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身边的人一动,季攸攸立刻从睡梦中醒来,双手一?把抓住他,不让他离开。
她睁开眼睛,眼前依然一片漆黑,顿时颓丧不已,有些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埋首到他怀中,喃喃道:“阿泽,今天可不可以不上朝?就在这陪我好不好?”
“上朝?”秦霆泽摸了摸她的头,哼笑一?声,“辰时都过了?,还上什么朝?”往常这个点,已经退朝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从前他?不以为然,如今却是印证在他自己身上了?。
听他这么说,季攸攸开心地笑了?,睁开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眸,盯着他?所在的方向:“那你可以陪我一?整天了?是不是?”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朕姑且就陪你一?天吧。”
他?调侃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江寿的声音:“皇上,晋王殿下派人送药过来了。”
晋王?送药?季攸攸心里奇怪了一?下,秦煜灼送药给谁?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秦霆泽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道:“是阿灼救了?你,为你医治,才捡回你这条小命。”
“哦……”她一点都不记得了?,既是他救了?她,她得空谢他?一?句便是。
“来,朕为你穿衣。”
季攸攸看不见,便由着他?折腾,等她被扶着走到桌前,闻到浓郁的药味,她不由皱了皱鼻子,扁了?扁嘴:“是不是很苦啊?”
“良药苦口。”秦霆泽亲自扶着她坐下,温柔的动作和宠溺的眼神看呆了?一?众宫人。
皇上何等身份,什么时候这么细心地照顾过?人?这个陶婕妤实在让他?们刮目相看。
季攸攸看不到他们惊讶的表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她看来,秦霆泽就是她的大师兄,大师兄宠她、照顾她,天经地义。
桌上摆了?十几?样早膳,有百合粥、杏仁酥、芙蓉桃糕、酸辣小白菜、虾米炒豆腐……都是季攸攸平日喜欢的。
“先?用早膳,再?喝药。”秦霆泽端过?粥,试了?下温度,喂她吃。
季攸攸吃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两块小点心便不再?吃了?,怕等下喝药的时候会吐。
秦霆泽端过?药,用勺子舀了?一?勺正要喂她,她开口了。
“阿泽,我?自己喝吧。”药也一?勺一勺喝的话,那得苦死她。
秦霆泽明白她的意思,便也没坚持喂,将药碗放到她手中,看着?她喝。
不曾想,季攸攸吹了吹,喝了?一?口,“咦”了?一?声:“这药一点都不苦,还……挺好喝的。”
“是吗?”连药也不舍得她喝苦的?秦霆泽眸子一?暗,淡笑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阿灼有心了?,贞儿趁热喝吧。”
“嗯。”季攸攸应着?,几?口便将药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这药的味道让她想起上回秦煜灼给她吃的蜜桃味的糖丸,他?这回……放了很多吧?
早餐撤下,门口的小太监跑了?进来,说是贵妃娘娘得知陶婕妤受伤,特别带了?礼物来探望。
秦霆泽转头问季攸攸:“想见她吗?”
“啊?这……也行吧……”反正她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就能省去许多烦恼。
不多会,曹文曦便在沈姑姑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她本就生得不差,精心打扮过后,更是风姿绰约,妩媚动人。
见了?秦霆泽,她行了?礼,便从沈姑姑手中拿过为季攸攸准备的礼物,道:“皇上,妾身得知陶婕妤受伤,心中挂怀,特别准备了?贺礼前来探望。”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人形人参,“这是两百年的人参,是家父机缘巧合从一老神医手中重金购得的,可以给陶婕妤补补身子。”
“贵妃有心了?。”秦霆泽抬手,江寿赶紧走过?去,从贵妃手中接过?人参。
“谢谢。”季攸攸礼貌地说了?一?句。
“妹妹不必多礼。”曹文曦看向她,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愤懑。
贤妃怎么就没把她弄死了?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丫头,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上身边,被皇上独宠?
一?想起贤妃的下场,她心中就难受。一?夜噩梦,今早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便被沈姑姑催着来乾合殿,说是要让皇上看到她对陶贞儿的友善。
她堂堂贵妃,竟要巴结一?个小小的婕妤呢,真是太讽刺了!
可眼下她却还要强颜欢笑:“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季攸攸点头:“好些了?。”虽然她看不见,却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想来,她是极不愿意见她的。正好,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任何一?个和阿泽扯上关系的女人她都不待见。
对,她就是这么小气!
