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养成守则

作者:璃原风笙

皇帝把傅珞灵叫出列来让豆蔻看看?,豆蔻眨了眨眼看面前的小哥哥,这不是刚才给她递帕子的小哥哥吗?

“含芷,朕把你许给这位傅家的哥哥,可好?”

因为上几回?的事,皇上觉得对这个女儿多有亏欠,所以指婚的事便先询问豆蔻的意见。

豆蔻闭紧嘴巴不敢说话,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哥哥的方向,她不敢胡乱说话,就怕会触犯了什?么。

刚才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呢。

“不要害怕,含芷,告诉父皇,你想不想跟这位傅家的哥哥一起玩?”皇帝见女儿的表情,明显是刚才吓着了,现在宛如惊弓之鸟的神情?让他格外疼惜,说话的声音也不由低柔了下来。

豆蔻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止不住地向后望。

而她的太子哥哥却依然一副难看的表情,用想吃人的眼神看?着她对面的这位傅家的小哥哥。

“你不用看你四皇兄的意见,你就告诉父皇,你喜不喜欢这个哥哥?”

豆蔻一直在看谢元祐,没留意细听,乍听之下,以为皇上在问她喜不喜欢她的哥哥。

“哥...哥哥?我...儿儿臣喜喜欢哥哥呀...”豆蔻目光还胶在谢元祐身上道。

“如此甚好,那朕便...”皇帝高兴地一敲手心准备下旨,谢元祐黑着脸,立马“唰啦”一声从人群中站出。

“父皇,皇妹年幼,今日之事也吓坏了,现在宴席差不多了,儿臣想尽早带她回去歇息,请父皇恩准。”谢元祐下礼道。

皇帝瞧了瞧表情?慌张,满眼狼狈的小姑娘,心生怜惜,点点头答应了。

豆蔻被哥哥牵着手?从大殿离开的时候,目光错乱中和九岁傅珞灵的目光对上了,小少年想起小公主刚才结结巴巴地说喜欢他的样子,不由对她礼貌地点头笑了。

豆蔻大眼睛错愕了一下挠了挠头。

正好这一幕被转身过来的哥哥看见了。

谢元祐只觉胸腔中生起了一股郁燥烦闷之感,只想尽快将妹妹带离这里?。

因为豆蔻被太子匆忙拉走,皇帝来不及指婚,小窦氏一直有些遗憾。

太子一直是小窦氏处心积虑想要废掉的,但是经过一些事,她发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但比她想象的心思深沉难以对付,就连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她也有些看?不准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子对这个没有母亲的庶妹,看?起来感情?不一般,并非单纯地利用这个会使巫蛊的庶妹。又兴许是,太子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牢牢把握住这个庶妹,使她日后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也未能知,毕竟太子心思深沉得可怕。

但她觉得,她可以从十一公主这里?先?安一个钉子,日后如若真的发生什?么,起码她得有掣肘的可能。

太子被幽禁东宫的事,早前已在京畿之地传开,侯爵贵户间无人不知。

一时间,京内站太子的官爵家眷在京中的地位陡然矮掉了一截。不少人甚至悄悄地朝小窦氏范围的势力围靠,纷纷拥护起五皇子。

京城京郊芜山一带,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峰,独立于芜山群中间,名叫独孤山。

独孤山山顶的路崎岖,一般人只能及山腰处,山顶入云的地方无人能至。所以也没人得知,山顶顶尖之处住了位奇怪的老头,那老头有时会伪装成?别的人,到山腰的佛寺偷供品吃。那座佛寺平日贵人来得多,于是,他便掌握了不少皇室事情?。

近日京内流传至广的,有关于太子殿下为拥护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庶妹,从而被贬职软禁的事,自然也落到老头耳中。

老头嚼着供品听人议论着,一边自言自语:“那个妖精小公主,不该是月姬的女儿吧?”

而在佛寺寺院角落一处偏僻静谧的院落,有一队穿着不凡,一看?就是贵户人家的家仆,带了好些日用之物前来敲门,在这古朴素净的院落中,衬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诞,主家知道您喜静,不欲叨扰,故只是差遣奴等来给老夫人送些日用之物,顺便带了厨子来给老夫人做寿面。”

身穿素色伽蓝褂,一头银丝束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正在院里打坐敲着木鱼,等来人走近了,才慢慢放下敲锤,语气冷沉道:“这么多人上来,又是厨子又是抬礼的,还说不是叨扰?”

领头的家奴愣了愣,只得垂头下礼,不敢多言。

老人让随身的婆子从那大堆物中挑拣了必备的一些简朴的日用之物,就斥令那些人将东西抬下山了,连煮寿面的厨子也没有留。

家奴顿住,急急道:“老夫人,这些您都不要,但是...那边那个小匣子装的,请您留下。”

老夫人看?了一眼家奴说的那个木质小匣,那是用一个颇为简单的素木小匣,木质并非太高档,也并非太差的白松木,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和雕刻,显得过于朴素了。但却是老人喜好的格调。

“谁送来的?”老人用她那枯枝般嶙峋却看出早年不失保养的手?,轻轻抚挲匣面。

家奴又是一愣,“还...还能是谁,自然是舅老爷知道老夫人您喜欢,才弄来送您的。”

“不。”老人打开匣子,把里?头的一个用红色络子结成?的复杂寿结取了出来,“那家伙可没有那么巧的手?,和那么细的心。”

“只有我的棠儿,”老人老得浊黄的眼睛里?盈出了一滴泪,“只有我死去的棠儿,以前每年在我生辰,都会亲自为我打一个这种寿结...”

