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夸奖,下官没啥长处,就?是眼神儿好。”栾良砚恭敬有礼地说道,“王爷请喝茶。”
靖南王抿了一口茶,吧唧一下嘴巴,“啧,栾大人府上?这茶可不咋地。本?王听说,栾大人出?身农家,想必家资也不怎么雄厚,天天粗茶淡饭的哪能行?不如本?王帮栾大人想想法?子,多一些进项?”
“嗯?这茶不好吗?”栾良砚端起茶盏闻了闻,“可能是下官从小粗茶淡饭惯了,真心觉得这茶不错。而且,下官有陛下给?的俸禄,养活一家老?小完全?不成问题,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他轻轻地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意味深长地说道:“下官一直认为,坐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吃什么样的茶饭,肖想太多了,只会一场空。王爷,您说是不?”
“呵,待栾大人品尝过更好的东西后,就?不会这样想了。”靖南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本?就?没想过一次就?能将栾良砚拉到自己?这边来,这人要是这么好说动的话,就?不会被辰安帝塞到户部了。
靖南王弹了弹袖子,站起来说道:“其实我今日是来看和安的,说起来我也是她舅舅,想看一下她过得好不好。”
“那真是不凑巧了,”栾良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茱茱今日去敬国公府看爷爷去了。”
“这样啊,那本?王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
“下官送送王爷。”栾良砚弯着腰对?靖南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快出?门时,靖南王看着院子里来回巡逻的家丁,盯着栾良砚道:“栾府护院可真不少,防卫力?量都快赶上?我王府了。”
栾良砚毫不避讳靖南王的眼光,平静说道:“王爷见笑了,实在是形势所迫,再?加上?下官胆子又小,只能多招些人了。”
栾良砚虽然语气平静,但在说到“形势所迫”四字时,那真是一字一顿,看向靖南王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靖南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而后大笑道:“哈哈哈,栾大人可真会说笑,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哪需要栾大人如此谨慎。”
栾良砚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借王爷吉言,希望那些有贼心的人,也能认清形势,陛下眼皮子低下,可不是能轻举妄动的地方。”
靖南王收起了笑容,边往外走,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不知栾大人可知道,和安这丫头,原本?是许给?我儿的。”
栾良砚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早上?听世子说过,下官只能说他们二人无缘了。不过,只要世子娶的那人是敬国公府出?来的,至于是谁,想必王爷都不会介意。”
“呵,既然栾大人如此聪明,不妨考虑一下本?王刚才说的话。”
“下官恭送王爷。”栾良砚一揖到底,恭恭敬敬地说道。
靖南王见栾良砚并不起身,一副弯腰送客的模样,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出?了栾府。
刚上?马车,靖南王地脸彻底沉了下来,“哼,这栾良砚也真不识好歹!”
“他刚到户部时,下官就?试探过,这人就?是颗铁豌豆,又滑又硬。”出?声的是一直等?在马车上?的户部尚书,石中?庭。
“本?王就?不信他没有软肋。”
“听说他对?他夫人很是看重,只是现在栾夫人的身份……”石中?庭皱着眉摇了摇头。
提到这个,靖南王只觉更气,这栾良砚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到京城,就?招了一堆的护院。他先头偷偷派人去栾府,看能不能拿捏住陶茱萸,没想到,他的人连栾家院头都没上?去,就?折损得干干净净。
而现在,敬国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嫡孙女,看得那叫一个紧,不光在栾府周围放了不少暗哨,连她出?门时,暗地里都有不少人跟着。
石中?庭显然也知道,现在的陶茱萸不是他们能动的,想了想,放低声音问道:“王爷,派去栾良砚老?家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派出?去的几波人,都石沉大海。”靖南王恨恨地说道,“要不我直接把栾良砚给?做了?”
“不可,不可,”石中?庭连忙阻止,“栾良砚为人狡诈,想要不留痕迹地除掉他,本?来就?困难,再?加上?陛下肯定放人在他身边了,别到时候人没除掉,反而将我们自己?给?暴露了。”
靖南王长吁一口气,“也对?,本?王筹谋这么多年,岂能在他身上?栽跟头。不过,你?那边手?脚都仔细点,别让他抓住了把柄。”
“下官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就?算他栾良砚人在户部,下官也保证他跟个瞎子没什么区别。”
“嗯,那就?好。”靖南王曲着手?指在窗轩上?慢慢敲打着,半晌后又说道:“过段时间,陛下应该会派他离京办差,到时再?见机行事?。尽量将他争取过来,毕竟拿下了他,就?等?于拿下了齐和安。一个齐和安可比十?个齐晚月都好使,到时不怕敬国公府不合作。”
“那他要是还不识好歹,怎么办?”
“还用本?王说?”靖南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就?别让他回京了。”
“在收拾东西?”栾良砚从后面轻轻揽住了陶茱萸,有些疲惫的将下巴放在她肩头。
“靖南王走了?”陶茱萸将一套新衣服装进盒子,而后转过身来抱住栾良砚,“他很难对?付?”
