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垂下眼想到了什么。
抱着猫往后小小退了一步，盯着祁霁的后脑勺看了半天。
排除寻仇的可能。
这个大叔不是来找她的，那只有能是来找祁霁。
对了，刚刚的雾气祁霁也说没问题，那就代表他了解这东西。
“你在看什么。”
祁霁察觉到脑后的视线，侧头扫了她一眼。
周岁没多废话，直接问道：“这大叔你认识？”
感到身前的人周身温度一降再降，就连后脑勺都透着一丝不爽。
祁霁摆正了头，没有再看她，声音之中带着冷漠，“不关你的事。”
那就是认识，好像相处的还挺不愉快。
难搞。周岁咬了下腮帮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
刚巧下雨天正好适合睡觉，男人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这雨快停了，咱们快点处理好快点回家。”
周岁见祁霁这个当事人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和个西伯利亚大冰块一样杵在那儿，活生生像一座雕像。
恩，好看的雕像。
周岁对好看的事物向来不计较，她眼角弯了弯，捧着猫开口，“大叔，要不咱们商量商量，直接放我们走？这样您也能睡了，我们也能早点回家。”
“你想的倒是挺美，”男人双手抱胸，眯了眯眼，“猜猜吧，猜猜就能回家的事情怎么不干？”
周岁扣扣猫毛，“猜错会怎么样？”
男人笑了笑，“人不能贪心，奖励和惩罚是相对的，有奖励就会有惩罚。”
然后他指了指河里原本不存在、现在正欢脱游来游去的鲨鱼，“看，它肚子饿了。”
鲨鱼从河面跃起，甩了一个帅气的姿势，优雅入水。嘴巴张的老大，一口利齿仿佛能把桥墩咬碎。
周岁总觉得那鲨鱼瞅着她。
那么大的肚子，装三个她不成问题。如果不能一口吞进去，要是咬到一半就不好了，会很痛。
周岁抿抿嘴不吭声了，眨了眨眼委屈巴巴地看向身边毫无所动的祁霁。
这大叔明摆了想要祁霁说出他的来历，祁霁又倔得像块石头死活不开口。
“祁霁，”周岁叫了一声，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加上氤氲的雾气，看上去更加可怜，“你知道我早饭吃的什么吗？”
祁霁一时间没搞懂她想要说什么，毕竟像周岁的脑回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默了默，“什么。”
问句活生生被他冰凉凉的语气给冻成了陈述句。
周岁拔出口袋里空闲的那只手，弯下了大拇指和小拇指直挺挺比了一个三，“我吃了三个鸭蛋。”
祁霁：“？”
周岁：“三个鸭蛋等于零零零，说明今天我不适合回答问题，答了就是零分。”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早知道出门前就再吃一根油条了。”
“所以，”她举着小灰猫的爪子指向了男人，“这个问题你来回答吧。”
祁霁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消失的太快，周岁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周岁拧着眉，看见祁霁压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正打算把肚子里那些恐吓的话全都搬出来，比如：鲨鱼吃人不会一口吃完，会一小口一小口撕扯你身上的肉，那种痛感知道你死的前一刻都不会消失……诸如此类。
祁霁那只被眼角血珠渗透的眼睛好像产生了某种变化。
原本只是浮在眼白表面的血迹，以很快的速度在被眼珠吸收，血迹呈放射状的方式不断往中间靠拢。
原本黑色沉沉的眼珠子，现在逐渐朝向红色渐变，从深红到紫红不断变换。
直到眼白周围的血迹全部消失，恢复白色，血液完全被眼珠子吸收，黑色的眼眸彻底变成了澄红。
一黑一红，一双眼睛低头望着她。
周岁从眼珠子里看到了她自己，显出一种妖冶的怪感。
祁霁就以这样的姿势看着她，没有回头和男人说道：“Poseidon，曾经的族长。”
“也是‘血钟事件’的直接导致者，”祁霁回过身，“你好。”
周岁略微诧异地抬头。
“血钟事件”就是莫亚星球一百年前吸血鬼和异能者对峙、导致双方人数骤减的事件，也就是直接造成吸血鬼现在处境的“元凶”。
但根据莫亚星球的说法，当年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已经全部处理，就连动摇过的都直接击毙。依照祁霁刚刚的说法，这位Poseidon就是直接导致人，怎么会……
