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敬国公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哎,听说了吗?府里的嫡孙姑娘,也就是我们的大姑娘寻回来了。”秋桂一边扫着院中的落叶,一边小声嘀咕着。
正在给花木浇水的春桃,赶紧抬头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她瞪了秋桂一眼,“嘘,你不要?命了?不知道隔壁就是挽月苑吗?若是让那院儿里的人听见了,我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诶呀,怕什么?”秋桂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想想,大姑娘都回来了,老祖宗还能像往日那般宠着挽月姑娘?那挽月苑的人,还想继续作威作福,不就得掂量点儿?”
说到最后,秋桂话里已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也不怪她们,实在是她们这些粗使的丫鬟,一向是被挽月苑里的人欺负的对象。那齐晚月在府里的主子面前,虽然任性,但懂得看?人脸色,再加上?以前又是府里唯一的姑娘,很是让主子们喜欢。
但在她们这些粗使的下人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可以说基本不把她们当人看,连带着挽月苑里的下人,也都将自己的活儿推给?她们。她们也向管事反应过,却被管事骂了回来,说她们无事找事。现在终于出现一个可以打压齐晚月的人,她们如何不高兴?
春桃还是有些担心,“话虽这么说,但我们也不知道大姑娘是个什么脾气,万一比挽月姑娘还……”
“不会的,不会的,”秋桂自信地打断了春桃的话,“我听前院儿的人说了,大姑娘长得和少夫人一模一样,少夫人那么好的人,大姑娘定然也不会差。”
“是吗?”
“哦对,你没见过少夫人,我跟你说啊……”
“事儿都做完了?有功夫在这里乱嚼舌根子?”从后院经过的千央打断了二人的话,严厉的看?了她们一眼,“主子们的事,岂是我们能随意讨论的?”
两人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忙不敢再瞎聊,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活儿。
近几天,敬国公府中类似于这?样的言论屡见不鲜,原因无他?,全在于陶茱萸的母亲纳兰氏,性子温和宽厚,对待下人又仁慈,府里不少下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再加上?,有个时不时就爱打骂下人的齐晚月做对比,更是显得刚被迎回来的大姑娘难能可贵。
“可恶,可恶!”齐晚月恨的双眼通红,“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刚认回来的乡野村妇,凭什么祖父祖母疼爱她,大哥照拂她,连府里的下人都不会说她一句不是,还有纳兰哥哥……”
提到纳兰笙,齐晚月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发什么脾气?这?是您这几天摔的第三副茶盏了,使不得,使不得。”刘妈连忙劝道。
见奶娘过来劝她,齐晚月气性更甚,“怎的?现在大姑娘回来了,我连个杯子都摔不得?”
“瞧您这话说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儿动静闹大了,若是将老祖宗引了过来,看?到你现在这样子,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刘妈跟在齐晚月后面,苦口婆心地劝着。
齐晚月一脚踹翻圆木凳,睚眦欲裂,“白费就白费,凭什么那村妇一回来,我就得靠边儿站?”
“姑娘真是这么想的?”
“我……”齐晚月张了几次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她怎么可能让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她才不要?再回到旁支所在的那个小县城去。现在敬国公府孙姑娘的荣宠是她的,以后靖南王妃的尊荣也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姑娘,您急啥?老祖宗他?们不过是因刚寻回那村妇,所以对她才如此热切,”刘妈见齐晚月冷静了下来,便将她散下来的头发拢在了身后,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个在小山村里长大的人,能有什么礼仪教养?我们这种人家可不是一个村妇能混得开的,到时老祖宗他?们见她举止粗俗,行事毫无教养,自然就会厌弃她,哪用得着姑娘您操心?”
闻言,齐晚月笑了起来,“对对对,奶娘说得对,我可是从小就有教养嬷嬷指导,私塾也上?了好几年,她一个往日只会在田头刨食的村妇,如何跟我比?呵,我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她慢慢丢尽脸面,到时祖母他?们就知道我的好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刘妈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齐晚月只觉心情大好,仿佛已看到了陶茱萸被赶出去的样子,“一个既没见识,又没教养的村妇,那还不好对付?稍稍动动手脚就行。”
栾府,刚起床的栾良砚正在给陶茱萸画眉,“我娘子真是天生丽质。”
陶茱萸在镜子里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相公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嘿嘿,好了。”栾良砚将眉笔收好,“今儿我休沐,陪你一起去看?奶奶。”
陶茱萸从锦盒里拿出一只宫花,插在鬓边,“昨儿奶奶说她今日要去宫里陪太后,让我下午再去看她。”
闻言,栾良砚便拉着陶茱萸往外走,“那刚好,今儿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
“嗯?我们还没吃早饭。”
“街上?有一家鱼饺不错,我们去那儿吃。”
“栾大人,早,”鱼饺摊子的老板显然认识栾良砚,见他?来了,脸都笑出花儿了,“还是同往日一样,三两鱼饺?”
