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没羞没躁地给公主挑男人的时候,太子突然?来了,吓得蕴儿慌忙跪倒,手边的首饰头面和华衣撒了满地,大气都不敢出。
谢元祐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蕴儿,蕴儿抖成筛子,然?后就听?见太子殿下毫无感情地一句:“教坏公主罪加一等,拉出去?...”
“哥哥!”豆蔻连忙喊住了他,“蕴儿是?在?逗我高兴而已?,你别怪罪她。”
谢元祐一双如鹰隼般锐利又如暗潭般幽漆的眸子,终究还是?落在?了豆蔻手边的画像上。
豆蔻趁着哥哥没有在?意?蕴儿了,赶紧给蕴儿比眼色,蕴儿抱紧了散落满地的珠花连忙退出房间。
见哥哥还盯着她手边的画像,豆蔻高兴起?来:“哥哥喜欢吗?我也很喜欢这画,送给你吧。”
说着豆蔻就将?画像端到了哥哥面前。
哥哥突然?主动来找她,豆蔻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两年来她丝毫不敢松怠,不但写的字越发好?看?,琴棋书画没有一样落了下乘。
本来哥哥刚回来的时候她就想在?他面前卖弄了,却不料他一直在?躲她,她一直也没有机会。
此时她弯眸将?手里的画递上,只想听?他说一句夸赞她的话。
“既然?你自己喜欢,好?生收起?吧。哥哥给你讲故事,讲完就走。”谢元祐立马将?眼神错开,走到房间距离她最远的位置,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想听?什么?”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清什么感情。
豆蔻失望地将?画放下,想靠近他坐下,脚步才抬起?,就被谢元祐制止了:“就坐那吧,我讲完就走。”
豆蔻愣愣地点了一下头,乖巧地坐在?原处没有反驳,等哥哥将?故事讲完站起?身要走,她也没有一丝不满去?拦他。
倒是?谢元祐自己按捺不住走了过来,看?见豆蔻在?垂着头盯紧案上的画时顿了顿,豆蔻疑惑地抬头来看?他,潋滟的杏儿眸轻快地扇盍了一下,看?得他有些目眩。
“哥哥,怎么了?故事讲完,你不走啊。”豆蔻语气里透着奇怪。
谢元祐皱了皱眉道:“给你讲了故事,那...”
“知道啦。”豆蔻点了点头,“宫宴我不去?就是?了。”
豆蔻答应他了,见他还杵在?那里没走,她停下想将?画像装裱的手:“怎么了,不是?走吗?”
“还有一点...”谢元祐声音变得晦涩起?来:“什么世?子傅珞灵之?辈的,全?都配不上你...你不要...”
豆蔻奇怪起?来了,歪着头朝他瞪眼,“哥哥是?认为你妹妹是?什么神仙人物吗?你以为什么天皇老子都瞧得上我啊...还人家配不上我,我配不配得上人家还说不定?呢。”
“不许妄自菲薄!”谢元祐突然?冲动道:“我的豆蔻是?天下间最好?的姑娘!所以...”
他咽了咽沫,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撇过脸后退了一步,“□□后自会给你挑一个举世?无双的儿郎,你不要着急。”
豆蔻突然?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像,那是?她半梦半醒半真半假的梦,梦里她已?经渡完了短暂的一生,那一生哥哥也是?说给她找一个举世?无双的儿郎,然?后她就嫁给了傅珞灵。
“举世?无双的儿郎,那不是?傅大人吗?”不知怎地,她就脱口而出了。
谢元祐听?了脸色沉得像锅底,毅然?朝她走近一步。
豆蔻面前一暗,下意?识到是?哥哥高大伟岸的身子挡到了她跟前的光。
“傅珞灵不是?。哥哥终将?会给你找到一个的。”说完他已?经明显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脏某处隐隐要开始绞痛了,但他还是?撑着一口气说完,“你不要...喜欢上他们。”
谢元祐说完,捏紧腕边的佛串慌不迭地转身就逃。
才走开半步,就又像克服了天大的障碍般艰难转身,目光深沉中带有极度的不舍,哑着嗓道:“那画...还是?送我,好?吗?”
谢元祐浑身大汗叠小汗,小心翼翼地捏紧画像躺倒在?自己的床榻上。
殿内已?经将?所有人撤离了,只剩下他一人。
心脏绞痛了许久,他疼得脸容几乎扭曲,在?最痛的时候,他甚至捏碎了好?几颗佛珠,怀里那幅画卷仍旧完好?无缺,一点皱褶都没有。
他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墨发零散开,将?一臂抵在?自己眼睛处,弯起?唇来嘲笑自己。
明明向人要来了画像,自己是?会忍不住动情动欲,导致体内两种蛊毒相撞,心绞至窒息的。可偏偏,当他瞧见他的豆蔻将?他英武执戟的形象描于画纸上时,他又忍不住生了贪念。
他想要她替他画的画,想要得快发疯了。
一心慕仰着他的豆蔻,脑子里塞满了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影子,然?后专心一笔一划描出人像的样子,多么可爱啊...