莫亚星球的超案院是专门负责调查星球S级特大案件的机构。
超案院中一共有十二位的执行官，是由十二位不同领域的异能者、普通人对半组成，这十二人不得结婚不得恋爱，工作期间绝对不允许与有血缘关系的星球居民接触。
而最后负责S级案件的裁判官整个莫亚星球也只有五位，是从星球联盟会的执政人员之中抽调，不论是资历还是对于星球的忠诚度而言，在案件上不可能出现作假还有纰漏。
“名字是猜对了，”Poseidon不在乎地笑笑，“但是这个后缀不行。当时的执行官没有找到证据，最后负责审判的裁判官也是宣告我无罪。”
“小子，你是吃了那些老东西多少洗脑包。那些老东西也真是，什么正事都不会干，背后就会一套一套的和长舌头一样的瞎掰胡说，我现在要是族长一定把他们的血全部吸干净。”
祁霁对于Poseidon对族中长老的谩骂并不在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用周岁的话来说，祁霁就像是一汪死寂的潭水，就算你把河岸上的石块一股脑丢进去，潭水的表面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或者说直接轰一艘炸雷，这汪潭水都不会有感觉。
Poseidon看到这个样子摇了摇脑袋，头上的卷毛跟着一下一下地瞎晃动，“啧，我说那些老东西也是够没心的，好好一个苗子把人教成这样缺胳膊断腿的也就算了，怎么和个冰块一样。”
周岁没忍住开了口，“大叔，他只是腿不太方便，到你这怎么成缺胳膊断腿了。”
Poseidon声音冷了一度，“就照他们的这个方式养下去，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我只是阐述事实。”
这个倒是实话，在小说中，祁霁不仅是身体出现问题，心理也直接崩坏，最后还差点毁灭世界。
提到世界线，周岁又觉得乱糟糟一团。
Poseidon会是祁霁的另一个转机？
“喔，对了，你们猜对了，刚刚说的愿望想好没。”
说话间，Poseidon把周围的雾气驱散，灰沉沉的光透进了桥洞。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散发着一股雨后的清新。
周岁还没有答话，就看见祁霁一个转身，从她肩侧走过，淡淡说了一声，“走了。”
Poseidon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插着裤兜，“小子，你就这么没有好奇心，不好奇当年的事情？”
回答他的是一瘸一拐前进的背影还有个冷漠的后脑勺。
Poseidon：“成，那换个事情。你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
祁霁走了两步停下，“铃铛。”
Poseidon很了解祁霁还有他周边的环境，说明并不是突然找上门的，而是经过了长久的调查。但是之前处于某种原因一直没有接近，现在突然出现，在周边的环境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这两天祁霁身边的事物不同的只有他母亲送他的铃铛。
昨天在小巷子里面被周岁一脚踩碎的铃铛。
Poseidon往前慢悠悠走了几步，逐步靠近，“我找了你很久，但是一直感应不到你的位置，有人故意在你周围施展了异能，阻止我找到你。”
“昨天下午五点多，一直被屏蔽的气息突然活跃起来，我顺着气息找到了你的住宅，但是看到了你的母亲和那个老东西。怕他们杀个回马枪，我就想找别的时间见你。”
“但是今天早上六点，你的气息又被屏蔽了。”
早上六点，是孟韶派了人把新的铃铛送到了祁霁住宅的时间。
“他们不想让我找到你。”Poseidon说道。
祁霁已经走到了桥墩的出口，他微微仰头，天空中的光亮正穿透云层。
“你如果有事，就去找长老和族长，找我没有用。”
“怎么没用，用处可大了，”Poseidon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带了一丝讽意，“你觉得那些老东西会听我说话？要不是他们我会在地底睡个几十年才出来，搞得我现在没钱没衣服没鞋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身服装还是他一百年前躺进棺材陷入沉睡时候穿的，鞋子是从附近垃圾堆扒拉出来的。
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没钱修剪。
周岁站在一旁听得犯迷糊，这会儿终于有点明白了，这Poseidon感情是找祁霁要钱的。
祁霁往后抛了一张E卡，微末带了点怒意，“没设定指纹，以后别来我面前晃。”