“哎,今儿下两碗,一碗少放些辣子。”栾良砚带着陶茱萸在靠里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好嘞,两位稍等,”那老板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桌子擦了又擦,看?了眼陶茱萸后,又笑道:“栾大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夫人。”
“我也这?么觉得。”栾良砚甚是赞同。
“哈哈哈。”那老板朗笑着去准备鱼饺。
陶茱萸看着栾良砚,好奇地问道:“相公和老板认识?”
“恩,在他家吃的次数比较多,再加上?帮了老板点小忙。”栾良砚毫不在意的说道,而后从桌上?拿了双筷子,用身上?的帕子仔细擦拭了一遍,才递给?陶茱萸。
栾良砚早朝前,一般是在家里用饭,只是有时头一天晚上?,折腾陶茱萸折腾得太狠了,第二天早上便不让她起床,自己就在外面随意吃点。这?家鱼饺的味道不错,一来二去的,便跟老板熟了起来。
“哪是帮了点小忙,若不是遇到栾大人,我这?摊子怕是就摆不下去了。”那老板显然是听到了栾良砚的话,一边看着锅里的鱼饺一边说道,“前几日,有个客人在我这?儿吃了一碗鱼饺,回家后拉肚子,便跑来大声嚷嚷,说我这?里的鱼不新鲜,将不少客人都吓走了。后来还是栾大人出手,才还了我清白。”
“好了,两位的鱼饺好了,请慢用。”老板将两个白瓷碗放在栾良砚他?们桌上?,然后又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
陶茱萸看着碗里白白嫩嫩的鱼饺,并没有急着动筷子,反而很有兴趣地问道:“相公到底是怎么帮老板证明清白的?”
“你先尝一口鱼饺。”栾良砚故作神秘地说道。
“嗯?”吃了一口后,陶茱萸皱了皱眉,又咬了一口,“这?皮子是用豆腐做的?”
“对,他?家鱼饺外面的皮子并不是用普通的麦粉做的,而是用的豆腐。”栾良砚吃了一个鱼饺,接着说道:“那客人来闹时,我恰好也在这儿用饭,觉得有些奇怪,老板家的鱼一直都很新鲜,便问老板,那人来吃饭时,有什么特殊的没有。”
栾良砚又吃了几个鱼饺,才在陶茱萸催促的目光下再次开口,“老板说,那人一边吃着他?家的鱼饺,一边大口喝着苋菜煮的水,隔着几张桌子都闻到苋菜味儿了。老板经我一提醒,才想起来豆腐和苋菜相克,一起吃容易拉肚子。最后也不知老板跟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离开了。”
听完后,陶茱萸只觉更加疑惑,她指着碗里雪白的汤汁说道:“这?鱼饺明明就带有一大碗汤汁,那客人若是渴了的话,完全可以喝这?个。他?若是不喜欢这汤的味道,那就不应该来这里吃,怎的偏偏一边吃着鱼饺,一边大口的喝着苋菜水?”
“所以说啊,那人要?么是特别喜爱苋菜,顿顿都离不了。要?么就是眼红这?地段儿,想用这法子将老板的摊子挤走,自己好取而代之。至于那人是哪一种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了。”
用完早饭后,栾良砚便带着陶茱萸往城外郊区走去,直至一处湖边,才停下脚步。
“茱茱觉得这?里怎么样?”栾良砚看?着陶茱萸笑问道。
“很漂亮,”陶茱萸感受着面上的徐徐微风,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小山头是一片粉色的花海,“那是桃花林?”
“对,”栾良砚点了点头,而后略带歉意地说道:“不过我们只能在这儿看看?,先不去对面了。”
“嗯?为何?”陶茱萸有些不解,这?里离城门又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难道是哪个王公大臣的私地?”
栾良砚想了想,而后认真说道:“有百姓说,有两次晚上?见到里面有大型马车活动,但我的人进去查看,却并未发现异常,进一步探查的消息还没送上?来。所以,你日后若是出来游玩,避开那里,而且不管是谁邀请你去那片桃花林,你都别答应。”
“好,我记下了。”陶茱萸慎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栾大人,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