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翎安静了一会儿?问?:“不知汐桃公子来羲水城是所为何事?”
汐桃不擅长撒谎,想了想,含糊说:“我有两?位朋友犯了错,按照我们那里的规定,他们会受到严重的惩罚,我来此地是为了做一件,以?换得让他们能够减轻惩罚。”
九翎微微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他不知道师尊要做的事是什么,他只想知道师尊能在?他身边呆多久。
他微微抬眸,不动声色问?:“事情做完之?后呢?”
汐桃若有所思地捧着茶杯,不自觉低头抿了一口茶,“自然是回我来的地方。”
他想到要离开羲水城,跟九翎分别,心里有些酸软不舍,微微出神?,连喝了苦丁茶都没有发现。
汐桃手?里的清茶上冒着暖融融的热气,九翎看着那一缕缕热气,却觉得寒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他的心底,刚才变软变甜的那颗心瞬间裹上了寒霜,沉入谷底。
他沉默片刻,声音干涩嘶哑问?:“对汐桃公子来说,羲水城里难道就?没有值得公子留恋的么?”
他的师尊为别人而来,难道就?不肯为他留一留?
汐桃愣了一下,他下凡来虽然是为了清凌仙君和司城,但是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有了感情,若是就?此离去,他确实是舍不得的。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任务完成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呆下去,该回去了。
他微微蹙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茶杯,轻声说:“我有时间会回来看看的。”
九翎苦笑了一下,双眸沉不见底,语气不自觉急了起来,“偶尔是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三年五载?”
汐桃没想到九翎忽然这么较真,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也不知道他多久能回来一趟,对仙人来说,时光匆匆如流水,他睡一觉也许数十载就?过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羲水城里已经物是人非,他回来也是徒增伤感。
他想到此番场景,舌尖不自觉发苦。
九翎极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再问?下去。
他低下头,遮挡住眼中的情绪,不让自己暴戾的神?色出现在?师尊的眼前。
他很?想问?师尊,那他呢?他对师尊来说是什么,师尊为什么要收他为徒,难道他也是师尊的任务之?一?
他在?师尊的心里,是不是只是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随手?抛弃的存在?……也许师尊离开之?后,很?快就?会将他遗忘在?渺渺岁月中,再也不会记得,再也不会来见他一面。
师尊刚才说自己已经活了很?久,那么他是不是只是出现在?师尊漫长生命当中淡淡的一笔,很?快就?会被抹去,那些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回忆,对师尊来说也许只是浅淡记忆的一部分。
他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被抛弃,师尊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是意外,是带着使命而来,当使命完成,他就?没用?了。
太?多的疑问?和痛苦席卷着九翎的理智,师尊对他来说,就?像他在?激荡河水当中抓住的浮萍,如果师尊不在?,他便仿佛窒息一样无法呼吸。
无法控制的暗沉情绪从他的心底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师尊将会离他而去的恐慌让这种情绪疯狂地生长,逐渐失控。
他面色阴沉,在?理智失去控制之?前,倏然站了起来,“汐桃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不敢看汐桃,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水榭。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寒风,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没有丝毫停顿地迈进了寒风当中。
只有渗透进身体里的寒冷才能让他的理智回笼。
汐桃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九翎已经跑远了。
他抬头张望,见九翎没有进屋,直接离开了洛水居,微微松了一口气。
成功逃过一劫,徒弟没有发现他的真身。
他莞尔一笑,心道原来瞒天过海如此轻松,看来他以?后可以?偶尔变回真身出来玩一玩,不用?一直顶着洛天宸那张脸。
他放松下来,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喝的是苦丁茶,不知不觉茶杯已见底。
他连忙放下杯子,苦得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难怪他刚才感觉心里酸涩,舌尖发苦,原来是因为喝了苦丁茶,他还以?为他学会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懂得什么是分离之?苦呢。
他轻笑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斗篷上带着九翎身上的清淡味道。
……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汐桃变回了洛天宸的模样,回屋偷偷喝了几杯清心酒。
清心酒虽然是酒中极品,但是他喝了一会儿?,细品之?下觉得还是九翎亲手?给?他酿的果子酒更好喝一些,便放下了酒杯。
夕阳余晖照进屋里,他变回洛天宸的模样,歪在?软榻上,在?酒后微醺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晨光熹微。
他是被吵醒的,一名护卫跑到门外敲门,哭天抢地的喊:“门主!不好了!”
