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景十年。
由于这些年治理河水的方针得力,大梁已经有将近十年时间没?有水难了,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梁的声威日益震慑八方。
更加让人竞相传颂的,是当今元洪皇帝和?皇后的佳话。
传闻当今大梁的皇后洛氏只是一介民?女,年少时和?贵为?太子的元洪皇帝相遇后,便被元洪皇帝执意当童养媳,抱回了东宫养。
以前那些传闻皇帝畸恋爱上自己的皇妹什么的,一切谣言其实都来自于皇后洛氏。
元洪皇帝真正爱的是当年自个给自个找来养的小媳妇。
后来洛氏当上皇后之后,朝中众臣嫌弃洛氏出身?低微,纷纷奏请皇帝,让皇帝废了洛氏,迎娶丞相的嫡女裴玉珍为?后。
皇帝自然不愿意。但洛氏似乎很欢喜,还日日夜夜跑到裴丞相家中,和?那裴玉珍好得形同姐妹。更是已经将中宫的事情打点好交到裴玉珍手中,好像随时要将自个的后位拱手相让一般。
皇帝自然不乐意。裴丞相一党的人提的政见?皇帝向来就不满意,对于那一党的人私下里结党营私、以权谋私的做法?也相当看不过眼,只是一直觉得时机未到,想先铲除前窦氏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孽党再说。
可皇帝的暂时宽厚,裴丞相竟笨得以为?皇帝会怕了自己的势力,所以开?始煽动他的势力,以重压强迫皇帝废后。
而就是他这一作死的行为?,皇帝决定先暂时放过窦氏,转移将力气花在他身?上。
那天阳光正好,豆蔻正在中宫摘下她?的后冠晾晒,反复擦拭,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准备要将这一顶后冠偷偷送到她?的好姐妹,裴玉珍手里。
谢元祐身?穿玄黄的冕服,从朝殿上过来了。
“呀,陛下您来了,臣妾正准备要去裴相家呢。”豆蔻欢快道。
“皇后近来好像...跟裴家的嫡女很要好?”皇帝冷淡的语气里已经嗅出了一丝酸味。
“没?有的事,陛下您过虑了。”她?盈盈笑着,小心翼翼地将后冠放进匣子,命人收好带在身?边。
“那你最近怎么,老是躲开?朕?”谢元祐在她?经过旁边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耳畔咬牙切齿道。
豆蔻吃痛了一下,眼里泛出盈盈水光,“哥哥以前明明,很温柔耐心的。可是...可是现在...”
谢元祐闻言,皱着眉收回了手,甩了甩袖背转过身?。
现在这个家伙很会耍这一套,每天夜里她?不听话,惹得他抓狂吃味,他束着她?的手对她?攻势猛了些,她?就泪盈盈地控诉说“她?的哥哥原来不是那样的”。
她?什么都“她?哥哥以前怎样怎样”,可是...谁他丫的要当她?的哥哥?
谢元祐窝了一窝子气,却也只能维持着清正严肃的模样。
有时候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还一直将他当作兄长,一直都没?有像女人对男人一样的爱过他?
直到一天听闻,皇后的后冠在裴玉珍的闺房给搜了出来。
皇帝瞬时震怒了。
裴相一家立马被抄封了起?来,皇帝趁机处置了裴党,冕冠都未除,就急匆匆从大殿跑过来找皇后。
届时皇后正在后殿收拾包袱。
谢元祐崩溃了。
“你是不是,还想要随那怪老头回独孤山??”
豆蔻停下了收拾,眨了眨眼,“臣妾是打算回去一趟呀。”
“好,很好。朕知道了。”谢元祐冷哼一声,背转过身?,忍住了胸腔内那一股血腥味。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朕当成是夫君过,你当初又何苦为?了解一个蛊,把你自己委身??你若是越不过那个坎,就不要来招惹朕!”
谢元祐觉得自己要爆发?了,抑压了好几年,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对她?足够好,她?一定能转变过来,转变过来自己妻子的身?份,用妻子对丈夫而不是妹妹对兄长的感?情去对待他。
但发?觉,原来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
大概有些感?情,只能是兄妹的,再怎样都不可能转变成男女之情吧。
“哥哥你...”
“不要喊朕哥哥!朕不是你哥哥!”
豆蔻眼眶红了,扪着腹部的位置低了低头:“陛下您讨厌臣妾了吗?”
谢元祐不吭声。
“陛下您讨厌臣妾学会耍心机了,是吗?”
豆蔻说着,黯然地离开?了。
谢元祐似乎听到了什么,转身?想捞住人,没?捞着。
然后,就看见?蕴儿将那个装了一大堆骨头的包袱抖了出来。
“陛下,娘娘她?为?了您,要将宫里的狗狗送到独孤山去,陛下就这么对娘娘?”