闻言,栾良砚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是你?舅舅,你?怎么将他说得好像需要相公对?付的坏人一样?”
“我也不知道,只是对?这个舅舅,我根本?亲近不起来,而且我看得出?来,相公也不愿意与他打交道。”陶茱萸在栾良砚胸前蹭了蹭,“他要是敢威胁你?,我就?去找爷爷告状。”
“放心,你?相公我既有爷爷撑腰,又有陛下罩着,谁敢欺负我?”栾良砚拿起桌上?的盒子,牵着陶茱萸往外走,“今儿中?午,我们去爷爷那蹭饭吃吧。”
待陶茱萸她们到敬国公府门前时,恰好就?瞧见了千央扶着齐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陶茱萸连忙撩起帘子,唤道:“奶奶。”
听到声音,齐老?夫人转过身来,看着陶茱萸正朝她小跑过来,忙笑道:“丫头,你?慢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陶茱萸扶着齐老?夫人的胳膊,边往里面走,边笑道:“这不是想来奶奶这儿蹭饭嘛,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你?这丫头可有口福了,太后赏了我几个新鲜的西瓜,本?想一会儿给?你?们送两个过去,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
陶茱萸倒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节西瓜就?熟了?”
“说是快马加鞭从外地运过来的,总共也没几个,太后一共给?了我六个,一会儿你?们拿两个走。”齐老?夫人笑呵呵地说着,转而又看向千央,说道:“你?一会给?月儿,轩儿还有兰儿一人送一个过去。剩下的一个,就?留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尝尝鲜。”
“好的,老?祖宗。”千央笑着应道,“老?奴再?去吩咐厨房,加几道大姑娘和姑爷喜欢的菜。”
“对?,对?。”齐老?夫人忙点头。
“奶奶,爷爷呢?”进了后院儿,栾良砚并没有发现敬国公的身影,便?问道。
“老?头子应该在后面湖边钓鱼,你?找他有事?儿?我让人把他叫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后面找爷爷,”栾良砚笑着摆了摆手?,“茱茱,那你?就?在这儿陪奶奶,我去后面了。”
“哎。”陶茱萸点了点头,便?挨着齐老?夫人坐了下来。
“丫头,你?再?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儿,上?次奶奶还没听够。”齐老?夫人拉着陶茱萸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
“每到夏天,阿奶,就?是捡到我的陶家奶奶,就?会带我去田间摘鱼腥草,晒干了卖给?城里的药铺,能换不少钱。”陶茱萸想了想,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慢说道,“只是田头的蚊子太多了,待回家时,身上?便?会被咬不少的包,可痒了。”
敬国公府的后花园虽说不大,但亭阁湖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栾良砚轻手?轻脚地走到敬国公身边,并未出?声,只静静地看着他下饵。
“今儿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敬国公看着湖里栾良砚的倒影说道,也没刻意放低声音,仿佛一点儿也不怕惊了水里的鱼。
栾良砚侧身给?敬国公行了一礼,淡笑道:“爷爷是自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爷爷对?靖南王府是个什么看法??”
“那小子去找你?了?”敬国公头也不回的问道。
“对?,今儿上?午去找我了,只是我们好像没什么共同的话题。”栾良砚盯着敬国公的侧脸,继续毫不隐瞒地说着,“殿试结束没几天,连着几晚上?,都有人想摸进我府门,只是没得手?,想必爷爷也能猜得到是谁的手?笔。”
“哼,真是丢尽他父亲的脸!”敬国公冷哼一身,转头看了栾良砚一眼,“既然你?如此信任爷爷,那爷爷也跟你?说实话,我跟老?靖南王那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因此两家才结了姻亲。只是,如今的靖南王,没继承到他父亲的半点风采。”
“哎,哎,鱼儿上?钩了,今儿中?午我们可以加餐。”敬国公从鱼钩上?取下一尾胖乎乎的鲫鱼,顺手?丢进脚边的鱼篓里,将鱼钩重新抛入湖中?,这才接着说道:“小辈儿的婚约也是在老?靖南王还在时定下的,现如今看来,靖南王府还真不是良配,和安跟着你?,我很放心。”
说道这儿,敬国公长叹了一口气,“月儿那丫头,一门心思的想做那靖南王世子妃,我已经向陛下请求过好几次,想要解除小辈儿的婚约,只是靖南王一直不同意,再?加上?月儿自己?也不愿意,便?一直这么拖着了。”
“爷爷,也许是我们猜错了靖南王的用心,您也别先太着急了。”栾良砚犹豫着说道。
敬国公将鱼竿收了起来,瞪了栾良砚一眼,“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他将鱼篓塞进栾良砚怀里,自己?拎着鱼竿,边往回走,边说道:“不管那小子是个什么心思,我们敬国公府都不参合。”
临快进门时,敬国公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城外的骁骑营大将军秦放,是我以前的老?部下,与你?已过世的岳父也是拜把子的兄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他。”
城外的骁骑营,那可是护卫京都的雄师,栾良砚对?着敬国公的后背一揖到底,“谢谢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