汐桃睁开眼睛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床铺空着,被褥没有动过的迹象,九翎竟然一夜未回。
他揉着额头坐起来,嗅着衣衫上的酒气,忍不住怀疑九翎是回来后发现他偷饮了清心酒,才怒而离去,彻夜未归的。
“门主!门主!”护卫在?门口激动地拍着房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汐桃没有时间多想,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让护卫进来,问?:“发生了何事?”
“回门主,宋宋宋……宋舟……宋统领死了!”那护卫惊吓过度,说话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
汐桃微微拧眉,宋舟这个人心术不正,为人阴险,这些年来在?他的管制之?下,虽然有所改善,但是他知道宋舟只是表面上不再欺负弱小,其实背地里还是没少作恶。
汐桃不喜欢宋舟,但是宋舟是天宸门的人,现在?他就?这样无缘无故死了,汐桃不能不问?明原因。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些说清楚。”
那护卫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回答道:“小的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今日?清早有百姓看到宋舟死在?洗尘阁的门口,死状凄惨,有几名护卫得知消息之?后,已经立刻赶去了洗尘阁,小的是来通知门主的。”
汐桃心里莫名一阵慌乱,他随手?披了一件外套,神?思不属地往外走,“我去看看。”
他心里急切,连鞋都忘了穿,走了几步,还未踏出门槛,一夜未归的九翎迎面走了过来,正好堵在?门口。
九翎一身玄衣,眉眼冷厉,黑衣裹夹着寒霜,眼中隐隐弥漫着几丝血色。
汐桃倏然一惊,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炸响,他感觉着体内流失的灵力?,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一夜时间,他体内的灵力?就?失去了两?成,只剩下三成。
他的心脏慌乱地跳动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九翎腰间的佩剑上。
九翎像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样,看了一眼他光着的脚,一言不发地弯腰将他打横抱起,走进屋内,对护卫冷淡道:“你先出去。”
“……是。”护卫低眉垂眼地退了出去。
他心里虽然急切万分,但是少门主手?段了得,他一点也不敢违抗少门主的命令。
少门主向来只在?门主面前乖顺平和,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处事果断,毫不手?软,他不自觉感到惧怕。
汐桃任由九翎将自己抱进屋内,一瞬不瞬地盯着九翎的眼睛,不动声色问?:“你昨夜做什么去了?为何彻夜未归?”
九翎将他放到床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到水盆旁,低头仔仔细细地洗手?。
汐桃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洗手?,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内很?安静,只有哗哗水声。
九翎默不作声地将手?洗净,重新换了一盆水,用?温水打湿帕子,一言不发地在?汐桃身前蹲下,捧起汐桃白嫩的双脚。
“翎儿?,我在?问?你话。”汐桃咬紧下唇,声音冰冷破碎。
九翎把他的双脚抱到自己的腿上,拿着温热的湿帕,将他的脚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汐桃为了图方便,只将脸化成了洛天宸的模样,脚还是他自己脚的模样,莹白细滑,肌骨匀称,脚趾圆润可爱,九翎一颗一颗擦拭过去。
“宋舟死了。”汐桃沉声道。
“嗯。”九翎终于应了一声。
“你不惊讶?”汐桃的心越来越沉,他咬紧牙关,目光紧紧地盯着九翎问?:“还是你早就?知道?”
九翎没有抬头看他,只风轻云淡道:“师尊,我今天早上路过洗尘阁,正好看到宋舟的尸体了。”
九翎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汐桃白皙圆润的脚趾,才将他的脚放下,亲手?给?他穿上鞋袜。
汐桃深吸了一口气,问?:“宋舟怎么死的?”
九翎将他的鞋袜整整齐齐的穿好,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回答:“宋舟身中十一刀,被戳瞎了双眼,割了舌头,扔在?洗尘阁门口。”
汐桃惊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忽然想起一段沉远的记忆,鱼七七的爷爷当初就?是身中十一刀而死,罪人虽然已经受了处罚,但是当初是宋舟下的命令,也是宋舟一直带头欺辱他们,宋舟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汐桃没有证据,才拿他没有办法。
汐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九翎,凤眸里暗流涌动,九翎也静静的看着他,瞳孔墨黑。
半晌,汐桃干涩的喉咙才发出声音来,“……为何是洗尘阁?”
