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和沈清河进组《致璀璨》的那一天，刚好是这一年的冬至。
冬至的白天最短,夜最长。
男女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林枝感慨,已经和沈清河走过一个夏日和一个秋。
而沈清河颇为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激动不已：“这样就可以早点儿做这样那样的快乐事了。”
林枝：“……”
林枝贴近他耳边：“我们打个商量,如果你听我的，我就配合你早点儿做这样那样的快乐事。”
沈清河眼睛一亮：“你说,听你什么。”
“在剧组的时候，除了拍戏之外，闭上你绝美的嘴。”
不能嘴上骚，沈清河颇为遗憾,但为了漫漫长夜还是点头答应了。
《致璀璨》的第一场戏，是林灿代替突然病倒的楚教授,代一堂化学实验课。
从小到大作为公认的天才少女，林灿一路跳级保送，毕业直接留校任教,又是一路坐火箭的速度升到副教授。林灿长着一张清纯又乖巧的脸，却整日面无表情,能说一个字绝对不多说第二个字,学生们都对她好奇得要命。
不仅是学生，连城大的其他老师都觉得林灿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冷漠，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林灿就在城大独来独往，仿佛从《神雕侠侣》里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
………………
“姑姑来了，已经下电梯了！”
实验室，蒋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来,边冲边传达自己的最新消息。
化学系2020级三班，是学院公认的学生最皮，但成绩最优异的一个班，楚教授经常头疼，私下里吐槽，没想到当大学的教授还要像小学老师一样维持课堂秩序。
万众期待下中，“姑姑”推开实验室的门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很简单很朴素的运动服，一头直发随意束在脑后，穿的一点儿也不仙，可那张脸实在是太出众，又清冷又纯，随意一眼就能看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甚至忍不住吹个口哨。
“嘘——”蒋放就没控制住，一个口哨吹得轻快。
林灿走到讲台上，连抬眼皮都吝啬。
倒是下一秒摇摇晃晃走进来的人有了反应，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抬，声音懒洋洋的：“蒋放，出去，抱头对着墙站着。”
教室里的哄笑随着顾城亦的到来烟消云散，蒋放人傻了：“顾顾顾顾教授……”
顾城亦笑了笑，样子和地狱来的阎罗王没区别：“怎么着，还要我请你出去？”
那个“请”字，咬得极重。
蒋放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经过顾城亦时鞠了个躬，忙不迭地出去罚站了。
如果说林灿是城大小龙女，那法医学系的教授顾城亦就是城大任我行，能力超群，手腕一绝，所有人都对这位顾教授又敬又怕。
“这不是化学实验课吗……撒旦怎么会来？”
下面有学生压低声音八卦，旁边的人将头摇成波浪鼓，也是好奇：“我也不知道，也没听说撒旦和姑姑认识啊。”
“撒旦”，是城大论坛给顾城亦起的外号。
顾城亦在众人的好奇中，走到刚才蒋放的位置上坐下来，他举了举手：“林教授，可以开始上课了。”
一直没出声的林灿总算有了反应，她秀气的眉头皱紧，看着台下的顾城亦：“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城亦眨巴眨巴眼，看起来有些少年气的调皮：“上课的林教授全身上下都在发光，我是来瞻仰您的光芒的。”
旁边有女生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林灿的眉头皱得更紧，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顾城亦眉头一挑，又说：“瞻仰完光芒，就可以展开计划将发光的太阳拽到我身边了。”
………………
镜头拉远，显示器画面，“顾城亦”的脸充斥着整个屏幕。
他眉眼张狂飞扬，可眼底却是海深的深情。
这是属于顾城亦对林灿的深情。
他们青梅竹马，自年少相识，暗恋在时间的沉淀中发酵，那酒香醉人，顾城亦一醉十年。
显示器后面的女工作人员被沈清河这个眼神电到了，捂住嘴掩住冲口而出的惊叫。
“卡！！很好，一条过，休息一下准备进下一场！”
导演喊完，别的演员都有了动作，只有沈清河还保持着顾城亦刚才的姿势，一眼不错地盯着讲台上的林枝。
林枝试图让自己沉浸在林灿的冷若冰霜里，可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捂着被盯到发红的脸往实验室外走。
他们有过约定，在片场除了拍戏外沈清河要闭嘴。
但这男人就算不张嘴，光靠眼神就能让她脸红心跳，可真有他的。
沈清河满意地勾着嘴角，不慌不忙地迈开长腿，追着自家老婆去了。
沈清河接这个戏，一是想给林枝保驾护航，二来也是剧本不错，尤其是顾城亦和林灿的感情线，几乎是直接戳中了他。
在某些方面，顾城亦和他本人高度重合。
