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那边已经把孩子安置妥当了,就住在正院,让大丫鬟问春亲自照看。”

靖王颔首:“南朱园里头的事交给王妃,外?头你安排人盯着。”

萧玉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只得含糊应下:“奴婢知道了。”

听到靖王这样说,她心里有暖意泛起。

这家伙看着漫不经心的,其实对英国公府对她都挺关心的。

知道他亲近英国公府动机不纯,但萧玉觉得他没有在自己跟前展露邀功,而是默默安排,这点便令她欢喜。

“你这是什么表情?”

靖王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萧玉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低着头笑了。

她只得将头埋得更低,含糊其辞地解释:“主子恕罪,奴婢正好想起了一桩好笑?的事。”

靖王合上眼睛,淡淡道:“下去吧,让明德值夜。”

“是。”萧玉不?敢再言,赶紧退了出去。

一夜无事。

再醒来的时候身在南朱园。

身旁染冬打起帐子:“王妃,方才王爷遣了人了来说,太后娘娘今日要召见王妃和侧妃。”

萧玉昨日一直为姐姐的事奔忙着,倒把那日太后说要处理侧妃一事抛到了脑后。

经染冬一提,这才想起来。

“叫人去跟洪侧妃说一声罢。”

“是。”染冬应下,继续道,“王爷还问,南朱园什么时候传早膳。”

他真要每日来南朱园用早膳呀……

萧玉忍不?住便笑了起来,快步走到妆台钱,不?等丫鬟过来,自个儿便梳妆。

染冬正愣着,念夏端着水盆从外头进来。

“还不?快过去。”

“是。”染冬回过神,赶紧上前去为萧玉梳头。

萧玉把梳子交给染冬,又问:“问春那边如何了?”

“奴婢刚去看过了,说是昨夜里一直哭,也没睡觉,快天亮才阖眼。”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萧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叫那孩子多睡会儿,早膳比着我的份例来备,衣裳也得做好的。回头让长青找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过来。”

想了想,补道:“这院里都是丫鬟,去府里拨两个机灵的小太监过来陪他玩。”

问春做事牢靠,但性子闷,连萧玉都觉得她无趣,小孩子就更别说了,还是小太监们更会玩闹。

玩得高兴了,许就不?想旁的事了。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丫鬟们俱是手脚利索机灵的,待萧玉梳妆完毕,外?头饭桌已经布置妥当,还未落座,便见靖王进了院门。

靖王喜欢鲜亮颜色,今日便穿了一袭宝蓝色五爪金龙锦衣,身影一晃,便叫人挪不开眼睛。

萧玉走到门前,低头朝他福了一福;“王爷。”

靖王打量了她一眼,唇角一扬,笑?道:“耳环不?错。”

耳环?

今儿因着要进宫谒见太后,萧玉的衣服首饰都是精心挑选的,戴的这副耳环是她最喜欢的珍珠贝珰,算不?得十分名贵,却是极精致的。是文昭、阿筠还有她一起收集的珍珠和贝壳,送到御用监请工匠打造的,贝壳里头还镌刻上了三人的名字,世间仅此三副。

靖王还挺有眼光的。

然而萧玉正想搭话,靖王已经走在饭桌前落座了。

很显然,在他眼中,这桌早膳的吸引力比萧玉要强多了。方才夸耳环好看,只是随口一说,并非为了同她搭话。

他端起粥碗,抬眼见萧玉还站在那里,不?解道:“怎么不?坐。”

萧玉怏怏坐下,也拿起了筷子。

底下人知道靖王要过来用早膳,原是备得十分尽心的,光是粥品就有四样,另有四个热盘、两个冷盘,以及两味腌菜。

靖王吃得兴起,坐下后便没同萧玉寒暄,待放下筷子,眸光方才转向萧玉。

“王妃觉得,太后今日召你们进宫,是要说什么?”

“太后待我亲厚,原就时常召我进宫的。”

靖王笑?了笑?:“太后见王妃自是寻常,本王只是好奇,太后为何想见洪氏?”

萧玉因着耳环的事郁结在心,但听到靖王称洪曼青为洪氏,显见十分生疏,心情?不?自觉便好许多。当下把实?话说了出来:“太后担心我不?通后宅之事,所以想让洪侧妃进宫,看看她品性如何?”

“王妃觉得洪氏品性如何?”

“只是粗略见了一面,哪里就能知道品性了?”萧玉说完,见靖王笑?得意味深长,知道他在试探自己,便道,“她是王爷的女人,王爷喜欢就成,何必问我?”

