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门后走出来的栾良砚,陶秀儿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她不可置信的问道:“栾良砚?你怎么在这儿?陶茱萸呢?”
“你说呢?”
“我……我……”
陶秀儿本想扯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却在王子杰被家丁丢出来的那一刻,彻底说不出话了。
“我错了,我错了。”陶秀儿眼珠子一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栾良砚的大腿,“妹夫,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王子杰,都是他,是他逼我这么做的,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饶你?”栾良砚微微扬声,弯下腰,一把掐住陶秀儿的下巴,笑着说道:“也不是不行,把你给我娘子吃的药拿出来。”
陶秀儿闻言一喜,连忙将袖子里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栾良砚拿过药瓶,交给苏莞儿那个懂药理的丫鬟,那丫鬟一闻,立刻皱眉道:“没错,是合欢散。”
栾良砚拿着那瓷瓶儿晃了晃,而后突然掐住陶秀儿的下颌,将瓶子里的药灌了一半到她嘴里。
“咳…咳咳…你……”陶秀儿一脸惊恐地看着栾良砚,而后拼命的抠自己的喉咙,想将药吐出来,却除了呕几口水外没有任何作用。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见栾良砚将剩下的药一股脑儿的给王子杰灌了下去。
她爬到栾良砚脚边,哭嚎到:“求求你,别这么做,我知道错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栾良砚抬起一只脚踩在陶秀儿手上,在她的尖叫声中冷森森道:“以后离我娘子远点儿,否则我会让你更生不如死!”
而后,他将桌子上的冷茶一把泼在了王子杰脸上,还让家丁将王子杰和陶秀儿都丢到了床上。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没了观众怎么能行?”
陶秀儿眼中的惊恐越发强烈,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不住的哀嚎:“不……栾良砚,你不能这么做,你回来!回来!”
回答她的却只有慢慢合上的木门。
半个时辰后,陶家父母,王子杰的父亲,西街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王子杰的狐朋狗友全都集中在陶家门口。
一堆人碰到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阵,王子杰的父亲最先发现不对。
他一脚踹开房门,紧接着便瞧见了一副不堪入目的场景。
一对男女正在帷幔下尽情忘我。
王父只觉脑子里一阵雷鸣,他冲进屋子,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砸向了床上。
“谁?谁敢坏爷好事?爹?你怎么在这儿……”
王子杰从亢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刚想发火,却发现自家老爹正脸色铁青地站在床前。
他连忙拉扯被子往身上裹,这才发现刚和他颠鸾倒凤的不是陶茱萸,而是姿容较陶茱萸差了许多的陶秀儿,一下便叫了起来。
“啊!怎么是你?那小娘子呢?”
王父被气的几乎要站不稳,他拿起地上的棍子,一边往王子杰身上招呼,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还没清醒是吧?你这孽障,当真是把我们王家的脸给丢尽了!”
另一边,陶秀儿的父母也在那儿哭天抢地起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你这不知廉耻的丫头,我打死你。”
陶父抄起木棍就要打陶秀儿,而早就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的陶秀儿一边哭嚎一边躲闪。
陶母更不是个省事儿的,她见王父扯着已穿好衣服的王子杰往外走,便连忙拦在他们面前,大声道:“你们不能走,你儿子占了我闺女的便宜,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家可是浔阳城的大户,王父哪能容忍一个毫无根基的乡野丫头进了他家门儿。
他一把推开陶母,冷笑道:“占你闺女便宜?哼,分明是你闺女眼热我王家富贵,故意设计勾搭我儿子,要不是考虑到我王家脸面,我定要你们好看!你们陶家教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耍横撒泼?”
王父拽着衣衫不整的王子杰快速朝外走去,而陶母则一路哭喊着追出了老远。
那些被叫来围观的看客,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精彩,而在陶家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另一个人正阴沉地看着这边。
待这出好戏圆满收场,栾良砚漠然转身,仿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半点儿干系。
可他身边,苏莞儿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眼中还隐隐可见一丝畏惧。
栾良砚淡淡地瞥了苏莞儿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苏姑娘是觉得,我对付陶秀儿的手段太阴毒了些?”
苏莞儿一愣,随即摇摇头道:“不是,陶秀儿心思歹毒,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我没想道你行事……”
栾良砚自是知道苏莞儿想说什么,嗤笑一声说道:“时移世易,如今的栾良砚,早已没了那份赤子之心。”
苏莞儿虽没听懂栾良砚说的什么,但也没再问,只担忧地说道:“还好陶姐姐没事,不过估计也被吓得不轻,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说道陶茱萸,栾良砚长叹一口气,“我自是晓得,只是这丫头……”
“怎么?有什么难处?”苏莞儿有些迷惑,“要不我这几日多陪陪她?”
“不是,”栾良砚摇了摇头,无奈道:“我都不知道这丫头对我是个什么心思。”
苏莞儿一愣,随即调笑道:“怎么,我们玉树临风,一表人材的栾大才子竟还没能俘获他娘子的芳心?”
栾良砚神色沉郁地看了苏莞儿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是吧?陶姐姐真对你没半点儿意思?”苏莞儿这下倒真有些诧异,她方才夸栾良砚的话一点都没作假,而且栾良砚对陶姐姐也呵护有加,陶姐姐居然没动心?