谢元祐觉得自己似乎错怪了豆蔻,连忙问:“为?什么要将大汪它们送走?”
“还不是因为?上回陛下带来的那个宫医说,娘娘的宫里不宜饲养太多狗,怕会影响龙嗣。”蕴儿忿忿道。
谢元祐带来的宫医是给豆蔻调理身?子以备怀孕的。
登基这几年,豆蔻腹中一直没?有动静,外?头那些臣子就一直大呼着要让皇帝充盈后宫。
要知道,大梁以及前朝的皇帝,没?有一个后宫没?有佳丽三?千的,最不济的也有百十个妃子,就已经算清心寡欲了。
可就没?有一个像元洪皇帝这样的,后宫全打通了养狗,只有一个女人,就是皇后。
所以谢元祐才会如此急迫着想要豆蔻尽快怀上龙嗣,以堵住外?边那些人的口?。
“陛下您可知道,娘娘她?已经怀上了,她?害怕宫里的狗狗会影响腹中的胎儿,要忍痛将它们送到独孤山去!”
·
谢元祐脱了龙袍,挽起?袖子,开?始在宫里亲自用砖块砌起?了狗屋。
好些贪赃被抓的奸臣也被押到了后宫,皇帝承诺,只要多砌一间狗屋,就能免除一些刑罚,从流放改为?发?放到民?间给百姓们种庄稼。
豆蔻怀孕嗜睡,一觉醒来发?现满后宫的人都在建新的宫殿。
她?很好奇:“陛下他是要重新建后宫往里纳人了吗?”
蕴儿好笑道:“不,不是的,娘娘请看,那些都是之前奚落过娘娘,说要让陛下废除娘娘的臣子,现在被查出来贪赃,要来给娘娘建狗宫殿减刑呢。”
“狗宫殿??”豆蔻晕乎了。
“那陛下真的不打算要后宫了吗?”
蕴儿抿唇:“有娘娘在的地方,自然就是陛下的后宫呀,谁让陛下的后宫里那么多狗,自然就得多建一些宫殿,让娘娘的狗住得舒服些啦。”
豆蔻汗赧:“那...陛下他不怪我耍心机,陷害裴玉珍吗?”
蕴儿笑:“陛下他还不知道您的用意的,只认为?娘娘是主动将后冠送给裴姑娘的。不过若是陛下知道娘娘还能有这样心机,定是会高兴坏了。”
豆蔻忐忑,心想陛下怎么可能会高兴。
谢元祐在屋顶找到了他的皇后,小皇后紧张兮兮地拽住他的衣袍,忐忑地唤了一句:“哥哥...”
谢元祐突然将她?拢入了怀里,“豆蔻,对不起?,哥哥让你难过了。以后你想怎么叫,哥哥都随你,只要你高兴。”
“你不生气了吗?”豆蔻微微仰头,忐忑道。
谢元祐叹一口?气,即便他的豆蔻不能像爱一个男人一样爱他,他也不应该生气才是。
“哥哥晕糊涂了,是你不要生哥哥的气。”
屋顶的月色可美,不远处相携相连的连理树,枝节缠绕,分不清彼此。
豆蔻嫣红着脸,望着谢元祐,“这样好像不好,宫医不是说过,最好不要这样吗?”
谢元祐“嗯“了“嗯”,“我们到那一双树上去,我在那里用木材亲自做了个窝,我带我的姑娘去那里看星星,讲故事。”
还说是讲什么故事呢!豆蔻恼得掐了他肩胛。果然哥哥跟男人是不一样的。
怀上了他不敢对她?怎样,只能一整夜拉着她?亲。
夜深了,豆蔻倚进他怀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元祐也苦闷起?来,他有些患得患失,他刚才冲动得将豆蔻禁在怀里,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不对,宫医说了,孕期最好亲也不能亲!但他就是害怕,他想用这个让豆蔻记住自己的味道。
他还是怕她?突然有一天醒觉,说哦,哥哥原来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就不是男女之情。
“哥哥,我们刚才那样会不会不好?”豆蔻有些后怕地偎在他身?上,仰起?脑袋问:“似乎亲嘴也是不对的,对孩子不好,那样的我是不是很坏呀。”
听豆蔻这么说了,谢元祐又喜又愁,喜的是原来他的豆蔻不抗拒他的味道,愁的是自己冲动的行为?会不会惹得她?不喜。
他立马将她?拢进了怀里,搂得很紧很紧。
“豆蔻,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豆蔻更抑郁了,要是哥哥知道自己是装白莲接近裴相家的姑娘,故意陷害她?的,哥哥会不会觉得她?不够好?
