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淅沥的雨声,坠入河水后的眩晕感还在脑中嗡鸣着。
小花猫停在她的脚边,歪头瞅了她半晌,而后把脑袋放到周岁的腿上蹭了蹭,滚了她一腿泥。
可能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她醒来后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心悸的感觉也突然减轻。
周岁对着小花猫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指尖还在止不住地发颤。
“喵~”
一只细长带着伤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祁霁一把抓过了小花猫的后颈拎了过去,小花猫有些无助地喵了几声。
“你在做什么?”祁霁很有耐心地等到现在,又重复了一遍。
刚刚在桥上为什么突然窜出来。
风吹过桥洞,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周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裹紧衣服,吸了吸鼻子,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岁抬头看向悬索桥,视线却恰巧被挡住,入目的只有灰沉沉的桥墩。
她该怎么说,知道你要自杀所以过来?
眨巴眨巴眼睛对上了祁霁带着怒意的脸,注意力却被他眼角的一道小口子吸引。
“你的眼睛怎么了?”她抬手指了指。
祁霁眼皮朝下一压,朝左瞥了眼,应该是河里的沙砾剐蹭到的。
“你在桥上的时候以为我在自杀?”他敛起眼皮,淡淡接了句,带了些嘲讽。
周岁有些尴尬地蜷起黑得和炭似的手指,没在意他的语气,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本来想拉你的没想到两个人一起掉下来了。”
要命的还是入了水自己就晕过去了,最后还是祁霁把自己拉上岸。
随即周岁发现不太对,如果祁霁真的是要自杀,为什么要上岸?
推他下去和他自己跳下去有什么区别,还能带上她一条命,毕竟前一天还欺负过他。
下一秒,她听到祁霁冷冷轻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看出我要自杀的?”
“我……”周岁一时语塞。
昨晚听到啾啾提到祁霁的故事线时,她怀疑过真实性,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短短了几个小时足以让她认识这个人,祁霁的性格并不像会自己结束生命,或者说不会轻易什么都不做结束生命。
刚才也是一时间脑子发热加上飞船的轰鸣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喵喵喵~”小花猫脖子被抓着难受,歪头舔了舔抓着它的手背。
旋即一个翻身腾空后落到了湿漉漉的掌心。
小花猫很小,祁霁把它放在掌中,它的两只爪子正好立在手上。
祁霁另一只手扶着桥墩起身,垂头看着地上的周岁,眼瞳黑漆漆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渊崖,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果我要自杀,一定会先杀了你们。”
所以暂时不会有那个场面发生。
你们。
欺负过他的人。
周岁明白他的意思。
面前的女孩并没有被他骇然的目光还有凶巴巴的言语吓到,反而是起身拍了拍衣服的灰,朝着自己走了几步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后停在了原地。
“你刚刚在桥上是在救它吗?”
周岁指了指他掌中的小花猫。
记得掉下桥的时候,眼前闪过了一小撮灰毛,和这小家伙的毛色一模一样。
祁霁身形一僵,脸上带着变扭的神色,凶巴巴地反驳,“不是!”
路过伊比河的时候,偶然瞥见这只灰色的小奶猫挂在悬索桥上,身上的毛被雨水打湿湿哒哒地贴着脑袋,它无助地缩在两根悬索之间,两只眼珠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还时不时“喵喵”两句。
大概是觉得救小动物的行为和反派的身份不符合,周岁理解地点了点头。
她鼓着腮帮子,笑眯眯地“哦”了一声。
视线望向了他的掌心。
祁霁顺着视线垂头,前头还挂在悬索桥上的蠢猫正盯着他,见他低头还欢快地“喵”了两声。
他神色霎时间冷了下来,一把抓过小猫的后颈,把它扔在地上。
实际上小猫掉落的地方垫着好几床被人丢弃的棉被,软乎乎的,它还舒服地叫了一声。
小猫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最后落在了一个黑乎乎的手中。
周岁一把抱起它,揉了两下脑袋。
余光瞥见祁霁一瘸一拐地打算离开,连忙开口,“你去哪儿?”