曹文曦:“妹妹可要快一点恢复,皇上还等着?你伺候呢。”
“嗯。”季攸攸敷衍地应了?声,低着头,不再?吭声。
曹文曦目光移向秦霆泽,带着希冀,语声娇怯:“皇上,这月十七是妾身的生辰,妾身已有许多年不过?生辰了,今年可不可以请皇上前往瑾秀宫和妾身一?起过生辰?”
听到她的话,季攸攸原本低垂的头抬了起来,置于腿上的双手搅到了一?起。
不许答应,不许答应!她在心中念着?,紧张极了?,她才不要阿泽答应她,阿泽若是答应了?她,就表示要宠幸她,她才不许!
可秦霆泽并没有让她如愿,她听他说道:“贵妃所求在情在理,届时朕处理?完政务便过?去。”
季攸攸的心一?下掉入谷底,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眼角泛酸,只听到曹文曦欢喜的声音,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她呆呆地坐着?,心里乱极了?,直到曹文曦离开,所有的人退下,她猛地起身,赌气地想要离他远些。
可没走出几步,她就撞到了椅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秦霆泽从她身后将她扶住,拥她入怀。
他?知道,他?的小婕妤又要跟他?闹别扭了。
“旧伤未愈,又想添新伤了??”他?笑道。
季攸攸只觉委屈:“你都要宠幸别人了?,你说话不算话,我?不理?你了?!”
“朕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碰别的女人的!”她气狠了?,眼圈红得像只小兔子。
“朕一?言九鼎。”
“那你陪她过?生辰!”
“不过?是陪她过?生辰罢了?。”
“陪着陪着就滚到床上去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秦霆泽:“……”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想来不会是好话。他?挑了?挑眉,没接话。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季攸攸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可她才不要道歉,他?答应陪别的女人过?生辰就是不行!
就算那个女人是他的贵妃也不行!
她挣扎了下,要他?放开她。
“麻烦精。”秦霆泽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坐到美人榻上。
“贵妃的父亲是太师,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颇高,朕多少?要给他?点面子。朕答应你,朕陪贵妃过?完生辰便回来陪你。”他?同她解释,给了?她承诺。
季攸攸难过极了?,她不希望他?陪别的女人,可她也知道,是她无理?取闹了,他?是秦霆泽,是西秦的皇帝,终究不是她的大师兄。
半晌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妥协了。
*
三天后,季攸攸的眼睛恢复了?,可重见光明的喜悦却敌不过?内心的酸楚,这几?天,她只要一?想到秦霆泽会和贵妃一?起过生辰,她就心里酸溜溜,浑身懒洋洋,打不起精神来。
“陶婕妤,外面的晚霞可美啦,您出去看看嘛!”她一天没出门了,青柠知道她心情不好,很是担心。
“不想看。”趴在榻上的季攸攸扭过头,看向里侧,闷闷地说道。
“去嘛去嘛,您都在屋里呆了?一?天了,会闷坏的。”
“是啊。”绿萝也帮腔,“您今天饭也没好好吃,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他?才不会,他?忙着?呢,顾不上我?。”他?陪了她两天,堆了?一?堆的折子要处理?,今天他上完朝后一直呆在御书房没出来,哪里管得到她。
绿萝:“那您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呀,您后脑的伤还没完全复原,心情若是不好,身体又怎么会好呢?”
季攸攸听得烦躁,语气重了?些:“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她们又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情,她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把秦霆泽当作大师兄,不要像爱大师兄一?样去爱他,可他长着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他?的身上有大师兄的影子,她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喜欢被他?疼爱着、独宠着?,一?点都不喜欢和后宫那么多女人分享他。
可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又有谁能理解她?
绿萝和青柠见她听不进去,不敢多劝,只得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季攸攸颓废地闭上了?眼睛,心道:可算是清静了?。
也不知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没痊愈,还是心情不好使然,她又迷迷糊糊睡死过?去。
当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可似乎有哪里不对……她不是趴伏在榻上的吗?那此刻身下的大躺椅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那眼下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下爬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挂着?几?盏灯笼,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
“醒了?。”
冰冷的声音鬼魅似的在她身后响起,她心中一个激灵,一?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借着?远处灯笼的微光,看出了他?的模样。
“秦煜灼,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