九翎眸色动了动,沉声道:“阳甘风对你不敬,居心叵测,正好需要一个理由整治洗尘阁,现在?宋舟死在?洗尘阁门口,洗尘阁总要给?天宸门一个说法。”
汐桃喉咙火辣辣的疼着,“你准备怎么收场?”
“如果不出我所料,洗尘阁查不出真凶,为了避免有损洗尘阁的名声,应该会推出一个人来做替死鬼,主动承认所有罪名,好快点解决此事,师尊只要等在?天宸里,接受他们的致歉即可,而我……”九翎勾唇,神?色冷漠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昨夜我待在?天宸门里,哪也没去。”
“翎儿?!”汐桃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
九翎神?色冷漠,他心思缜密,早已设想好了结局,他不但杀了宋舟,还能给?洗尘阁添麻烦,这样的九翎跟往日?一点也不一样,让汐桃感觉不寒而栗。
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差点忘了九翎黑化后会怎样血洗羲水城。
汐桃按了按眉心,猩红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宋舟的确是个坏人,他伤害过你,也伤害过你的族人,他罪该万死,可是你不能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害他!”
九翎撩开衣摆,在?他面前跪下,一言不发。
汐桃心痛地看着直直跪在?那里的九翎,他不明白,明明昨天还乖巧明朗的徒弟,怎么会转眼间就?用?这么冷酷残忍,也不懂九翎怎么能这么冷静的处理布局,现在?还能这样坦然的对他说这番话。
他声音颤抖问?:“翎儿?,解决仇恨有很?多方法,你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一种?”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他知道宋舟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不希望九翎的手?上沾到仇恨的鲜血,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洗干净。
九翎可以?杀宋舟为族人和自己报仇,但是他不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杀他。
这种以?牙还牙的快感会让九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失了分寸。
九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道:“师尊,翎儿?愿意接受师尊的任何惩罚。”
汐桃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肯定道:“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九翎缄默不语。
汐桃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
九翎乖顺懂事了这么久,从来不用?他严厉管教,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责罚这个徒弟。
他的手?抓紧床沿的被子,胸口剧烈起伏,半天都没有说话。
九翎这些年来一直乖顺懂事,如今偏偏在?深海之?力?快要觉醒的时候,做出了这样的事,是他失算了。
玄星鹤君昨日?已经提醒过他,深海之?力?觉醒之?前会影响到九翎的心性?,他之?前看九翎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便以?为平安无事,是他太?放松警惕。
他微微有些茫然,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九翎真的有黑化的可能。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汐桃粗重的呼吸声,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无声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
一阵脚步声传来,刚才那名护卫又跑了回来。
他不敢冲进来打扰他们,只是站在?门口战战兢兢道:“门主,洗尘阁的人和我们的人吵了起来了,阳阁主请您前去,说要亲自跟您商量此事的解决办法。”
汐桃闭了闭眼睛,刚想站起来,九翎就?先他一步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道:“师尊,您不喜闻血腥味,还是我去吧。”
他虽然对宋舟下了狠手?,却不想让汐桃亲眼看到宋舟的死状。
“不用?。”汐桃拨开他的手?,神?色冷淡。
九翎眸光暗沉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师尊,此事跟您无关,您不必去与阳甘风虚与委蛇,我去就?好。”
他转身给?汐桃倒了一杯温茶,放到汐桃冰凉的手?心里,大步走了出去。
九翎走至长廊,横梁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身后传来一阵瓷器摔碎的声响,声音尖锐而刺耳。
他的脚步顿住,侧头看了一眼洛水居紧闭的大门,乌眸闪烁,攥紧手?里的配剑大步离开。