东宫里,谢元祐坐在梓树下轻抚琴弦,明明平时爽利轻快的指法,今日却格外冗沉,豆蔻规规矩矩地跽坐倚在一旁听看。

刚开始豆蔻还能认认真真听,看?哥哥每一指的落下,都费劲儿往脑子里?记,可没多久,听着听着,安静摆在膝盖处的小手首先?开始不安分地溜了下去,摩挲路经树根的甲壳虫。

玩着玩着,坐得酸累的双腿也开始放松,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眼神儿也开始四处张望了。

正值炎夏,豆蔻小院里的处处投下一片令眼底舒适清凉的绿意,有粉蝴蝶在期间追逐飞舞,墙角边用大缸养了一缸缸粉色的荷花,有小青蛙从荷叶间穿跳,带起晶莹水珠,发出呱呱鸣唱。

小豆蔻的心早已被周围的景带得发散开了。

谢元祐老早就注意到小家伙分神心不在焉,但他没有停下指尖的动作,干脆给她演练起了另一首曲子。

泠泠的琴音响起,似流水,似轻风扯动云絮,给这夏日添了凉意。

豆蔻一颗闹腾鲜活的心脏,也随着弦声舞动了起来,伸出指尖靠在哥哥身边逗弄迷途飞来的花蝴蝶。

见蝴蝶成双成?对停在自己萝卜似的小手指上,忍住要喜悦喊出来的冲动,缓缓地带着蝴蝶站起,来到哥哥半束半披的墨发上,把蝴蝶放到哥哥头顶,开始歪着脑袋左右观赏哥哥发顶的蝴蝶“簪饰”。

随后,小家伙似乎是玩兄长的头发玩厌了,小短腿站累了,哥哥满头的小辫子还没拆,就倒在兄长的膝盖上像蠕虫一样扭动身子。

见哥哥继续抚琴不理她,小家伙愈加肆无忌惮,开始玩兄长腰间的绦带,每拨弄一下就掀开眼皮看一下哥哥,发现哥哥注意到她时,她就毫不吝啬给个明媚的笑脸。

玩着玩着,好几个红色造型复杂的绳结从哥哥怀里?掉了出来。

小家伙拿过绳结眼睛一亮,“哥哥!哥哥!这什?么好漂亮呀,是哥哥编的吗?”

谢元祐的琴声停了下来,看?着小家伙手?里?鲜艳的寿字结愣了一愣。

“这些都是编坏了的。”他声音冷清地道。

“编坏了也这么好看呀?哥哥太厉害了!是谁教你编的呀?”小家伙倒在他怀里?拿着绳结一晃一晃的,小脸兴奋。

“是...我母亲。”谢元祐突然滞了一下道。

“哥哥的母亲...”小家伙不再?玩闹,将身子坐正,拿着绳结若有所思起来。

谢元祐突然意识过来,豆蔻的母亲早已在她生下来那会就不在了,如今就连大面大鼓也烧毁掉,现在的那个是他按照在寒月宫当过差的两名宫女口中听来,再?加以重做的。

“豆蔻...”他刚要斟酌着言辞抚慰她,就见小家伙突然露出春花般的笑颜:

“哥哥的母亲,那不也是我母亲吗?我是哥哥的妹妹呀...”

谢元祐喉间一窒,“嗯...对,是的,也是你母亲。”

“我们的母亲...”豆蔻往小胸脯前贴紧那几个绳结,靠在兄长的怀里?望着蔚蓝的天边,投映出蓝天白云的剔透眼珠里满是好奇,“我们的母亲长什么样子的呢?她...漂亮吗?”

谢元祐回?想起记忆中那抹圣洁纤瘦的身影,已经不甚清晰了。无论在她面前站着的是卑贱的乞丐还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又或是曾经犯过恶伤害过她,如今痛改向善的恶人,她都能以一副慈爱悲悯的胸怀来容括、包涵。

威严而不失慈善,干练而不失人情?,民望颇高民心归向的她,存在便是要让宏光帝抓狂感到地位岌岌可危的存在。

那样的她...应该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后悔他的出生吧?

太子心里?面指的其他人,就是小时候疼爱过他的外祖母和邢姓舅公家的人。

外祖母原本是开国老元勋邢家的嫡女,嫁给了当时在朝中仍未举足轻重的窦家,后来窦氏一族凭借老夫人娘家的关系,加之老夫人之女贵为一国皇后的关系,跻身成?了朝政举足轻重的权贵。

可元皇后大窦氏在早年黄河水发的水难中甍后,家里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妹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被皇帝钦点为后。

庶出的身份不配为后,窦氏一族为了保住在朝中的地位,不得不劝窦老夫人将小窦氏记在自己膝下为嫡。

可老夫人拒绝了。反倒放下和离书一封给窦公,从此与窦家再无瓜葛。

窦公气坏了,不得已之下,为了让小窦氏成?功继任为后,只好把小窦氏的生母提上来当妻。而窦老夫人从此躲进深山里?青灯礼佛,为亡女吃斋一辈子。

“殿下!殿下!”魏舂抱着一个木匣匆匆跑了进?来,当当即他就愣住了。他看?见太子头上用一条绶带绑成?个可笑的蝴蝶,发鬓上满是小辫子,腰间的绦带也编着辫子,怀里?还抱了一个睡熟的娃。

“殿...殿下...您头上...”

“嘘!”谢元祐皱眉朝他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察觉自己头上的异样也并不在意,只朝他冷冷地投来一眼,止住了魏舂的喊叫。然后轻轻将怀里?睡熟的家伙放到树荫下,这才站起走到魏舂身边,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忐忑:“外祖母...她老人家可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先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