可爱到他忍不住想牢牢抓握在?手心里,却又怕将?她抓碎。
两年前在?独孤山上,豆蔻因?为控制不好?体内的巫力,将?自己反噬,他毅然?帮她将?颈项间的蛊纹吸噬掉,从此以往,他的体内除了相思连理蛊,就又多了另外?一种蛊毒。
本来一个相思连理蛊,并没什么大碍,但要是?同时出现两种蛊毒,便会在?体内产生影响。
他一个凡夫俗子,动情动欲之?时,便是?他两蛊毒相撞,心脏绞磨,承受万炼痛之?时。
常人经受他这种痛,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偏偏那人是?谢元祐,意?志力超凡极致的战神太子。
那些年,如若不是?他过人的毅力和意?志,早就被陷入小窦氏设下的陷阱,被剥掉太子之?位尸首都冷了,但他是?谢元祐。
可谢元祐再能耐毕竟也是?一介凡人,任凭带发修行,遁入空门,赐法号,日?夜诵经。只要他一踏入东宫,看?见那双澄澈得如幼鹿般的眼睛,再次看?见她一颦一笑,他还是?瞬间就堕落万丈之?深了。
中秋宫宴当天,谢元祐一大早拾缀好?,就过来找豆蔻,再次强调让她别赴宫宴。
豆蔻笑着点了点头,将?被子拉了上来盖住脸。
今日?她为了装病,特意?一大早起?,让人给她上了好?几层妆,如今脸上都是?麻点。
让装病的人是?他,可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谢元祐又不禁担心起?来,往前一步确认:“当真是?装的不舒服,不是?真的不舒服?”
豆蔻见他拧着眉别扭的样子,“嗤”一声笑了起?来,从被褥中伸出小手攥住他的手指,将?她腮边其中一颗麻点揩蹭掉。
谢元祐猝不及防地被她柔嫩的小手包裹,接触到她腮边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时,突然?像被火烫一般赶紧挣掉缩了回去?。
豆蔻笑道:“现在?可放心了吧?”
谢元祐走后没多久,外?面接她的轿子还有运押的禁军就来了。
豆蔻还没让入云出去?同主事的宦官称病,来人就率先来禀道:“公主,成王父子手执重兵驻守西南一隅,今日?他赴宴只为相看?您,您若不来,太子殿下驻守在?西境的兵马可能就...”
豆蔻一听?,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乖乖下了床,命人给她梳洗去?了。
没办法,虽然?明知大有可能是?些用来逼使她就范的言辞,但只要是?涉及哥哥的,她就不敢去?冒那个险。
宴席上,谢元祐看?见豆蔻头戴幂篱入座时,举杯的手就紧了紧,眉心皱得能夹蚊蝇,目光如两道能杀人的利箭往豆蔻的方向投来。
豆蔻旋即心虚地将?头转了过去?向小太监要酒,假装吃酒看?不见哥哥。
宴席中,成亲王世?子的目光一直往豆蔻的方向看?来,如同狩猎的豹子。
豆蔻不去?看?这二人,只得一味地埋头吃酒。
果然?宴席开始到一半,成亲王世?子主动要求皇帝要耍剑助兴,还说耍得好?希望能让皇帝充当月老拉红线,让他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皇上宴席上喝高了,很爽快就答应了。
世?子爷向侍卫借了剑,站到宴席台中央的时候,目光还颇为暧昧地朝豆蔻看?,豆蔻烦躁不已?,连忙将?脸别开,抓起?案上的樱桃酒酿酥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世?子将?剑耍得如游龙飞凤,招招利索带劲,动作潇洒不羁,还因?着世?子爷本身长得不错,在?场许多贵女一时间都被他迷住。
皇后眼见着事情不妙,赶紧让太监下去?传话给傅珞灵,让他赶紧想个法子。
皇后向来就忌讳着太子,如果手执西南重兵的世?子爷同太子联姻了,后果对她大为不妙。
传话下去?的太监还没能将?话传述给傅珞灵,傅珞灵就已?经从座位中站了起?来。
“陛下,”向来文弱的状元爷来到阶前请道:“臣虽不懂剑术,却想与世?子一较胜负。臣倒能以书法比之?,待会若臣能在?世?子爷的宝剑上题字,一样的,希望陛下能充当月老,予臣美好?良缘。”
国?运隆昌恰逢如此喜庆的时候,皇帝一个高兴,就又忍不住答应了。
傅珞灵提笔出列。
场中渐渐窃窃私语起?来,大多是?一些女子眼红眼热之?词:
“看?呐,被禁足东宫十载有余的公主,肯定?不如陛下别的公主天天琴棋学?画气质要好?,也不知道瞧上她什么了?不就能跳个舞么?歌坊里歌姬比她跳得好?多了...”
“人家是?覆个面纱,她倒好?,戴上个幂篱,真当自己是?宝贝别人窥视不得哟...”
“嗳,你有所不知了,听?说是?脸上长了东西,见不得人呢...”
“咦?真的吗?”
今日?来之?前,世?子爷和少年状元郎傅大人倾心于敏尚公主的事已?是?众所周知,女子们只能如此去?排解跟前两个优秀的儿郎为了争夺一个女子而产生的嫉妒。
台中两个同样出色不分伯仲的男儿,一文一武地错开,一个手执利剑,出手快狠,一个手执墨笔,优雅从容。
又一个交集,腥红官袍和紫色冠服交错在?一块,好?几个回合下来,傅珞灵的笔尖已?经在?刃面上题下了一整句诗句了,现在?只差一个落款,就大功完成。
可世?子爷又岂会忍让他从他手里夺走了人?一剑横过,发了狠似的,就揪着傅珞灵的命门直刺。
咣当一声,世?子的剑被场中不知哪儿飞来的剑直接砍成了两半,半截剑面直刺入青砖缝。
太子殿下身穿玄色冕袍,从座中飞出,负手落在?了两人之?中。
二人此时已?经争得眼红耳赤,都心有不忿。
“说好?的不伤人,世?子方才怎么回事?”谢元祐高高凌驾于二人之?上,一记冷眼朝世?子过去?。
世?子不敢得罪太子,只得跪下请罪。
“别比了,都来与孤比,把孤比赢了再说。”谢元祐森冷严寒的口吻中,二人仿佛看?见了一把锋刃无比,瞬间杀人无影的刀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