汐桃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粗喘两?声,泄气地坐回了床上。
他现在?心里很?乱,确实没有心情去跟阳甘风谈判。
九翎处理好事情回来已经是日?薄西?山,天宸门内很?安静,四处静悄悄的,他踏着黄昏余晖,一步一步走到了洛水居门前。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刚想推门进去,就?听汐桃在?门内余怒未消道:“在?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不必来见我。”
九翎动作顿了顿,在?原地无声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院子里,对着洛水居的方向,重重地跪下。
汐桃站在?窗前,透过轩窗看着跪在?地上的九翎,红唇紧抿。
他清楚的知道,九翎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错,而是为了让他消气。
九翎下跪,不是因为他错了,而是因为汐桃生气了,只是这么简单。
这种认知让汐桃感到无力?,九翎的确乖顺懂事,但是这种乖顺只是对他一个人。
他以?为他已经改变了九翎,其实只是改变了自己在?九翎心里的位置,其他人于九翎而言,依旧是命如草芥。
汐桃第一次感觉束手?无策,无力?地站在?轩窗前看着九翎。
夜越来越深,九翎在?院子里跪了一夜,汐桃也在?窗前站了一夜,他们无声地对峙着,谁也不肯妥协。
汐桃知道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心软,他必须阻止九翎。
九翎不认错,他便一直陪着他。
漫长的一夜悄然而过,九翎吹了一夜冷风,汐桃站的身体僵硬。
旭日?初升,九翎依旧脊背挺直地跪在?那里,熹微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风光霁月,任谁也想不到他杀人可以?毫不眨眼。
汐桃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伸向轩窗,把轩窗支起一条小缝往外看了过去。
九翎身上只穿了一件玄色锦衣,寒风瑟瑟地吹在?他单薄的衣衫上,冽冽生风。
汐桃看着九翎变得苍白的面色,心口无法抑制的疼了起来。
他的小人鱼冬日?最是怕冷。
这些年来,他心疼九翎受过的苦楚,再未让九翎受过寒,没想到如今他却任由九翎这样在?外面跪了一夜。
他不得不罚,但是看着九翎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是心痛难忍,自从他来了这里之?后,九翎还从未遭过这样的罪。
他守着这个徒弟整整八年,不过是希望他能逍遥自在?,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汐桃盯着九翎微微出神?,九翎似有所觉,抬眸看了过来,汐桃赶紧往旁边躲了躲,站在?阴影里。
“师尊,外面风大,把窗户关紧。”九翎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温柔关切。
没有人回应,过了片刻,木窗啪的一声关上,窗框震颤了两?下。
九翎轻笑,双眸微微亮了亮,跪得更直了一些。
汐桃自觉丢脸,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从九翎身上移开,他找了一本?闲书,歪在?榻上心神?不宁地看了一会儿?,可惜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再抬头的时候,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
汐桃再也坐不住,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前,焦急地望了过去。
鹅毛大雪翩然而落,汐桃的心也跟着雪花坠落到了谷底。
九翎依旧跪雪地里,雪花漫漫,四处皆白,他是唯一的亮色,笔直如松。
汐桃在?原地踱了两?步,心里懊恼又急切。
这个笨蛋徒弟,不想承认错误便罢了,怎么就?不会撒谎骗骗他呢!
他记得锦鲤仙子的徒弟每次犯错之?后都会很?快承认错误,让锦鲤仙子减轻处罚,虽然他下次还会再犯,但是每次都没有受到锦鲤仙子的重责。
现在?外面的雪下的这么大,小人鱼如果冻坏了可怎么办。
汐桃微微驻足,要不他施个法术,让雪停下来?
他抿了抿唇,九翎杀了宋舟之?后,他的法术降到了三成,现在?法力?有限,根本?就?无法大面积控制落雪,只能控制一小部分。
如果他只遮住徒弟头顶的雪,不会引起怀疑吧?
他纠结地皱紧眉头,犹豫了一会儿?,眼看着徒弟肩头的落雪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终于顾不得其他,下定了决心。
他走至轩窗旁,动了动手?指,嘴唇阖动,掐了一个诀。
九翎低垂着头,手?脚早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发现落在?身上的雪花少了很?多。
他抬头看去,苍穹无垠,昏暗的天空阴云压顶,雪花从空中簌簌坠落。
落雪很?多,但是那些雪花像不忍落在?他身上一样,在?他头顶纷纷改变了降落的方向。
他的上空像有一把无形的伞,默默为他挡风遮雪。
九翎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支起来的轩窗,虚弱地笑了起来,冻得僵硬的身体好像也重新恢复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