栾良砚颇有些苦恼地说道:“她是被我娘买来给我冲喜的,再加上先前我又因准备科考一事,很是冷落了她一段时日,如今她对我……唉。”
“竟是这样……”苏莞儿思忖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从我跟陶姐姐相处的这些时日来看,她对你应该还是有些情谊的。”
“真的?”栾良砚眼睛亮了起来。
“因该是,”苏莞儿点了点头,而后又很感兴趣地问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知晓陶姐姐对你的心意,你要不要试试?”
“哦?”栾良砚挑眉,“你能有什么法子?”
苏莞儿笑了笑,走近栾良砚低声耳语了一会儿,栾良砚却越听越觉得不妥,待到苏莞儿全部说完,他有些怀疑地问道:“这么做,真能管用?”
“那当然了,”苏莞儿一脸的自信,“你虽聪明,可到底是个男人,女儿家的小心思,你哪会明白,听我的,准没错。”
栾良砚虽然觉得苏莞儿的法子非常不靠谱,但他被陶茱萸不明不白的态度折磨的着实难受,便点头道:“好吧,那便听你的,但是如果茱茱生气了,你可别怪我出卖你。”
“相公!”陶茱萸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靠在床头阖眼休息的栾良砚立马睁开了双眼,他将陶茱萸扶坐起来,急声问道:“茱茱你醒了?身上可有不舒服?”
陶茱萸呆呆地看着栾良砚,而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栾良砚见她这样,只觉太便宜王子杰和陶秀儿了,他真应该乱棍打死他们。
他抬起手,将陶茱萸紧紧箍在怀里,轻声道:“别怕,别怕,相公在,我们回家了。”
陶茱萸这才“哇”的一下哭出声来,“相公…阿奶捡到我时我身上的东西都在陶家,陶秀儿她居然…她……”
她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拽住栾良砚的衣襟,好似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稳。
“放心,你的东西我们迟早会拿回来,而且陶秀儿以后不会再来你面前蹦跶了。”栾良砚神色晦暗不明,而后又慢慢平复下来,他摸了摸陶茱萸冰凉的手脚,“你泡了大半个时辰冷水,此刻身子还虚着,我让何妈炖了红姜鸡汤,我去拿过来,你喝一点好不好?”
陶茱萸也没听清他的说什么,只在他怀中“嗯”了一声。
片刻后,栾良砚端着一碗鸡汤回了房间,这时陶茱萸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直身子,伸手去接栾良砚手里的瓷碗,栾良砚却缩回手柔声道:“别动,我来。”
栾良砚从来没伺候过人,上辈子伺候他的人倒是一堆,他笨拙地舀起一勺鸡汤送到陶茱萸嘴边,但勺子还没碰到陶茱萸的嘴唇,他又想着似乎应该先吹凉一点。
这么一来一回,勺子里的鸡汤没剩几滴,被子上倒是浸湿了一大块。
栾良砚此刻只觉手里的勺子比笔杆子还难掌控,他尴尬说道:“那个,这勺子太小了,下次我换个大点儿的。”
“噗。”陶茱萸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
这两日,除了可以在院子里走动,栾良砚哪儿都不许她去,陶茱萸便只得整日在家刺绣练字。
这日,苏莞儿一进院子,便朝半躺在摇椅上看书的陶茱萸抱怨道:“陶姐姐,栾大哥也真是的,不仅不让你出门,还不让我来看你,我都快无聊死了。你身子可好些?”
陶茱萸笑了笑,拉着苏莞儿的手道:“好多了,前儿的事我都听相公说了,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来寻我,我还真不知……”
苏莞儿瞧着陶茱萸眼里的后怕,在她手上拍了拍,“陶姐姐这么说就见外了,再说了,我们就快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何用道谢?”
“嗯?”陶茱萸有些迷惑地看着苏莞儿,“什么一家人?”
“栾大哥没跟你说吗?”苏莞儿将目光落在脚尖上,“爷爷说我和栾大哥自小就订了娃娃亲,想赶在会试前将婚事儿给办了,栾大哥也同意了,婚礼定在下月十二。”
陶茱萸只觉此刻耳边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栾良砚要娶她人了,连苏莞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到。
苏莞儿走了没一会儿,栾良砚便回了后院。
陶茱萸看了栾良砚一眼,神色不明地说道:“相公不去筹备喜事,来我这儿做什么?”
她眼中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漠,强挤出来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有些脆弱。
栾良砚瞧见她这副明显是生气了的模样,心中便生出无限欢喜,脸上却并未显露分毫,只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陶茱萸心里发苦,嘴上却冷笑道:“这么喜庆的事儿,相公也不知道早点儿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栾良砚心底的欢喜尽数散去,脸也阴沉下来,他盯着陶茱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准备什么?”
“当然是帮相公迎取新人。”
“你!”栾良砚只觉整颗心都被人揪了起来,钝痛钝痛的。良久后,他无力说道:“罢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陶茱萸瞧着栾良砚离去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而后神情落寞地回了屋子,拿出私房钱怔怔地看着。
这回银子倒是够了,只是……
转眼间已到了十二,也就是栾良砚和苏莞儿成婚的日子。
这一日都没见着栾良砚的身影,陶茱萸瞧着满院的大红绸布,心渐渐地空了。
“夫人……”站在她身后的何妈欲言又止。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锣鼓声,陶茱萸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哑声问道:“何妈,是新人进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