但是...但是她?讨厌那裴玉珍看着哥哥的眼神,那裴玉珍还把她?那刚出生的呜呜汪呜汪儿踩得下半身?以下的骨头全碎了,最终还躺在大汪身?上嚎得很可怜地离去,她?恨呀,她?要她?血债血偿嘛,但...会不会做法?太狠毒了些?
七个月以后,豆蔻成功诞下了一对龙凤胎,紧接着,不到半年时间就又怀上了。
宫医来一诊断,好家伙,这次竟是一胎三?崽。
谢元祐有些震惊,同时又有些担忧:“皇后,以后朕还是用回鱼泡吧,朕不想你再危险了。”
豆蔻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陛下呀,压根就没?有什么危险,圆圆和?糯糯不是好好的嘛,我也没?遭什么罪,就生下他俩了。”
其实,豆蔻的元古大巫体?质,是可以控制自己受孕时孩子的数量的,这个谢元祐不知道,豆蔻也一直瞒着不说。
十个月以后又诞下了三?胎,成功止住了外?头那些劝诫皇帝纳后宫的朝臣。
大汪它们没?有被送回独孤山去,反倒开?始帮豆蔻养起?了崽崽。
每日,狗狗们就在后宫里,被一个个精力充沛的崽崽追得筋疲力尽。
有时候,皇子公主们不小心爬到屋顶上下不来,尽忠职守的大汪还会从大树跳上屋顶去,将皇子们公主们一个个叼下来。
大汪已经二十几岁高龄,是只老狗狗,生不下小狗狗了,但身?体?还倍儿棒,还可以给豆蔻带孩子。
十年间,元洪皇帝的后宫,以让众臣们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充盈了起?来。不过充盈起?来的却是皇子公主们。后宫由始至终只有皇后一个女主人。
慢慢地,那些上奏要皇帝广纳后宫的臣子们这几年间也消沉了下去。
元洪皇帝的孩子数量,已经比隔壁出了名?后宫女人多的周郎国孩子数要多了。
皇帝早就想喊停皇后,他不愿意她?生这么多受苦,但每回鱼泡用着用着不是涨裂,就是他为?了不让她?再怀孕抗拒不肯亲密时,皇后故意使坏用巫术捆了皇帝扔榻上强来。
终于,生了十年孩子的皇后,厌倦了,想要罢工了。
某天,她?鼓足了勇气,给元洪皇帝留了一封书?信。
她?说:
“哥哥,
这些年我给你留的孩子足够多了。我知道你性子别扭,不喜欢不熟悉的女人碰你,所以这些年身?边连伺候的宫女都不能近身?。当年我坑了裴丞相的女儿,导致裴相一家被抄家发?配,这事儿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得出口?了,感?觉很畅快。我果然不是一个喜欢藏秘密的人,这秘密藏在我心里那么多年,早就憋坏了。我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你一定就会讨厌我了吧?就像你讨厌那个顽皮的,不受管教的顽劣孩子。当年的豆蔻给了你很多麻烦。谢谢你的体?谅。豆蔻。”
谢元祐看到信的时候,差点要疯了。
他的皇后,他捂了十年了,都还没?捂热。难道她?还是一直将他当作兄长,始终没?能当男人一样爱他?
洪景十五年。谢元祐将长子谢政勤立为?储君,同年退位,才十四岁就天资聪颖铁血手腕的谢政勤继位。
谢政勤便是豆蔻投胎生下的龙凤胎中的圆圆。
大汪在当年皇后离开?之前就已经走了,生下的狗儿子狗孙子们,在皇后走后,又被谢元祐强行留在宫中对了五年,在他退位让贤的这一天,被塞进好几辆马车,跟随太上皇到独孤山找晋升为?太后的豆蔻去了。
“汪呜汪呜儿,你姐姐始终还是把我当兄长...”马车里,中年的太上皇抚摸着老狗,笑得一脸心酸,“但是,不管她?把我当作什么,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想将她?紧紧攥住。”
“当哥哥就当哥哥吧。”他叹气道。
“原来,这些年来,哥哥你在意的是这个?”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谢元祐立马叫停了车夫,跑出车外?看,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回来车子时,却发?现,一身?素衣脸庞依旧如二十来岁姑娘的豆蔻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手执缰绳笑着看他。
谢元祐的泪滚了下来。
“可我不是...用行动证明了吗?傻瓜。”姑娘笑得皎洁美好道。
嗯,原来如此。
谢元祐也笑了,原来她?一直躲着偷偷地看,偷偷地准备着二人的退休呢,怎么就有这么会耍心机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