都是认识对方超过十年，都是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对方不知道的暗恋，都是拿对方当成自己的太阳。
其实沈清河偶尔在想，如果他没有臆想的病，对喜欢的枝枝会怎么追求？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如果”。
可是《致璀璨》出现了。
当沈清河看到第一场戏那一句“展开计划将发光的太阳拽到我身边”的台词，就立刻决定接演。
戏中的顾城亦，将沈清河的这个“如果”用另一种方式实现。
而他要用这一双深情眼，将枝枝在戏内撩得脸红，在戏外撩得合不拢腿。
——
一天拍摄结束，沈清河的嘴得以解禁。
他迫不及待地拖着林枝回酒店，“时间不负有情人，我们也不能辜负时间，一分一秒都要珍惜。”
林枝只是想让沈清河在拍摄现场别那么过分的骚断腿，但没想到沈清河真的能做到一整天除了拍摄之外一句话不说。
她挣扎着：“外面刚飘了雪花，风景正好，我们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去。”
沈清河摇头：“再美的风景也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林枝：“……”
这夸奖又开心又觉得羞耻是怎么回事？
两人做拉锯战时，林枝的手机铃声将她救了。
领证之后，沈清河就将林枝的铃声改了。
“让我们一起学林枝叫，一起说‘天晴了雨停了，我老公今天帅得我又行了！’”
铃声响了三秒林枝就接了起来，“哥！！”
一听是大舅哥，沈清河不再骚了，手捏着林枝的脸颊，习惯性揉揉捏捏，眼看着她表情瞬间僵硬，指尖下的肌肤霎时转凉。
她挂断电话，怔了几秒才想起来慌乱，“爸，我爸爸……”
林枝一出声，就是抑制不住的哭腔，连话都说不完全。
“没事别怕，有老公在。”沈清河知道事情不对，迅速把宋小野叫过来，订好机票飞回济城。
这大半年来，林岳庆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经常昏迷，这一次更是一连昏迷了几日，醒来之后病症加剧，连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林岳庆知道林枝在外地，不让林末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她，免得影响她工作。
可林末太知道自家妹妹，如果，如果阿枝真的错过了见爸爸最后一面，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下半夜四点多，林枝和沈清河赶到了城西疗养院。
雪花簌簌地飘，落了一地白霜。
疗养院一楼的灯昏黄，将门口林末的身影衬得寥落沉寂。
“哥！！”林枝松开沈清河的手，朝着林末跑过去，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林末下意识将她接住，拍拍她的肩，语气温柔：“回来了。”
“嗯，爸爸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现在在睡着，苏阿姨在陪着。”林末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明早爸一醒，我会想办法把她支开，到时候带你们进去。”
林枝沉默地点着头。
林末偏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清河，虽然他留了空间给他们兄妹，眼睛却一直定在林枝身上。
“我之前问了爸，他明知道苏阿姨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不拆穿，甚至还一直纵容到现在。阿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枝抿紧唇，摇了摇头。
“因为他爱苏阿姨，他怕一旦拆穿，以苏阿姨那么骄傲的性格，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带给她失败的人。只有留在身边，他才能照顾她，才能让她不至于做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么多年，爸为了我们，为了苏阿姨，每天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将这个家维系。我为人子，不明白他的苦心，让他积劳成疾，这是我的错。”
林末第一次在林枝面前红了双眼，不过只是瞬间他就将自己情绪调整好，又是对阿枝语重心长教导的兄长。
“沈清河对你多好，我都看在眼里，每次我和爸说起你们，他都笑得很开心。我们都要过得很好，爸才能放心。”
林枝看着沈清河。
他站在雪夜茫茫白色间，张开嘴，唇形辨别出他的话：别哭，我在。
她不哭。
她要笑，要告诉爸爸，她过得很好。
遇见沈清河之后，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好。
今晚黑夜最长。
可遇见璀璨的人，每一寸黑暗都会被照亮。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都能遇见那个，璀璨的人。
反正我遇到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