靖王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外?头丫鬟道:“洪侧妃到了。”

她倒来得快。

“叫她进来吧。”

染冬领了洪曼青进来。洪家跟云平侯府是亲戚,因此洪曼青进宫拜见过几?回皇后,也是在坤宁宫里见到了兰妃,被兰妃相中了要做儿媳妇。不?过京城里跟皇家沾亲带故的那么多,她这种出身,也没什么人在意。是以她没有正式拜见过太后。

今日听得太后召见,自然有些紧张,打扮得隆重起来。

“王爷,王妃。”洪曼青恭敬行礼。

靖王只是略微颔首,便转向萧玉:“既然准备妥了,就早些进宫,别让太后等久了。”

“嗯。”

萧玉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洪曼青往宫里去了。

今日太后召见,神武门那边早有慈宁宫的人等着,因此很顺当地入了宫。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萧玉在前,洪曼青在后,一起朝太后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

萧玉依言落座,另有宫人给洪曼青搬了个绣墩,让她坐在萧玉的后头。

虽然洪曼青坐得远,太后的眸光还是在洪曼青身上打量着。

“哀家是头回见你吧?”

洪曼青起身,恭敬道:“妾身在去岁重阳宴上拜见过太后。”

重阳宴上那么多人,太后不记得她也是自然。

太后颔首,问了她一些洪家的事,又问了她自己的喜欢,读什么书、习什么艺,洪曼青一一作?答,十分得体。

萧玉吃不?准太后打的什么主意,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唠家常,没见到训诫她呀。

她按捺着心思,喝着香茶静静听着她们说话。

“说起来这天就要冷了。”

萧玉见太后眸光转向自己,放下茶杯道:“慈宁宫里四季如春,最是舒适,太后不必担心。”

“慈宁宫再舒适,哀家也不?能整日在屋子里憋屈着呀。况这地龙再怎么烧,也烧不过这严冬的寒气”

“太后要离宫么?”萧玉讶然。

太后看着萧玉,含笑点头:“哀家这老寒腿越发厉害,你知道的,皇帝在杭州给哀家修了一座行宫,原想着去年就过去,舍不?得皇帝、舍不?得你们。可这今年还没入冬,腿就酸疼得不?得了。哀家便同皇帝说了,今年必得过去了。”

去杭州?

京城附近也有几?座行宫,萧玉以为太后要去附近,没想到却是杭州。

杭州好远啊,爹爹说坐船要坐一个月才能到。

以太后的年纪,舟车劳顿到了杭州,怕是以后都不回京了。

萧玉外?祖母早逝,太后与外?祖母姐妹情深,一直很看顾外祖母的后人。外?祖母有三子一女,三位舅舅都没住在京城,因此太后的关爱几乎落在了英国公夫人和萧玉身上。萧玉虽不敢妄言,但她一直觉得,若是亲外?祖母还在世,也不?会?比太后对自己更好。太后离京,对萧玉而言,这座皇宫立时就冰冷了许多。

“好孩子,别哭呀。”太后看到萧玉眼中的泪意,心中亦是感怀,拉着萧玉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哀家这把年纪,过去了怕是就不?回……”

萧玉赶紧捂住太后的手:“不?许胡说。”

太后的眸中亦有了眼泪,却是笑道:“你们还年轻,腿脚利索,你们来杭州看哀家。”

“真的要去么?”

太后颔首:“那当然,市舶司给哀家的船都已经备好了,只等着哀家择日南下。”

“这也……这也太匆忙了。”这事对萧玉的冲击实在太大。

皇帝修建杭州行宫的事萧玉是知道的,太后之前确实提过要去那边居住,但儿子孙子都在京城,太后也是不舍得的,现下居然就要去了。

太后跟着叹了口气,伸手捶了捶膝盖:“哀家原想着再拖几?年,可这膝盖着实?疼得厉害,拖不?得了。”

萧玉着实?不?知该说什么,抹了抹脸颊的泪痕,担忧道:“太后一个人去么?到了杭州可没人陪你说话。”

“皇帝让康王送我过去。”

康王?

祖母南下,亲孙子护送是正理,但康王不?可能久留。

“那康王把太后送到杭州,是不是就要回京?”

“皇帝还给了他巡视海防的差使,他也是个勤勉能干的好孩子,这一趟南下怕是要明年才回京了。”

萧玉刚刚其实在心里头滑过一个念头,想撺掇太后改变心意,让靖王和她一块儿送太后去杭州。

只是太后说康王此行还有巡视海防之责,显然,靖王是不可能替康王担这份差事的。

“那太后一个人住在杭州行宫,也没个人陪着说话呀。”萧玉道。

“谁说不是呢!皇帝原想着想文璟跟哀家一块儿去,他一提哀家就没答应。”

“为何?”

太后拍拍萧玉的手:“文璟是个贪玩的,让她去杭州陪哀家,她哪耐得住呀。若是皇帝压着,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哀家还得哄她。”

的确如此。

而且远离京城,势必远离了皇帝,远离了恩宠。

宫中的人,除了后妃,皇子皇女们亦是如此。

去了杭州虽得太后照拂,可太后毕竟年纪大了,万一仙去,再回京城,怕是同皇帝也生疏了。

萧玉看着太后神情?,一时于心不?忍:“太后,让阿玉陪您去吧,阿玉愿意在杭州伺候您。”

太后眸光一震,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手指在萧玉额头上轻轻戳了一戳。

她自然明白萧玉的话出自真心,可她今日说这么多,可不是为着要萧玉陪她去杭州。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最近状态欠佳,但大家放心,已经调整好了,之后会坚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