“扔池子里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没气了。”

“那就好,这下?娘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可要在娘娘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虽然我现在在皇上跟前伺候,但我永远都是忠诚于娘娘的。”

“知道,只要你管住你的嘴,娘娘会记得你的功劳。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好。”

两人分开离去,秦煜灼从假山后出来,眸色冰冷,眉宇间尽是不耐。

那一男一女他认得,男的是在贤妃身边伺候的太监,女的曾经也?是贤妃宫中的人,后来被他安排到了秦霆泽身边伺候。

宫中的腌臜事,他自小便见得多了,但秦霆泽登基后,后宫不过寥寥数人,且他从未宠幸过任何人。

没有利益冲突,那几个女人平日倒也?安分。

也?不知那贤妃是要跟谁过不去,不过这种无聊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自嘲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打?算离开。但还没走出几步便猛地停下?,面上神情阴晴不定,心跳狂乱。

现在在宫中,对贤妃最有威胁的人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转身向附近最近的池子跑去,带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慌张。

他没几步就跑到了池边,果然看到池子中央有人,已经没有了动静,只露出半个脑袋。

虽然他没有看到她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想也没想就跳进水中,飞快地向那人游去。

手指碰到那人,他一下?将她翻转过来,看到了她惨白如纸、毫无生息的脸。

秦煜灼浑身冰冷,这一刻,他的眸中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只剩骇人的残暴和疯狂。

他抑下?滔天的情绪,环住她的身子游到岸边,将她从水里抱住,平放到地上。

没有浪费半点时间,他捏住她的鼻子给她渡了两口气,随后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她的胸腔,循环四五次后,她咳嗽一声,吐出了大量水,恢复了心跳,却依旧没有醒来。

秦煜灼抓住她的手为她把脉,眼神愈加可怕,片刻之后,他放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后脑。

果然,她的后脑遭受重击,肿得厉害。

“蠢东西!”他恨然骂了声,将她抱起,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为她诊治。

她的心跳呼吸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她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干系!秦煜灼恨不得将她丢下?,让她自生自灭,但他无法忽视在看到她了无声息的面容时内心的惶恐与崩溃。

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情绪?

那一刻,他想的竟是要整座皇宫为她陪葬!

她凭什么?!

他没有抱她回明烨宫,而是把她带到了静合宫。明烨宫有秦霆泽的眼线,而他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甚至恶毒地想,他要?把这蠢东西藏起来,让秦霆泽永远都找不到,他倒要?看看,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他会如?何!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的男人,和废物无异!

静合宫是母妃的寝宫,他和秦霆泽小时候便住在这里,后来母妃薨逝,他们兄弟被父皇安排到了别处,静合宫便空置下?来,但依然有两名宫女留守,每日打扫。

看到晋王殿下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一名女子进来,留守的两名宫女浣彩和弥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慌忙迎了上去,行礼。

“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去我以前住的房间把药箱拿过来。”秦煜灼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交代,“还有,这件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胆敢泄露半句,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浣彩和弥星忙不迭地点头,赶紧去准备他要?的东西了。

两个人的心里有着同一个念头:晋王殿下看来是真的急坏了,连“本王”的自称都变成“我”了……

还有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姑娘是谁呀?

秦煜灼把季攸攸抱到了最近的一间房,脱下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把她放到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住。

随后,他脱下自己潮湿的外衣,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放到了桌上,有几瓶药,还有那只同样湿透的蓝色祥云香囊。

扫了眼香囊,他眸中戾气更重,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伸手拿过黑色的药瓶,他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嚼碎,喂季攸攸服下?。

是保命的药丸,他总共不过三?颗。

热水、药箱、干净的衣服很快送了过来,他没顾得上换衣服,打?开药箱,拿出所需的物品,为她治疗。

另一头,秦霆泽得知季攸攸失踪,已是酉时,但他并未在意,只当她还在赌气,便没让人去寻她。

直到亥时他处理完政务,随口问了江寿一句,得知她还没回来,才意识到不对。

她不可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早晨的相视,他感觉到了她态度的软化,他分明看到她往前走了几步,他知道,那是她低头的表示。

他本打算今晚便将她唤到身边,不管她是继续闹别扭还是向他服软,他都会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哄慰。

七天对她的冷落,已是他的极限。

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回乾合殿,她会去哪?

他坐不住了,当即命令宫人去寻,甚至在片刻之后出动了护龙卫。

这一夜,皇宫注定不得安宁。

而远在偏僻角落的秦煜灼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从阎王手中夺回季攸攸的小命。

确认她无恙,他恨恨地拧了一把她苍白的小脸,直到她的脸颊泛红,他才略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转身脱下湿衣,用热水简单擦洗了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之后,他又用热水为她清洗了身子,从娇美的脸蛋到曼妙的身躯,哪一处都没有放过。

“蠢东西,记得,你的命……是本王的。”他拿过置于一旁的衣物,逐一为她穿上,先是桃红色的兜衣和小裤,再是淡紫色的睡裙,最后还为她穿上白色的软袜。

娇小的玉足被他握在掌心时,他的动作顿了好一会,目光也?停留了好一会,才意犹未尽地帮她穿好袜子,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丑时,撑头小憩的他察觉到响动醒了过来,转头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摸索着似要起身,却没有成功。

“动什么??好好躺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咦?听到他的声音,季攸攸转过头,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大师兄,是你吗?”

秦煜灼:“……”蠢东西,你找死!

“大师兄你怎么不点灯呀?我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了。”

“……”秦煜灼转头看了眼桌上燃着的油灯,再看向她明显没有焦距的眼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