回应周岁的只有春日的滂沱暴雨。
她抬头。
雨幕中,少年一瘸一拐的慢慢行进,硕大的雨点打在瘦削而有力的肩膀上,浸透了轻薄的春衣。
他没有因为大雨和腿脚不便而显得慌张,仍然是那副恣意的模样。
没有啾啾的任务,周岁没有想叫住他的想法。
接连不断的雨线隔开了祁霁和周岁,也隔开了他和世界。
像是一颗独自发亮的星星。
他很孤独吧。
周岁心脏缓慢跳动,她没由来地想到。
默了半晌,周岁放下手中朝着祁霁离开方向不断小声叫着的小灰猫。
她冲进了雨幕,小跑追上了祁霁,一手挡着头上的落雨,一手拉住他的胳膊。
“下这么大雨你去哪儿,这周围都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除了刚刚那个桥洞。”
雨水从额前流过眼睫,周岁不适地微眯着眼,喘着粗气快速说道。
祁霁垂头,眼睛扫过胳膊上紧紧抓着他、那只黑成碳的手。
他没有挣脱,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可以甩翻面前的人,她好像比小猫还要瘦弱,才这么几步路就能喘成这样。
“松手。”因为雨声的缘故,他拔高了点音量。
胳膊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周岁索性放下头顶的手抹了把脸,“你好歹等雨小点再走,这条路上都没什么人,到时候摔哪儿了谁都不知道。”
“我的事情不用别人管。”祁霁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周岁扭头望了眼桥洞下盯着二人的小猫,抬手指了指,“你要是直接走了,我就把那只猫掐死然后扔进河里。”
祁霁转头看了她一眼,周岁有些心虚,抿了抿唇不自觉停止了背,腮帮子微微鼓着仿佛在叫嚣“我是认真的”。
她当然不是认真的。
只是想要让祁霁留下来躲雨。
好像金鱼。
祁霁想到。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压根不会对那只猫做出那种事情。
“关我什么事。”
周岁闻言松了手,努力瞪大了眼睛,“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面前的人转身朝着桥洞方向走去。
周岁眨了眨眼,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双手遮在头顶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这场雨下得有些久。
周岁扯了下冲锋衣的领口,湿哒哒的黏在脖子上很不舒服。想要折下领口透气,但是脖子上那一圈的疤痕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拉高了些衣领,抬头望向靠在石墙上一脸厌世的祁霁。
小花猫好像特别喜欢他,绕在他的脚边走来走去,就算祁霁没有搭理过它仍然亲昵的待在周围。
“这只猫你要养吗?它好像很喜欢你。”
祁霁收回了停留在灰沉沉河面的眼神,淡淡看向她,“不养。”
他母亲不喜欢小动物。
周岁“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她盯着黑乎乎的手指看了会儿,又问道:“昨天医院开的药你用了吗?”
周岁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药的气息。
“没用。”祁霁闭上了眼。
“待会儿把你的账号给我,钱转给你。”
雨声听得有些犯困,周岁支着脑袋过了两秒才意识到他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要钱。昨天那药不用钱,周……我哥认识宗院长,那药免费的。”
“我是想说用了药好的快一点。”
“过两周有个学期测试,体能算综合分,你这样不太方便。”
安戈洛高中有普通学生也有异能者学生。当然,二者是分开上课,学习以及考试内容都不相同,学期计划也不一样。
昨天回家后,周岁顺手翻了下学期计划。十四天后有个小测试,检测学生在寒假是否偷懒没有练习异能。
没有通过的人会进入森镜中接受一周的魔鬼训练。
森镜这玩意儿周岁初二进过一次,压根不是人待得地方,二十四小时怪物无CD绕着你转悠,好好休息都是奢望,最离谱的是他们还要和你抢吃的。
总结一下就是吃睡都愁。
那次之后,周岁就开始认真练习,再也没有进过那个鬼地方。
祁霁完全没有考虑过异能测验通过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腿不方便。这种测验都是两两一组,按照历年的情况来看,没人愿意和他组队,要么是因为吸血鬼的身份,要么是因为一入学就打架而怵他。
甚至出现过一听说和他一组直接放弃自觉进入森镜的情况。
他就是一个森镜准种子选手,没必要去担心这个。
“参不参加对我来说没所谓,有时间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一个连异能都没有觉醒的人,是怎么心大到测验临近还到处闲逛的。
周岁明白他的意思。
原主虽然在异能班上课,但是直到她取代原主的那一刻,这具身体的异能都没有觉醒,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和普通人没啥两样,体质还特别虚,跑两步就喘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